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林念觉得自己会就这样淹没进黑暗里时,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透过电话传来的声音,凌少的语气中不无担忧,”你今天怎么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干什么呀你这么婆婆妈妈的,不就去晚了一会儿嘛。”林念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像是中气十足的炸毛脾气,“催、催、催、烦不烦啊,你让那些精虫上脑的混蛋客人都给小爷等着,我一会儿就去!”
“我这不还是关心你嘛。”凌少有些委屈地MoMo鼻子,“我今晚有些事儿不能在店里了,有什么事儿你自己应付一下算了。”
心里松了一大口气,林念就怕凌少看到自己现在这个样子,窝囊得跟什么一样,他不在店里自然最好,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就没有人会来评说了。
“跳舞!”
在吧台上坐了近半个小时,居然没有客人指名或是来搭讪,这让林念很是烦躁。也不想想他自己现在的脸色那么憔悴,而且身周充满了生人勿进的怨气,有客人来才是有鬼了。
店里的舞台,在前半夜总是会有一些特殊的表演,包括一些并不很红的MB也会去跳艳舞或者是做其他一些表演。林念刚来的时候也跳过几个月,不过他外形好而且那时候又有人捧着他,红起来得很快,所以很快就不用再跳舞了。
现在忽然要跳舞,连文仔都看出来林念不对劲儿了,”你没事儿吧,这是怎么了,脸色差成这样是要精尽人亡了?“
在夜店这样的环境里工作,人们之间就是开玩笑都容易变得轻佻
。
“该精尽人亡的是你这个老头子吧……”林念送上白眼一枚,“我说我要跳舞!”
“就你?现在这样?”文仔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对他表示了最大限度的不屑和怀疑。
”你这是什么语气!“林念恨恨地咬牙,”我要去跳舞,以前我可比他们跳得好!没有客人上门啊,我还不能自己努力去找客人……”
文仔有些无奈,倒是来个人管管他啊,但是那个能够“管管他”的凌少还在某人那里享受着脚底按摩的服务。凌少一只脚跟搭在苏文的腿上任他揉捏,另一只脚不规矩地在他大腿内侧以及某重要部位磨蹭。
嗯,越来越硬了呢。凌少满意地眯起眼睛。
所以这一边的文仔只能独自担负起管管林念的重任了。
”得,您还是省省心吧,就你现在这幅样子,最好的选择还是请个假回家歇着吧。“文仔很是不留情面地泼冷水,”凌少的电话你比我熟,自己打去吧。“
“歇个屁咧,我还有全勤奖要拿!”林念几乎跳脚地扑上去想要掐他,“除了小爷我,你还上哪儿找这么玉树临风英俊潇洒的帅哥……喂喂喂,你,你别躲,给我过来!”
不远处,正在聊天的几个男孩儿忽然沉默了,其中一个凑到了小K的身边:“还在看林念呐,从他进来到现在你眼珠子都没转一下了,还做不做生意了?”
”哎呀,别看了。“另一个更是没好气,“喏,那边有客人来了,你去招呼一下吧。”
小K乖乖地看过去,刚刚走进店里来的恰好是自己的熟客,于是就扬起了甜美的笑容迎上去。
那个人看起来,比刚来时倒是精神多了呢,真的,挺好的。
硬是无所事事地坐到了十二点半,林念也觉得自己再坐下去实在是没有意思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非要这么执拗,即使在店里也不可能有心做生意,但是就是不想在家里呆着:即使所有人都能看出来林念的不正常,但是宁肯在这里丢人现眼地让所有人都看着林念出丑,也要咬紧牙关硬撑着说林念没事儿。
从那个人走后,自己就一直是这样的死毛病,改也改不了了。
踏着深秋浓重的夜色,林念慢慢走着。
特意让出租车司机在一条街前放下了自己,一个人慢慢走过两条街回家。
因为可以经过程锡的小区门前。
其实明知道程锡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
其实正是因为知道程锡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出现,林念才敢肆无忌惮地徘徊。
明明只见了一次面,只认识了一天,。明明自己还只知道这个人叫程锡,路程的程,金属的那个锡……
叹了口气,林念继续慢慢地走回了自己家。
其实误会是一种很容易澄清的东西,比如说那天的林念太过专注于自己伤心了,仔细想一想,程锡其实绝对不会是有老婆的人的。比如他的家里根本没有女人生活的痕迹,比如他自己接孩子做饭,比如他让自己随便睡在他的床上——女人的床是不可能随便给陌生人睡的。
但是程锡毕竟有个孩子,他是直男,而且是普通意义上的成功人士的那种正经人,而自己是个MB。所以没有必要扒着不放,所以没有必要自取其辱。
日子就这样像流水一样地过了,林念再也没有见过程锡。那一天的相遇仿佛并没有在彼此的生命中留下什么影响,甚至林念开始慢慢地觉得,程锡就快要忘记自己了。
有时候他很不甘心,凭什么那些人都可以在自己内心里烙下深深的印记,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然后再不出现,然后甚至是连记忆都开始淡漠,但是却让自己一辈子都背负着这些记忆留下的Yin影生存。
但是不管再怎么不甘心,林念确实没有再见过程锡。
秋天总是与冬天暧昧不清地纠缠着,人们还在彼此交谈着今年秋季如何如何时,第一场雪已经悄然而至了。
城市里的人
们惊喜于难得一见的自然景象,而天桥底下的贫苦人们却不知道要如何熬过这样的冬季。
下雪天总是习惯于跟一个人一起过的。
高大的男人穿着黑色的大风衣,面容平静地站在马路边上,任由纷纷扬扬的雪花落在身上,雪不大,林念已经在旁边的饮品店里看了很久了,雪花也没能将那个人的头发全染白。
习惯了在下雪时到这里来,躲在角落里偷偷地看他。三年了,难得那个人从来没有发现过。
林念知道这个人在等自己,但是他一次也没有出去过。
他曾经答应过他会来的,他的确来了,不算失言,只是他一次也没有出去过。
其实就算是失言了又能怎么样,这个人还答应了爱自己一辈子呢,不也失言了吗!他实实在在地让他明白了,一辈子太长太长了,那些原本就是不过随便说说的话,原来都可以不作数。
不知道在心里唾骂过自己多少次了,他爱等就让他等吧,自己还真去啊,大白痴一个!
可是在下雪的时候却又总是管不住自己的腿,还是去一次吧,那个人一直自己等着,怪可怜的。
而且,而且还是下雪天呢。林念有些怪自己选的什么破日子,每次都让他在雪地里站一天,连林念自己都心疼了。
但是不管来多少次,回不去的就是回不去了,林念太清楚分寸了,自己和他永远都不再有第二次了。他知道自己有多少出息,当着那个人的面拒绝他的事他想都不敢想,只能躲起来,在那个人的纵容宠溺里躲着。
当初说好的,只要他林念不出现,他就不许去找他。
“回来了?”
林念一脚踏进暖和的店里,温热的空气将几乎冻僵的脸上熏出了血液流动的痕迹。
而凌少就如同往常一样坐在吧台上,居高临下很是没好气地问着,不屑地仿佛要拿鼻孔看他。作为林念的老板,好吧,还有兼好友,林念过去那点和那个叫石平朝的男人的破事儿当然没有他不知道的,所以他当然清楚林念去哪儿了干了什么。
他甚至劝过林念不要去,只是他从来不听。这破小孩儿!
“嗯。”心不在焉地答着,林念仿佛没有灵魂了一样,木然地在凌少身边坐下,木然地接过文仔递过来的酒杯,木然地盯着大理石的桌面看。
瞧他那副不争气的样子凌少就气不打一处来,每年见完石平朝都要发发疯,原本以为过两年就渐渐淡了,但是今年看起来这副魂儿都丢了的样子还特别严重?!
立刻认识到事情严重Xi_ng的凌少警觉了起来:“你去见他了?”
“嗯。”林念用跟回答那句“回来了”一样自然不过的语气说。
“不是,我是说,你和他见面了?”一想到这个可能Xi_ng,凌少就咬牙切齿!
林念的手抖了一下,抖得酒都洒了出来。
颜色漂亮的液体滴在手上,林念愣愣地就伸出舌头Tian干净,完全忽略了凌少。
”妈的!“凌少几乎是怒吼出来的,”文仔,还给他喝什么酒,直接给他工业酒精喝死这个不长脑的窝囊废好了!“
”我不是窝囊废……“还梦游在异次元里没有清醒的林念还不忘为自己的名誉小声争辩。
”是,说你窝
囊废都是侮辱这个词!“凌少更凶了。
大脑几乎当机的状态让林念吵架功力大大受损,撇撇嘴就乖乖不再说话了。
看着他难得有一次的乖顺样子,凌少都不知道要哭还是要笑了。
皱着眉头看了他很久,凌少才终于软下声音问道:“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样的人……那是说什么都不可能跟你好一辈子的。他那儿是披着天堂外衣的刀山火海,你怎么就会傻着脸非要往上扑……“
“他,他晕倒了……”林念低声解释着,心里揪得紧紧的,“我以为是天太冷了……”
“屁!就他那人高马大的样还不禁一点冻了?这事儿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别J_ia_n不啦叽地自己瞎想。”凌少瞪眼,林念知道他虽然说得难听,但是也是为了安We_i自己。只是这么难听的话能不能起到什么安We_i的效果那就见仁见智了。
接下来的故事,凌少用脚趾头都能想出来了。
“对。”林念的神情更恍惚了,“去了医院,医生说是过劳。”
作者有话要说:我实在是不知道我那个时而出现时而消失的第一章是怎么回事了……
忽略掉它吧,虽然某淹更文很苦逼,但是希望各位还是看文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