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暮霄一时被噎住了,清亮眸子中有一丝茫然,良久方才说道:“太华为人光明磊落,向来不屑这些鬼域伎俩。”
他说这话时,与其说是在为晏太华辩驳,倒不如说是陈述事实。
这种明明头脑聪明,却在某些事情上奇蠢无比的人,袁景最是讨厌。
眼见他手掌长剑,踏出一步便可出得牢笼,偏偏驻足听他说这些闲话,袁景自然也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光明磊落?鬼蜮伎俩?在我看来,你比晏太华更能担得起前者形容。”
“我?”宁暮霄笑了笑,“莫要玩笑,我从未见过比太华更**好的人。”他似乎想了很久,最后仍旧只用了一个“好”字。
袁景终于不顾略有些刺痛的喉咙大笑出声:“你竟然说晏太华是个**好人?”“好人”这两个字在他zhui边滚了滚,才说了出来,“哈哈哈**”他笑得太过用力,忍不住捂着肚子弯下yao,手中长刀撑地,仍觉得不够尽兴。
柳言注意着宁暮霄的动静,心中却有些担心袁景的body。
他倒也并非体弱多病,只是战场之上难免损伤,长久之下,邪风入体,透骨寒凉,心肺间就多了些毛病,虽不至身死,难受却是难免。每逢开春,花团繁盛时节,香气过郁,常见他咳得撕心裂肺。故而他的宅邸,从不见什么香气太盛的花属,只此因缘。
这一阵笑声,谁都可听出其中嘲弄之意,宁暮霄虽前来刺杀于他,但男儿X_io_ng中都有几分血Xi_ng,对于袁景这般杀伐之人,心中藏有几分敬_fu也未可知。只是被对方这般毫不留情面地嘲笑,心中很有些不是滋味。
他眸子定在袁景的脸上,言道:“萧氏无能,江山崩塌,民不聊生,自当有明主出世,在我看来,太华宅心仁厚,有济世之心,确是不二人选。民间传他为天定之主,并非妄言。再过得几年,他必能求得天下太平。”
袁景不为所动,甚至脸上更是多了几分笑意:“若他此时归顺于我,天下太平又有何难?这个问题,你可曾问过他!”
“这**”宁暮霄睁大了眼,一时无措。
“你从未想过,对吗?”袁景直起身,一字一句直指其本心,“你私心便认为这天下当属晏太华,若真是如此,这天下究竟是百姓天下,还是
他一人天下!你关心的不是什么天下大治,而是他晏太华!”
宁暮霄正待反驳,却被袁景厉声止住:“你必是想说我杀Xi_ng太重,若我得了江山必造杀孽。那你自问渡过倞河之后,所见得的又是何光景?我虽不敢说我执政这些年来,治下百姓生活十分美满,可至少也能够免受颠肺流离之苦。而那个号称是天命之主、帝星降世的晏太华呢?满口仁义道德,唱作俱佳,极得人心,可你看看那些百姓的光景!仁主?何为仁主?不滥杀?笑话!”
他所说的若是除去那些辱骂晏太华的,便是宁暮霄也说不出一个不是来。他只觉得一颗心飘飘**无处着落,仿佛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虚妄。
袁景见他模样,长刀斩入地上石砖,发出一个颤音:“唯有杀伐决断方能在乱世中杀出一片清净。来犯诸敌,吾尽歼之;辖nei盗匪,吾尽杀之;朝上无能之辈,吾尽屠之。这些事情,身担仁名的晏太华可能做到!”
宁暮霄此时心虚极乱,却仍存有一份清明:“太华又何需这么做?这些人或许做错过什么,但人命关天之事,自当慎察。乱世之中,人多有身不由己,一时做错也是情有可原,像你这般尽下杀手,与屠夫何异!太华安抚民心,降罪臣卒士,行仁义之举,这些事情,都是我这些年来亲眼所见。你固然做了很多事情,可太华做的并不比你逊色。”
他这些话说得很有几分慨然之态,说到后来,语气越发坚定。
袁景一声长叹:“你可知何为乱世?国非国,家非家,活下去都难,哪还有功夫想什么礼义廉耻。晏太华行得的确是仁事,可祸乱一起便当尽斩之,不留余地。否则今日仁举,到得他日不过是祸_geng。人心难料易思变,这些道理莫说你不懂。百姓想的没有那么多,乱世之中,他们也只想有一个人可以一路引领他们。便是晏太华如你所说是个难得仁主,可这世间有晏太华这样的无私之辈,也必定有那Yin暗龌龊之徒,你以清风明月对他,他自糟蹋你的心意,世事岂能尽如你所想。”
“即便如此,他也比你一个妄杀之徒好许多。”宁暮霄皱眉。
“我曾以为你还有几分聪明,却不想你也是如此愚昧之人。”袁景无奈苦笑,“晏太华是什么人?他不过是个读了几年书,会一点武艺的普通人。他或者有野心,有抱负,可能还有那么几分仁心,想要理清这天下。可治国定策这些事情,他会哪桩?这样的人,便是得了天下,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在将这天下再次置于乱世之下罢了。”
宁暮霄摇头:“太华或许不懂这些,可他麾下人才众多,这些事情,自有他们处理。古云垂拱而治,所说即是如此。”
袁景指向门外,傲然道:“这天下若说人才,又有谁能比得上我帐下那些谋臣将士?他们自小所学就是定策安邦,沙场谋略,耳濡目染,这些事情本就非普通人能习得的,若非如此,谁能说自己真正懂得。而晏太华手下的人呢?他们读过几本书,自觉得X_io_ng有锦绣,天下疆场皆可任其驰骋,实际上不过是无源之水,所会的除了夸夸其谈还有什么!”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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