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定二年春,长安城,未央宫。
北周皇帝宇文渊正在御书_F_看奏折。仅仅是“看”而已,因为每一本奏章已经由大冢宰宇文护批阅完毕。宇文渊即位七年来,无论大小事,都是由宇文护先行裁定,然后奏报宇文渊。他身为一国之君,对于国家大事只有过目的份。
长孙览进来禀报:“陛下,李贤先生去世了。”
宇文渊怔住
了,心里涌起一阵悲叹,前个月听到李贤病重的消息。还没有来得及探望,李贤就已经乘风仙去,宇文渊心中不禁愧疚。
遂对长孙览说:“朕要亲自去原州一趟,送贤叔最后一程。”
长孙览答道:“是!陛下。”
是夜,云清宫。宇文渊正与云嫣辞行。
云嫣说:“蒙陛下器重有嘉,李贤定是德高望重的gu肱之臣。”
宇文渊答道:“不仅如此,贤叔于我而言,是亦师亦父。”他望着烛光,沉浸在回忆之中,缓缓地说下去:“我和五弟相继出生后,因为之前的两个儿子早夭了,父亲宇文泰听信术士所言,认为自己住的地方不吉利,不能把我们兄弟俩养在长安。于是就把我们二人送到大臣李贤家。贤叔家在原州,距离长安很远,走路走要走上好几天。可能是父亲让两个儿子换一个环境吧。
我父亲是十分信任和器重贤叔,因此才把我们交给他抚养。贤叔确实不负重托,对我们好像亲生儿子。没过几年,贤叔的夫人就去世了,当时我四岁、五弟宇文宪三岁,贤叔又安排别人来照顾我们。从此贤叔就放弃了朝廷的高官厚禄,在家一心一意教我们两个小鬼断文识字。贤叔才学过人,经纶满腹,要求严格,耐心细致,我们两兄弟从小就接受了严谨的教育。后来阿爷常常说多亏了当年有贤叔的教导,否则我们难以成器。”
父亲去世后,我就常常想回原州看望年迈的贤叔,却一直都没有动身,这几年发生的事情,我实在愧对他的悉心教导,没有脸面去见他。区区几百里的路程都好像遥不可及。如今,说去就去了,人死就像灯灭,想想都_gan慨万千!“
天高日远,云淡风轻。宇文渊正策马飞驰在长安城郊的驿道。
原州,李家。
看着李贤落土为安,宇文渊在坟前上了三炷高香,青烟缭绕。仿佛看到年轻时的贤叔音容宛在,慈祥而威严的声音安抚着远离亲生父M_的幼小的孩子。望着眼前似曾相识的景物,小时候的种种往事在回忆中鲜活起来。
“臣觐见陛下!”一个熟悉的声音忽然在耳边响起,这个声音已离开自己整整七年了!宇文渊吃惊地回过头来,跪在面前施礼的正是阔别自己的五弟宇文宪。
“五弟!快请起!”宇文渊激动地扶起自己的D_D。兄弟俩四目相顾,热泪盈眶。七年未见,昔日黧黑瘦小的男孩已经长成为身材伟岸,丰神俊逸的青年。
父亲宇文泰有十几个儿子,宇文渊从来不缺乏兄弟,但除了大哥宇文毓,和自己最亲近的就是这个D_D宇文宪了,甚至比跟自己同M_所生的宇文直关系更好。他们一起在李贤家住了六年,又一起回到父M_身边。一起读书,一起长大。直到七年前,宇文宪去了蜀中。
宇文宪向李贤之坟shenshen鞠了一躬,shenshen叹息了一声,说:“我接到贤叔病重的消息,从益州赶来,日夜兼程,没想到还是没有见到贤叔最后一面。”
宇文渊说:“我还记得贤叔特别疼你,你也特别会讨他喜欢。”
宇文宪说:“但是贤叔欣赏的是你,说你从来不引人注意,却是倾国之才,shen藏不露而必将一鸣惊人。”
“你这样说我更愧对贤叔,辜负了他的期望。我现在碌碌无为,整天行尸走r一般,更不知何时才是尽头,也不知自己是否有命挨到那一天。”宇文渊低声地说完,就是长久的沉默。宇文宪轻轻按住他的肩膀,望着他的目光里充满了理解与同情。
入夜,宇文渊和宇文宪兄弟俩秉烛夜谈,诉说着各自这些年来的际遇。
宇文渊说:“有很长一段时间,我对你的决定一直迷惑不解。当年尉迟迥将军收复蜀地,父亲召集我们十三个兄弟,问我们谁愿意去镇守益州,我们打心眼里不想去那南蛮痢瘴之地,更怕远离皇城,父亲会疏远自己,所以都默不作声。就在那当儿,你忽然就站出来自动请缨了,父亲本不同意,还说你小,劝你不要去。你说;年纪小,不等于没有能力,是否能掌事,试过才知道,如果做不好,
甘愿会回来领罪。父亲那一个高兴A,,直夸你懂事、识大体。弄得我都惭愧死了。五弟,你这人从小就会来事儿!”
宇文宪笑着摇头,说:“四哥,你把我想得太复杂了。其实就是不忍心看到父亲十三个儿子没人理他,怕他下不了台;更主要的是,我当时还是毛头小子,生Xi_ng贪玩,不想困在皇城整天听父亲训导,想跑到外面逍遥快活。”
宇文渊说:“不,五弟。你当时做得很对。后来我想明白了父亲的shen意。”
宇文宪有点不解地看着他。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