和言之扬分手的第二个月,夏宸衍收到了大学同学聚会的通知。
是不想去的,大学里他和言之扬的事儿几乎是人尽皆知的秘密,不想面对探寻、疑问或者好奇的目光。更何况,沈霰枫和他一个班,又是言之扬发小,他并不想再碰到任何和言之扬有关的人。
但早早被班长定下,一定要他到场。两人做了四年室友,夏宸衍不好拂他的意。
开着自己的小奔驰往班长定的酒店,这辆入门级的奔驰还是父母在他大学毕业时作为奖励买给他,和言之扬半分关系都没有。从他家里搬出来,夏宸衍一样和言之扬有牵扯的东西都没带走。
哪怕是一张纸,他都留在了那间房子。
今年岚省的冬天比以往都冷,玻璃窗上蔓延细密的白雾,夏宸衍有些后悔,应该再早一点分手的,冬夜寂寒,这幅样子怎么看都像狼狈的残兵。
可两个不对的人抱团,并比不上一个人独自取暖。
岚省最大的五星级酒店,班长定了一个大包厢,夏宸衍来的稍微有些迟,他到的时候,人已经齐了一大半。
觥筹交错,毕业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夏宸衍拿着酒杯,刚进来还没半个小时,十多个人已经来和他碰杯,有来真心问候他过的如何,也有来挖掘八卦,试图听见一些关于言总的风流韵事。
夏宸衍一一收下,坦然告诉大家,他已经和言之扬分手,桥归桥路归路。
一大口啤酒吞入肚,就和分手一样,讲出来不是那么难以启齿,割舍了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痛不欲生。
当断则断的道理,他花了三年终于学会。
是以前过于在乎,把自己弄丢了,委曲求全小心翼翼,才如鲠在喉。
他盯着桌上菜肴走神,没注意到带着言之扬进门的沈霰枫,正朝他走来。
“宸衍,”沈霰枫微笑看他:“前段时间出国出差,好久没见。”
伸手不打笑脸人,夏宸衍家教极好,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分手归分手,他并不想迁怒沈霰枫:“是好久不见,出差顺利吗?”
顺利个屁,沈霰枫心里骂娘,面上丝毫不显,谈事儿谈到一半被言之扬以死相逼给弄回国,一问才知道,夏宸衍和他分手了,逼着发小出主意,同学会死皮赖脸跟着要来。
“顺利,”沈总狠狠给言之扬记了一笔:“我听说,你和……”
“不是听说,是事实,”夏宸衍十分坦然:“我们分手了。”
“如果沈总是来做说客的,大可不必,我话说的明白,要是言先生哪里不懂,找个语文老师给他补补课;”
“要是纯来叙旧,霰枫,分手是我深思熟虑过的决定,作为朋友,我希望你能祝福。”
话说至此,沈霰枫感叹于他的坦荡,准备一肚子的说辞全没了用武之地,只好回了座位。
“怎么样怎么样,说通了吗?”言之扬急切的看着他,需要一个肯定答案来缓解自己的心慌。
“说通个屁,你他妈自己的老婆自己不哄,老子能给你出什么主意。”
“我倒是想哄!”言之扬那双勾人的眼睛难得露出些难堪和尴尬:“我根本就找不到他,两个月前就辞了职换了工作,手机号码也换了,微信什么全部拉黑我,连搬出去的地址我都打听不到。”
他甚至有些恼怒:“闹个分手,至于做的这么绝吗?”
……沈霰枫真心觉得自家发小脑子不太对:“言总,你没病吧?你看不出来夏宸衍怎么打算的吗?”
“我知道啊,他想闹脾气和我作一作,让我哄哄他,”领带被男人扯乱,一脸烦躁:“我不是在想办法么?大不了以后应酬少一点,多陪陪他。”
沈霰枫堪比吃了一只恶心的苍蝇,表情一言难尽:“言之扬,你就作吧,有你后悔的时候。”
鞭子不挨到自己身上,不会知道痛;被人爱的太久,就忘了要珍惜。
他等着看言之扬痛哭流涕的痛苦。
一整晚,夏宸衍没有给过对面的人一个眼神,尽管那个人炙热的目光让他难以忽视。
酒过三巡,大家相继离场告辞,计划着去哪里继续喝第二轮。夏宸衍只想回家,一分钟都不想和言之扬多待。
刚出电梯进地下车库,身后传来熟悉的气息,一个带着酒味的拥抱牢牢禁锢了他,言之扬死死拽着人不让他动弹:“你闹够了没?和我回去行不行?我不鬼混不应酬了,有空就在家安安心心陪你。”
夏宸衍狠狠给了他肚子一拳,言之扬吃痛把人放开,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你真舍得动手打我?”
“喝多了就滚回去,别在外面撒酒疯。”冷漠和厌恶在两人中间划了一条界限,隔出银河的距离。
“你作也得有个度,我他妈认错了!”
“你不觉得你很可笑吗?”夏宸衍冷眼看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再没了往日温情:“你想想刚刚的认错和对话,这三年发生了多少次?”
“没意思,真的,言之扬,你自己能相信你说的话吗?”
“我信,”言之扬伸出手,试图把人拉回来:“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能做到。”
“不用了,”夏宸衍不想再和他多做纠缠:“浪子回头,你去演给想看的人看。”
言之扬失了面子,不肯再低头,负气离开:“你别后悔!”
川流不息的车海,夏宸衍揉揉被冻僵的脸,想起言之扬那句后悔,握着方向盘的手更捏紧了些。
这场持续三年的错误,后悔的人绝不该是他,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