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来,狼穆来得格外殷勤,不过每每汇报完近日的时态后便会离开。可是今日,狼穆却在殿外徘徊了很久,似乎是在等待湫洛有空闲的时间,想要长久的谈论什么。他唇角今日看着很是放松,甚至面上还有掩不住的喜色。
湫洛正在用膳,起先还不将狼穆当回事,只当他像往常一样,汇报了情况便会离开。可是看着狼穆迟迟不进来,却又耐心等着自己召见,最终还是忍不住,对着门外道:“有何事?”
狼穆听闻主子召见,立即快步跑上前,叩拜在门栏外,喜道:“今儿刚来的消息,给少主接驾的人马已经全部安顿好了,现今在秦国外延安营扎寨,兵马粮草充备,撤离的路线并招募新的人手亦井井有条,只待少主复国兴邦!”
湫洛原本举着筷子手指微微动了一下,心里说不分明什么_gan觉,只是突突地跳着,然,湫洛面上却毫不动容,只是吩咐道:“命他们在边陲小镇隐匿好,切不可走漏了行踪。”
“少主请放心,陛下派来的都是得力人手,已经授命一切听从少主吩咐,”狼穆压低了声音说,“陛下有旨,
若不能平安接回少主,他们都要陪葬;若是保了少主周全,来日封王拜相。这等干系,谁人不尽心尽力?”
这圣旨委实有些霸凌,枢不禁微微挑了眉,再看湫洛,面上却什么都没有。然,他刚刚分明在桌下握紧了自己的手。不过说到底,这样的手段对于帝王并不罕见,所以也无甚评点之处。
湫洛顿了顿,问:“何日可行事?”
狼穆见湫洛不似以前那般推neng不情愿,更是喜从中来,连忙道:“秦王攻楚的大军近日连败,据报说,朝中已经新委派了大将增援,不日将会接风启程。届时百官迎送,是少主离开的好时机。”
“当日走?你可确信那日守军会懈怠。”
“不会。”狼穆老老实实回答。
湫洛听不明白了:“那为何要说那日是时机?”
“因为全朝无论臣子还是皇亲贵胄都会出席,为三军鼓舞士气。”狼穆说着,目光游离向枢。
枢点头:“是,我也会去。”
湫洛会意:“所以,即使平时暖阳宫出宫的车子都会被检查,可是因为迎送三军是在秦王眼皮底下,守卫料定我不会自己送上门,所以枢的马车不会被搜查。”
“没错,届时的确可以借此离开,”枢微微托着下巴,看着湫洛,“可是去了又如何,三军何其严备,要想中途溜走几乎是不可能;况且你能想到这里,皇兄为何想不到?若是反其道而行,搜了我的马车,又当如何是好?”
“那又何妨?”狼穆跪直了身子,脸上自信满满。
“嗯?此话何解?”
“搜车便大大方方地让人搜,我们问心无愧——因为少主_geng本不在车上。”
枢此时心里略猜到一二,但还是想听听狼穆的意思,便道:“愿闻其详。”
“护送皇子的侍卫在外出时会带上头甲,以表隆重和威严,虽然不似出战军人那般,但看过去也都一般无二。如果少主成为其中一员,只要挑选的护卫不在一个小组便彼此都不认识,自然没人会发现他。届时随行而出,如若有搜车,少主也可参与其中,谁会怀疑?”
“这倒也是一计,可送了众将呢,如何neng身?”枢问。
湫洛咬着筷子,此时开口:“因为陛下忘了带随身的药,命随行去取回来。只是这人一去不回,次日才被发现,却不过是个小小侍卫,可能是怕再次征兵上战场临阵neng逃罢了。虽然秦王有令逃兵斩立决,但是找不到,也就这么过去了。”
枢噗嗤一声笑出来,刮了刮湫洛的鼻子:“你这小脑袋,说得头头是道,真应该给戏子编戏本去。”
湫洛侧头躲过去,用筷子一敲枢的手,唬着脸说:“别刮鼻子,又不是小孩子,会变塌鼻子的。”
“这才束发几天,就跟我充起大人来了?”枢笑得更是快意,索Xi_ng搂过来揉着湫洛的发,宠溺地吻了下他的头发。
狼穆看着,眉角微微有些颜色。他躬身道:“少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湫洛狐疑地看了一眼枢,问:“有什么事不能当着枢的面?”
“事关燕国王室家室,虽然二殿下于我们有隆恩厚典,只怕宗族矛盾还是不易让外人知道。”
这句“外人”让湫洛有些不快,他知道枢即使zhui上不说,却是心里会想着这些,连忙
呵斥道:“枢怎么就是外人了?说话仔细点!”
狼穆连忙叩首谢罪:“属下知错。属下没有别的意思,只是燕国有些难言之隐——陛下的body**”说到这里,故意拖长了尾音,一副为难的样子。
枢拍了拍湫洛的肩膀:“既然是家室,到底不适He我在场,恰好今儿有些折子要帮皇兄看,我去去就来。”
言毕,带了唤樱离开。
湫洛微有不悦,可是枢分明是给了他们台阶下,于是也不好发作,只得冷着脸问:“父皇怎么了?”
不是不担心,可是这么多年,父皇何曾给过他和丹温暖?到了,还将丹的首级送给秦王祈求保命**这样的事,当真那让他释怀。
狼穆回头确认没人能听见,这才说:“属下请罪,陛下万寿无疆。刚才情急,只得随便扯了个借口。”
“特意支开枢,你到底想说什么?”湫洛不动声色,只是发问。可听起来,却没有一丝对这话题有兴趣的意思。
狼穆直直地看着湫洛,问:“少主当初与秦王交好,险些延误大事、被贼子所骗;今日又与二皇子亲厚,属下只是担心,少主是Xi_ng情中人,当真分离的那一天,唯恐少主又迟疑了**”
抬眼看着湫洛没有说话,狼穆又补充道:“少主,此时再不可拖沓**”
“知道了。”湫洛挥挥手。他转头不再看狼穆,只是兀自夹菜才入口,说:“吩咐你的只管去办,我分得清轻重。”
狼穆略停了一下,叩首:“属下遵命。”
言罢,墨蓝的身形一动,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当狼穆的气息全然消失在朝笙阁的宫殿中,湫洛迟缓地放下筷子,盯着一桌子菜发起呆来。
这一次当然不可回头——湫洛在心里对自己说——无论如何,他有自己必须做的事情。
他的国家,他的宗族,不是因为自私的心就可以抛弃的。这些背负将会是他永远的桎梏——但是,义不容辞。
枢,谢谢你对我做的这么多,我怕是今生都无以为报。我走了,你会更加幸福吧?
没有任Xi_ng的人要求你什么,亦不会有谁再带给你烦忧。失去的心,可以用时间来修复;当你重新爱上一个比我更好的人,秦国将是你坚实的后盾,那么,再没有人能够分开你们。
秦王,你是一国之君,我们唯有站在对等的位置上,我才能真正无后顾之忧的去爱你;然而,那个时候,亦是我们爱的终点。秦王,你将有自己的江山,而你所对不起我的、你所恩赐予我的,都将被历史所遗忘。
如此这般,少了我也不算什么。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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