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这样开涮,薛景闲作揖道:“声名在外,惭愧惭愧。”
他说的是惭愧,却面不红心不跳,甚至还有点缺德的受用。
几位大人都知道他脾性,一时哈哈大笑,他们见他过来,立即起身相迎,薛景闲回礼,有人要他往主坐去,薛景闲摇头,他向来随性,挑了个就近的位置坐下,宴席便开了。
年过半百一人神色微微紧张,第一时间问:“老师身子可康健?”
其他几人立即看了过来。
薛景闲笑道:“硬朗着呢,走之前还特地叮嘱我要好好问候几位大人,还给带了话,说都记着,想着你们呢。”
几人顿时松了口气,脸上浮现了轻松的笑容。
几人的老师是曾权倾朝野的前内阁首辅。
十几年前,他们都是太子党,后来太子bào毙,太子党备受打击,一蹶不振。
因太子一事,圣心又失,首辅大人“体面”地自请告老还乡,回了老家岷州。
而首辅大人当年的几个徒弟,隐藏的隐藏,假意改投他人的改投他人,终是在朝中扎下了根,经过十几年,混到如今这地位。
就是眼前这几人。
薛景闲则是首辅大人亲手养大的学生。首辅大人膝下无子,薛景闲自小被他带在身边亲自教导,指望他带他们重振太子党当年的荣光。
这些年他们和老师分隔两地,都是薛景闲在中间代为联络,指点他们行事,薛景闲年纪尚青,却青出于蓝,让他们心服口服。
一位大人道:“逸安,此番回来,可是时机已到要趟这趟浑水了?”
另一位大人忧道:“我瞧着眼下二皇子和三皇子却还不太明朗,那几个小的,也明显差点火候。”
薛景闲无奈道:“逸安亦是这般想,原先是计划着明年开chūn再入京的,谁承想……”
一位大人闻言笑了,奇道:“莫不是来成婚的?逸安啊,没想到你也过不去这一关啊。”
几位大人都笑了。
薛景闲摇头:“我是来退婚的。”
此言一出,几位大人都愣了。
“退婚?”
一人以为他久居岷州不甚了解,有所顾虑,道:“你且放心,他好得很,我见过的,京城可难找到比他门第还高还温柔体贴的主君了,他性子是沉闷了些,可能不太合你的意,可娶妻娶贤嘛。”
大殷有一种男子可生养,外头为了区分,普遍叫他们叫公子。
这种男子一般身量要比寻常男子要小些,多纤瘦,一开始地位较低,富贵人家一般不会娶回去做正君,但纳个妾还是常有的,后来因为当今圣上独爱公子,前后纳了许多位,盛宠不断,地位才慢慢好起来,眼下男子娶公子,外头的反应已经十分正常。
另一人道:“是啊,他父亲油滑,到现在都忍住了没撒鹰站队,和我们没有利益冲突。”
一人面相明显有些风流,咳嗽了声道:“其实温柔不温柔、家底不家底的倒还是其次,主要那位的模样……那真真是……”
他看向座上其他人,几个老成持重的居然也都咳嗽一声,为老不尊地点了下头。
“和你真是神仙眷侣,你若是瞧上一眼,不可能不喜欢的。”
以貌取人,人财两失,但薛景闲当然不会当面反驳:“这先放一放,”他只问出自己最关心的,“大人们可知晓,他为何非要嫁我?”
一人道:“约末是不想嫁入皇家,想把自己尽快嫁了,毕竟二皇子三皇子都十分中意他,老皇帝也向他父亲问起过他……”一人咳了一声。
其他人愕然万分地看过来。
那人汗颜道:“……我同他父亲私下关系不错,他同我说过,说他没肯,打太极糊弄过去了,不然估计早进宫了。”
众人倒是没想到还有这层,不过这倒也不奇怪,老皇帝上了年岁后,越发喜欢年轻的,不过他身边佳人甚多,再加上江熙沉父亲是他的左膀右臂,他也绝不会qiáng求。
……不想嫁入皇家。
薛景闲摩挲着酒樽,这他当然也想过了,毕竟这是最合理的一个缘由,其他答案都和那位江大美人脑子有问题靠拢。
“那京中合适的又愿意的公子哥也排到城门口了,怎么会挑上我?”薛景闲实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莫非他知道我长得俊?”
几位大人冷不丁哄堂大笑,这倒是真真的,若说薛逸安配不得这个俊字,那大殷其他人只能配上一个丑字了。
“管他是急病乱投医还是什么,居然歪打正着掉逸安你怀里了,你还说什么退婚,可得抱牢了千万别让他跑了。”
几人拿薛景闲开着涮,笑声连连,气氛极为融洽,薛景闲喝了口酒,语气gān脆:“不娶,不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要挑自己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