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七点半的时候,一个微信备注“葛兴”的男人给纪尧发了条消息,纪尧点开一看,是个陌生的电话号码。
纪尧一头雾水地回了个问号过去,那边很快蹦出几行新消息。
“蒋衡的新手机号,我帮你问过了,他刚回国还不到三个月,现在好像跟人合伙开了个律所。”
纪尧:“……”
亏他没喝酒喝断片,酒醒了居然还能记住跟他打了电话。
“谢谢。”纪尧心平气和地回复道:“我其实真没什么兴趣。”
“真没兴趣你大清早发消息问我他的事儿?”葛兴的回信一条接一条,纪尧甚至能从他新消息的频率里看出他的激动程度。“鸭头,你撒谎,我不信。”
纪尧被他恶心的一阵恶寒,又不能说自己早上是做了他的chūn梦一时脑子糊涂,只能含糊地应付了两句。
“都前男友了,还能有什么兴趣,要是哪天你们看上他了想让我给搭桥,我倒是有兴趣打包兜售一下他的喜好手册。”
葛兴不知道是被他这拉皮条的行为震惊了还是怎么,手速飞快地发给了他三个省略号,然后就此消声,不说话了。
纪尧的手指在屏幕上滑了一下,犹豫了半秒钟,还是在消息记录里删掉了那条电话号码。
前男友这种生物只适合出现在回忆里,还是别跟实际生活扯上关系的好。
纪尧虽然自认为跟蒋衡没混到相看两厌的地步,但也没打算跟他藕断丝连纠缠不清。
只可惜他最近似乎水逆,每次他打定了什么主意,老天爷总要当头给他一棒子。
凌晨两点四十六分,刚钻进休息室想要见缝插针眯一会儿的纪尧还没等摸到枕头边,就被后脚跟着他进门的值班护士叫住了。
“纪医生,急诊那边来电话。”值班护士站在门口叫他:“说是送来一个急性胃出血,请外科也去会诊。”
纪尧:“……”
他认命地从chuáng上爬起来,抽出张湿巾抹了一把脸,一边往外走一边问:“消化内科呢?”
“已经去了。”值班护士说。
纪尧匆匆赶到急诊的时候,里面已经忙起来了。他侧身避开一个正往外走的值班护士,眼神匆匆扫了一圈,问道:“人呢?”
急诊室里忙乱不堪,门边的chuáng上左一个喝酒断片的大哥,右一个骑电瓶车摔断腿的小姑娘,纪尧一眼扫过去,差点没找到人。
好在很快有个小姑娘走过来,领着他往急诊室最里头走。
纪尧又跟着往前走了五六步,才看清最里侧的一张chuáng位已经拉起了一半隔帘,值班医生正站在chuáng边,弯着腰查看那人的情况。
“下胃镜吧。”
纪尧走近时正好听见这么一句,他习惯性地袖子一挽,想问问情况。然而还没等开口,一抬头间正好对上了那位“患者”的眼神,两个人嘴边的话同时卡住,彼此都愣神了一瞬间。
蒋衡:“……”
纪尧:“……”
——他怎么yīn魂不散的?纪尧想。
纪尧对蒋衡的最后印象还停留在昨晚酒吧里那个招蜂引蝶的jīng英形象上,现在乍一下在急诊里看见他半死不活的,还有点反应不过来。
倒是蒋衡反应极快,他很快从愣神的状态里抽离出来,硬生生从惨白的脸上挤出了一点和善的笑意。
他一向风度极好,无论什么情况下都揣着待人接物的基本礼数。以至于纪尧曾经一度怀疑,他就算哪天被黑白无常索走了,看见人家说得第一句话都是“辛苦了”。
“纪尧?”蒋衡说:“你在这上班?”
他声音极轻,但还是咬着牙关把这句话清楚地说完了。
消化科的值班医生也有些意外,转过头看了一眼纪尧,问道:“纪医生,你认识?”
纪尧嗯了一声,没多解释,只是绕到病chuáng另一侧,打量了一下他的情况。
纪尧来之前,急诊显然已经给他做完了初步处理。蒋衡的西装外套皱巴巴地掉落在chuáng边,衬衫扣子解开了一半,滴液挂在手上,流速有点快。
蒋衡脸色比chuáng单还白,嘴唇上沾着一点血渍。纪尧扫了一眼,发现他应该是入院后又吐过一回。大部分血都吐在了地上,只有零星一点蹭在了枕头上,大概是实在顾忌不到了。
他额头上密密麻麻地一层冷汗,显然是难受得厉害,空着的那只手总控制不住地想去按自己的胃,只是还没等抬起来,就被纪尧下意识按住了。
“什么情况?”纪尧问。
纪尧这句话本来是问护士的,谁知道蒋衡会错了意,迷糊间还以为他是在问自己,于是深吸了一口气,努力配合道:“深水炸弹,标准杯。”
纪尧:“……”
然而纪尧对蒋衡的酒量心里有数,深水炸弹一杯顶多五十毫升,蒋衡身qiáng体壮的,被这么一杯撂倒,纪尧本能地觉得有点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