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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他一定会说这句话,一定惜命不会救她。

可亲耳听到,还是有点伤心A。

算了,有什么可伤心的,他这一辈子不都是这样么,自私自利,宁肯我负天下人,休叫天下人负我。

庭烟笑了笑,什么话也没说。

只是默默掉眼泪。

她不想死,过了年才虚岁十七A。当年偷练心经,是想活,想要把阿娘和自己从桐宫和这帮杂碎手里救出去,做过孽,害过人,如今不仅被心经反噬,又小产,身子虚弱得动都动不了,只能被班烨摆布,恨能怎样,不甘怎样,没有以后了,再也没有了。

“别哭A。”

班烨用手肘撑着自己起来,从上面环抱住nv孩,轻吻去她脸上的泪,叹道:

“你又不和我说话了。经历过赵煜那件事后,你就不愿和我说话,那时候,我碰你哪儿,你就拿簪子划哪儿,我是真怕你这丫头闹起脾气,伤了自己,就再也不敢碰你啦,于是把唐林叫来,让他照顾你。那时候你多生气,肯定在想:‘大伴怎么这么坏,我一辈子不要和他说话了,让他干着急,悔恨去。’是吧?”

庭烟默然。

“若那时候我忏悔,我们是不是不会走到这步?”

班烨痴痴地看着棺材壁上的青松,摇摇头,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

“是A,我这种人怎么会忏悔,不可能的。而今,你不仅不愿和我说话了,而且也不会伤害自己来气我,更没有推开我。烟烟A,大伴不甘心,不认命,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是他先背叛我的,是他先算计我的,我一直是忠义的A,在燕国这十来年,靠着他这个信仰活下来,一步步走到如今的地位。他李元义能当皇帝,卫逢能当皇帝,卫询敢谋反,孤云寄敢谋国,我班烨凭什么不能?”

庭烟冷笑。

你的野心与yu望,注定了这辈子孤家寡人。

不知是小产后身子太虚,还是他身上太暖了。

庭烟_gan觉晕乎劲儿又上来了,在这黑暗得永无止境的地宫里,大约长眠才是人的最终归宿。

越来越困,后面他的话就慢慢听不清了。

只记得他在说什么,不甘心,只要清醒一刻,就绝不放弃守住他的王位**

好。

真好。

大约睡了很久很久,头总是晕晕的,半梦半醒间,庭烟看到了很多人。

小时候的御花园,漫天都是山茶花的粉白色花瓣,_M_M还是那么的风华绝代,倚在朱红色的柱子边,朝她招手;

顺着回廊走,看到了父王,他是那么喜欢喝酒,正翻着古籍,想要找一两个绝妙酒方,忽然抬头,笑眯眯地说:囡囡,你来了A,爹爹等你好久了。

一阵*风吹过,从假山后面走出个窈窕貌美的nv子,是琳琅,她脸色惨白,石榴裙上满是鲜血,哭得凄厉:我的孩子没了,你还给我**

不多时,曹驸马和卫蛟也出来了,他们身上都是鞭笞的伤痕,血红的眼瞪得老大,踉跄着走来,呜呜咽咽地哭。

庭烟被惊醒,刹那间头上全是冷汗,大口大口地ChuanXi,老半天没回过神儿来。

还好只是个梦。

可就在此时,她发现自己的处境比噩梦要更可怕。

她还躺在地宫里的棺材中,一个人。

“大,”

庭烟下意识想要叫那个人。

心里一痛,终究没有喊出来。

她搀扶着棺材沿儿爬出来,身子太虚,跪在石地上久久不能回过神儿。

墓室很黑,只有一盏如豆大的长明灯孤零零地燃烧着,而且还很冷,能钻到骨头里的那种冷,若是她没有练过心经,这种*冷必定会渗到骨r里,落下病_geng。

桌子上摆了几道早已凉了的菜,还有壶酒,换洗的_yi裳也放了几tao,肚兜、亵ku都有,甚至还有钗環、玉镯等物。

瞧着倒像是nv子的闺_F_,只不过,是*间的_F_。

班烨呢?

庭烟端起长明灯,一边倚在石壁上,一边到处找寻。

她起初还担心,地宫里多机关,越走越心惊。

地宫并不大,还未完全建起来,有些机关也只装了大半。墓室里陪葬品不多,不过是些寻常的玉器金银首饰罢了。

不到半个时辰,她便将地宫走遍,_geng本没有出口,也没有半个人,有的只是泥佣和墙上的人形壁画,这些假人的眼睛从不同方向盯着她,仿佛在冷笑,又仿佛在叹息。

怎么回事,难不成班烨真想她陪他一起死,无法下手杀了她,便把她困在地宫,任她自生自灭?

恶心_gan忽然袭来,庭烟扶着墙大口呕吐。

愤怒之下,她运功,出掌狠狠击打墓道里的泥佣,指甲抠墙上的壁画。

睡了许久,身子有所恢复,可终究错过了最佳逃生机会。

如果先前在王宫里能有力气,便能用那_geng簪子刺透班烨这恶贼的心,何至于被困于此。

心里越发急躁烦闷,庭烟握拳,重重砸向墙上的一副nv史捧书壁画,谁知这一砸,整个墙忽然发出咕隆的机关响动之声,不多时,一个神秘墓室登时出现,随之,一gu腐臭味儿也迎面扑来。

庭烟大喜,顾不上避讳这种对人不好的味道,端着长明灯,进了墓室。

这间墓室很是凌乱,墙壁上有陈年的刀剑砍痕和早看不出颜色的污迹,地上的积土已经没过小tui,隐约能看见,土里横七竖八地有许多人骨头和破烂_yi裳。

庭烟忙跑回主墓室,找了个能刨地的刀鞘,匆匆摸过来,开始挖地。

不多时,就挖出来十几具枯骨,瞧着这些人已经死了有两三年了。

到底怎么回事?

她这会儿也顾不上害怕,四处找寻能离开这里的线索。

万幸,在一具枯骨的手里,找到一张羊皮。

上面有若许墨字,只不过埋在土里许久,有些已经认不清了。

她仔细辨认去读,原来这间墓室里埋着的都是当年给燕王选龙*的方士和布置机关的能工巧匠,王陵多年来一直修建,三年前,燕王因要推行新政,又要救济为旱灾所苦的百姓,需要大量银钱,班烨建议停止修建王陵。

燕王怕王陵的机关秘密泄漏,杀了这些人,至于修筑王陵的那数千民夫,亦难逃厄运。

羊皮上说,一旦断龙石放下,墓*就会一点点下沉,最后永远埋入地底,就算神仙也难找到。

王陵唯一的生门,在主墓室,但他们将主墓室四壁及墓顶做了机关,墓砖里有大量易燃的密药,只要外力强攻进来,里外所有人都会被烧死。

呵。

真好A。

庭烟凄然一笑,丢掉了羊皮,也不再找寻线索。

还能找到什么?无非是方士们对燕王和班烨恶毒的诅咒罢了。

多好,她和这些‘同道中人’永埋地底,今生来世诅咒着燕王卫逢和班烨,诅咒他们永不超生。

她跌跌撞撞走回主墓室,躺回棺材里,脑子里没有一点想法。

死,她这辈子见过太多太多,这么多年她如同蝼蚁般活着,只是想多看看太阳,期待着能自由地呼xi,到头来还是挣不过命。

凭什么?他班烨能逆天改命,从一个卑贱的放牛娃走到了如今这步,还篡位谋逆当了燕王,她千方百计想活命,难道就不行?

墓室里的黑和*冷告诉她,不行。

多少次,她想砸碎主墓室的墓顶,一场大火了此残生。

可终究不甘心。

魏春山大概会来救她吧。

他是个重诺的人,肯定回来。

可是,他自己也身陷囹圄,班烨已经疯了,怎会轻易放过他。

阿娘和月牙儿会来救她吧。

阿娘是世上最疼她的,月牙儿是最忠心的。

可是,她们两个弱nv子,罢了罢了,求求你们别来,忘了庭烟,以后好好活着。

在墓室里,没有日月。

只有那么一点食物和酒水,吃完就等着死。

庭烟盖着锦被,躺在棺材里,闭眼睡觉。

蓦然想起了过年那时候,她被灌入十三寒,流了可多血。阿娘给她做了羊汤饭,放了点干芫荽,好香A。

阿娘坐在小油灯前,给她的破袄子的袖口绣梅花,唱特别好听的小曲儿:‘除夕寒夜融洽,处处团聚人家,持酒执箸佳话,雪落成纱,偏我儿流连病榻。’

阿娘,我真想你**

在漫漫黑暗里,庭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过了多久。

她没有吃案桌上的吃食,就这么一直躺在棺材里,晕晕乎乎地睡。在这样*冷黑暗的地方里,恐惧会被放大数十倍,她不敢挪动,也再没有勇气去查找可能出去的地方。

总_gan觉在哪个黑暗的角落里,躲着个鬼。

有时候睡糊涂了,也能听见有人在她耳边说话,猛地醒来,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以前听阿娘说,人在虚弱时候或者洪福薄,才能听见不干净的声音。

起先她还能自己和自己说话,避免听见怪声音,后面,就懒得说了。

迷迷糊糊间,她又听见有人在头顶说话。

她没理会,爱咋咋吧。

可说话的声音越来越清晰,她还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庭烟瞬间惊醒,瞪大了眼。

果然听见墓顶有杂乱的脚步声和哐哐当当凿打石壁的声音。

这是,有人来救她了?

“谁,是谁?”

庭烟大声喊叫。

可她发现自己的嗓子早已沙哑,饿得_geng本没力气。

如果真有人来,凿破了nei壁的机关,里外的人都会被烧死。

庭烟心里着急,挣扎着从棺材里爬出去,慢慢地朝案桌那边爬去,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抓到了块早都放坏了的酱牛r。她什么也不顾,大口啃食,并拼命往口里灌酒。

虽然知道,依班烨的狠毒x子,给她留下的东西可能都下毒了。她死没关系,不能害死来救她的人。

几口酒r下肚,她有了些j神。

刚准备大声呼喊,就在此时,只听咚地一声,头顶登时掉下来几块石头,与此同时,火光哄地一声蹿升,墓室里的桌椅被燃烧着,发出噼里啪啦的响声。

而外面,则传来令人惊悚的几个男人痛苦尖叫声,完了,肯定有人被烧着了。

墓室里火烧的不大,可也不小,很快蔓延到书架。

浓烟夹杂着浓郁的密药味儿滚滚而来,呛得人脑子疼,这石头里的密药有毒!

庭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力气,竟挣扎着站了起来,抓起棺材里的锦被,用力扑打书架上的火,好在她曾练过心经,几乎百毒不侵,否则不被烧死,也会被毒死。

等将火扑灭后,庭烟出了一身汗,手和胳膊被烫得生疼。

抬头看去,果然,墓顶此时被凿出个巴掌大小的洞。阳光顺着小洞j.进来,有点刺眼,却极暖和。

庭烟站在那一点点阳光下,大口呼xi。

直到这会儿,她才_gan觉自己像个人。

“谁?外面是谁?”庭烟大声呼喊。

外面的声音仍旧忙忙乱乱,一gu烧焦的r味从洞口蹿进来,呛得人想吐。

终于,有个人趴在洞口,遮住了阳光,焦急地朝里面喊:

“里面有人吗?庭烟,你在不在?”

是魏春山!

庭烟大喜,忙回应:“魏叔,魏叔,我还活着。”

就在此时,外头的魏春山被人推开。

“烟烟,你怎样?有没有被烧到?”

是贞!

阿娘也来了。

庭烟的眼泪瞬间掉下。

难过委屈地说不出话,像个小孩子那般放声哭。

“你怎么才来!”

“是是是,是阿娘不好。”

贞哭着打自己的耳光,几乎泣不成声:“好孩子别怕,我们都来救你了。你有没有受伤?”

“没有没有。”

庭烟忙喊:“魏叔,这个墓顶不能凿,石头里有密药,凿开了瞬间会燃烧,而且烟里还有毒。”

“我看见了。”

魏春山的声音有点懊恼:“从这里打开墓室是不行了,我们烧死毒死倒没啥,你,你可怎么好?这座王陵每天都往下沉,如今已经过了六天,班烨这直娘贼端地狠毒,若不是老子跪下央告媚娘,再晚几天,你不被饿死,也要被闷死。”

庭烟心猛跳。

听明白了,往出救她,真真难于上青天。

“那怎么办?”庭烟着急呼喊。

外面没了声音。

许久,过了许久。

传来魏春山愤怒的声音:“老子就算挖开这座山,也要把你给挖出来!”

多谢你魏叔,多谢你。

我又欠你一个人情。

外面的声音渐渐小了,听着好似魏春山与他的手下人商量,如何开山挖掘。

能出去么?真的能么?

就在此时,只见头顶垂下来个绳子,绳子低端做成了网状,tao着个小碗。

“阿姐,我是月牙儿。”

月牙儿甜美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我给你吊下来一碗乌_chicken_粥,最是能补气益血。”

月牙儿的声音有些哽咽,听出来了,她是在极力抑制难过,笑道:“别怕,那会儿魏将军打了好些狐狸、兔子,贞娘把皮子上的绒毛拔下来,给你做个棉_yi绵ku,又轻薄又暖。”

“好。”

庭烟亦忍住不哭出身,偷偷掉泪。

她接过吊下来的粥,强迫自己吃,吃吐后,接着吃。

好在头顶开了个洞,王陵也大,墓室里的烟还能散出去些,否则真要被呛死了。

不怕了,她一定能得救。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

数数吧,已经过了一个多月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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