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黄色衫子的少女正从大门口蹦蹦跳跳地奔进来。她头上扎着双髻,鹅蛋脸十分秀丽,笑容更是天真可爱。只见她奔到两人近前,似乎本要扑到燕昭然身上来,然而在看到闻莳之后,却硬生生止住了脚步。
两人只见仅有三尺之隔,互相瞪着对方不说话。
燕昭然道:“绯缃,你今日怎么过来了……”
段绯缃忽然将眉一竖,喝道:“坏蛋,你怎么混到将军府来了!”
闻莳笑道:“小缃儿,这么久没见,为何出口就说我是坏蛋?”
段绯缃理也不理他,只对着燕昭然恨铁不成钢道:“我不是早告诉过你这坏蛋要来雪朝,要你好好防着他的么?怎么才几天他就进到你府里来了?”
燕昭然无奈道:“绯缃,你听我说……”
“哼,你就是Xi_ng子太软,亏你还是个做将军的!”段绯缃不屑道,“我才不听你说。你现在就该听我的,把这个坏蛋赶出去!”
燕昭然没动,闻莳更是笑着看她,似乎丝毫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段绯缃怒道:“昭然!”
燕昭然道:“绯缃,你总穿这颜色,怎么不换一换?”
段绯缃:“啊,我喜欢什么便穿什么你管得着……不对,你不许转移话题!”
燕昭然却已和闻莳聊了起来。
“我本以为,你这次来雪朝只是替师父送还那样东西,没想到皇上就如同当初待我一样,也给你封了个官。只是你竟会接受,让我好生吃惊。”
闻莳漫不经心道:“嗯?我没做过官,捞一个来做做,有什么稀奇?”
段绯缃急着要插嘴,此时寻到机会,立刻不屑道:“你懂什么,你这是引火烧身!昭然早就想辞去将军不做,但朝堂上诸般汹涌,直到如今他也只是愈陷愈深而已。现在你要自讨苦吃,将来脱不开身,不要怪我没告诉过你。”
燕昭然和闻莳都盯着她,随即同时一笑。
段绯缃莫名其妙道:“你们笑什么!”她越想越是觉得那笑容怪异,心里不由“咯噔”一下,逞道:“我说错了么!”
燕昭然摇摇头,却也没说她对。闻莳则笑道:“没想到小缃儿还是长大了些。不过下次记住,莫要在这种地方胡说了。”
小心隔墙有耳。
段绯缃飞快抬起手来捂住了嘴。
第四章
委屈
她那惶恐的神情,还有滴溜溜转着的不安的眼珠看起来十分好笑,燕昭然不由安抚道:“现在没人听,放心。不过以后冲动起来在不对的地方说错了话,就没办法了。”
闻莳倒是无所谓:“无妨,昭然会罩着你的。就算进了天牢,他还可以劫狱么。”
段绯缃愤怒道:“你看,你没说两句话就暴露出了你的坏人本Xi_ng!”
燕昭然MoMo她的头,对闻莳道:“官场的水太深,我的确不希望你插手进来。”
闻莳往身后太师椅一坐,散漫道:“你能做,我便不能?”
燕昭然抿了抿唇:“我不能,我已经快要做不下去了。”
闻莳抬起眼来看他。
燕昭然站在屋子正中,静静看着他,却没再说究竟如何做不下去,道:“你比我厉害得多,想必也能比我从容的多。其实担心你都是多余的。”
闻莳正要说话,周小典却已从门外进来,道:“将军,闻公子的住处已收拾好了,暂且定在你隔壁那间空屋。”
燕昭然一惊,随即偏开视线道:“……好吧。”
周小典倒不是故意的。这将军府空屋虽多,但只有燕昭然住的那楼最舒适。给贵客安排最好的房间,自然只能是燕昭然隔壁那间。
段绯缃却惊得结巴了:“什、什么?他、他他他竟然要住到你隔壁?昭然,你是失心疯了吗?”
闻莳笑道:“不过借住一段时间,有什么不妥么?”
段绯缃就要开口说话,燕昭然低声道:“绯缃。”
段绯缃闭嘴了。
周小典站在一旁,就算再迟钝也觉得里面有什么不对,迟疑道:“那……我去给闻公子换间屋子?”
燕昭然道:“不必。”随即看了看闻莳。
后者似乎永远一副漠不关心却似笑非笑的样子,好像什么都懂,却不肯用半分心。
段绯缃受了气,没坐多久就要走。临走前把燕昭然拉出去,两个人说了一会话,段绯缃正气凛然,燕昭然连连苦笑,让不时观察着的周小典皱紧了眉头。
这人明明武功高的匪夷所思,但平日总是看这个脸色看那个脸色,丝毫没有做将军的气势,让他这个做小舅子兼管家的都替他着急。
闻莳坐在他对面,一点也没在意外面两人在说什么,捧着茶道:“小典,你今年几岁了?”
周小典转回头来看见闻莳,不知怎地面上一红,低头道:“虚岁十八了。”
“这般年纪已经可以成家立业了,昭然难道没有给你找过好人家的姑娘?”
“将军……他自己都孤伶伶一个人,哪还想得到我。何况我读不好书,没有自己的一番事业,哪家的女儿愿意嫁我。”
闻莳放下茶盏,修长的手指缓缓敲在桌沿:“怎会?我倒觉得你做事利落,样子也俊的很,只怕府里的丫环都倾慕你吧?”
周小典连连摇头:“我这样子……她们哪看得上。她们一个个都只想做将军夫人。”
闻莳道:“那小典总有心上人吧?”
周小典抬头瞄了一眼对面,只见闻莳含笑看他,说不尽的俊美风流。他心中一跳,飞快地垂下头,含糊道:“才没有……”
燕昭然送走段绯缃,走进屋来,一眼就看到闻莳那夺人心魄的笑容,而对面周小典垂着头,少年如花骨朵清秀的侧脸上还染着淡淡的粉。
燕昭然顿觉心上沉沉的如压了一块大石。他不自觉便冷冷道:“闻莳,不要把你招蜂引蝶的那一套搬到我府里来。”
闻莳目光一动,道:“你吃醋了?”
周小典抬起头来,惊疑不定地看着燕昭然。
燕昭然道:“你说什么疯话。”无视周小典的目光,面色不变地走过闻莳坐下。
闻莳隔着桌子伸手,纤长的食指戳了戳他耳上的铃铛。燕昭然一时没避开,铃铛叮铃铃响个不停。
闻莳道:“小典,你知道么,这铃铛是我在他十五岁时送他的。”
周小典一怔。
“你别看你家将军现在这么威风,小时候最会哭闹了,缠我缠的紧……”闻莳话还没说完,燕昭然已忍无可忍地起身捂住了他的嘴,不由分说拉着他就走:“我带你去看你住的房间。”
周小典呆滞道:“可是闻公子话还没说完……”
燕昭然手里扯着闻莳,回头狠狠道:“让他那些话烂在肚子里吧!”
走出正屋,燕昭然便不悦道:“你当着小典说那些话做什么!”
闻莳无所谓道:“看你板着脸,想逗逗你而已。”
燕昭然气得快内伤:“你有病啊!我板着脸关你什么事!”
闻莳不说话。两人并肩走了一段路,将军府内多种松柏,虽是秋天,仍翠意悠然。离住处越近,桂花的香气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