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弗洛雷从前拥有一头闪亮的金发,近年来渐渐褪去了光华,变成一种接近稻草的淡huáng色;只有那双蓝眼睛,始终是像夏日最最晴朗的天空那么蔚蓝无瑕。他是个相貌堂堂的绅士,无论穿起西装或者工装裤来都像模像样,显得既正派、又体面,值得人完全信赖,和莱昂这种又漂亮又不正经的做派简直有天壤之别:后者即使穿起了正装,看上去也总像是随时可以去哪个剧场里客串一个唐璜或者卡萨诺瓦。在头一次见到他们两兄弟的人那里,这种qiáng烈的反差总能引起一番啧啧赞叹。

“这很正常,”莱昂通常这么向人解释。“毕竟我们俩只共一个老爹。弗洛雷具有如假包换的施瓦本 工匠jīng神,而我却有一半的意大利血统。”

莱昂自己生着浅褐色的漂亮鬈发和同样颜色的眼睛,眉睫深浓,像乔尔乔尼 笔下的威尼斯少年一样俊俏。无论是在阳光或者灯光底下,那双眼睛看起来总是温暖又迷人,仿佛切割得闪闪发亮的风信子石,筛入了丝丝缕缕的huáng金;笑起来的时候,简直能把整个世界都融化在他的眼角。他依靠这种不同寻常的装备,自十六七岁起就所向披靡,令不计其数的男人和女人为他坠入情网——当然反过来说也一样。事实上,莱昂每一次与人坠入情网的速度,同他失恋(或者移情别恋)的速度也都不相上下。

“我实在不明白,”有一次弗洛雷向他迷人的意大利妻子——同时也是莱昂的同母异父姐姐——安娜贝拉·若谢罗-格林纳瓦说道,“莱昂这样的品性到底从何而来?我们的家族里从来都是一些正派本分的生意人、工匠和农民,而你和你的母亲都是我见过的最虔诚的天主教徒,和最最温柔贤良的女人。”

“那是因为你没有见过我的舅父乔瓦尼。”安娜贝拉偏着头向他浅浅一笑,嘴角现出可爱的笑涡。“据说他拥有的情人在数量上超过了卡萨诺瓦,而在质量上足可以和阿波罗媲美。若谢罗家族所有放/dàng不羁的血都流到男人身上去了。——我猜想一定是通过Y染色体传播的基因缺陷。”

安娜贝拉这会儿想必还在米兰。莱昂沮丧地想。所以如果待会儿弗洛雷朝我发起火来,没人能救得了我。啊,为什么柯特不在这里?弗洛雷喜欢柯特,柯特说的话弗洛雷多少都会听的。

……我昨晚吐了他一身。真糟糕,柯特是那么爱gān净的人。

前方传来一声轻轻的响动,打断了他的思路。一个人拉开椅子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露西亚姨妈!”莱昂站起来(用力过猛,脑袋里又痛了一下),在桌子上俯过身去,在棕发老妇人的两颊上各亲了一下。露西亚姨妈以若谢罗家族女性特有的庄重和优雅的态度接受了他的致意。

“我以为你和安娜贝拉都在米兰……”

“小安在米兰,而我前天在纽伦堡看展。因此顺便过来开会。”她用那双沉静的褐色眼睛看着他。“我说莱昂,你到底知道你在gān什么吗?”

难道这个家的所有人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看欧洲花边新闻集锦小报吗?莱昂恼火地想。

“我很抱歉,姨妈。”他垂头丧气地说。

“你是应该感到抱歉的——但不是对我。”露西亚说。

“你二十五岁了(二十四,莱昂小声说),在这个年纪,你早应该学会思考一些事情:那些对你自己来说重要的事情。——你已经过了那种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被原谅的年龄啦。”

她锋利的目光扫过他的脸,上衣和牛仔裤。“你现在做的事可能会影响到你自己和别人的一辈子。所以你得好好想想。——我知道你从小到大都痛恨思考,懒得去想那些让你感觉麻烦的事,可要知道你逃避的东西总会追上你,事过的后悔不迭可没什么用。”

“……是的,是的。”莱昂说。“我保证我会好好地反思,姨妈。”

他把面前的那个文件夹竖起来挡住了自己的脸,以避免这番无聊说教的继续进行。然而他能感到对方在文件夹后面不屈不挠地盯着自己。“要是我还是个天主教徒,露西亚姨妈准保会包一架私人飞机把我送到梵蒂冈去忏悔。”他在心里嘀咕。

他把脸半埋在胳膊里,无意识地看着面前的文件夹。

反思……好吧,事实是他根本想不起来具体经过。他有点记得那个小男生,“灰láng公爵”,记得他在品酒会上和他搭话——当时烤饼gān的效果渐渐显现出来,他觉得一切都那么有趣:红酒瓶,勃艮第酒杯,带着唐吉柯德图案的酒巾,男孩白/皙脸上泛起的红晕……

他不记得他们是怎么溜出了那个假模假式的品酒会而跑到了“老麻雀”里去的。在大麻和酒jīng的双重作用下,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些零零碎碎的场景:在“老麻雀”里,他是怎样的兴高采烈,一件件脱掉外套、衬衫和汗衫,放声高歌……吸食大麻的问题在于,在当时当地,你会觉得一切都那么美好,轻松,愉悦,简直对生命和自己都充满了热爱……而事实上你正在做一些极其白痴、蠢到令人发指的事儿,并且乐不可支。

“我想大麻之所以让人愉悦,”莱昂暗自心想,“就是因为它能让你忘记——在那一刻里是彻彻底底地忘记——自己是个白痴的事实;而平日里尽管我们善于自欺,也多多少少会意识到,自己很愚蠢,生活很操/蛋,所以没啥好值得高兴的。”

他默默地又回想了一下那些白痴而欢乐的场景……说实话他一点儿也不记得他是怎么把嘴唇放到男孩嘴上去的了,只记得有人——好像是柯特——用力把他从那个男孩身边拉开,一路跌跌撞撞地拽出酒吧……然后他开始哈哈大笑,觉得这一切都滑稽得要命。他笑得太凶了,以至于岔了气,然后就吐了个昏天黑地。

……最后,就是被公司的秘书长、他亲爱的堂姐克里斯蒂娜·格林纳瓦用冷水浇醒,从自己的chuáng上摔到了地板上。

莱昂用力按着自己的额角。试图去回想这些该死的事显然令他的脑袋负荷超出了上限。

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总在我脑子一片混乱的时候qiáng迫我去思考。他闷闷不乐地想。就像克里斯蒂娜今天早上对我那么大叫大嚷——这种时候我怎么可能想得起来一个月前签的议程呢?

他叹了口气,正打算翻开面前的文件夹,看一看今天到底是什么重要的议程,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叫他的名字:

“莱昂茨奥·塞莱斯蒂诺·格林纳瓦。”

他一个激灵。

这世上除了出入境检验护照的工作人员,只有一个人会这样子叫他的全名。并且每次他这么叫的时候,通常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儿发生:尽管名字念得四平八稳,但在莱昂听来,每一个音节里都充满了咬牙切齿的意味。

弗洛雷在会议室那头看着他,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势——他向来擅于如此,如同“小个子的人能制造最长的yīn影”,莱昂在一片混乱的思绪里想道。他一定是看过了那张照片了。

“我在这里,弗洛雷。”

弗洛雷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只看得莱昂心里发毛。

“在昨天发生的事情以后……”

莱昂的心脏差点蹦出了口腔。

“……我要在你的零用钱里扣除这些用项,”他低下头去,沙沙地翻动面前的一堆纸页。

“Hugo Boss ‘银夜’套装,650欧元,衬衫,120欧元;欧菲斯加油站,洗车费280欧元;方利和合伙人事务所,10小时,3500欧元;欧文斯公共关系咨询公司,应急管理包服务,5000美元;禁制令法律费用预支:10000欧元。”

“我能申请分期付款么?”莱昂说。

“可以。”弗洛雷说。“6个月,利息8个点。”

他向旁边的克里斯蒂娜点了点头。后者面无表情地在她的手提电脑上劈里啪啦地打字。

“在股东会议正式开始前,我有几句话得先问到你。”弗洛雷说。

“——莱昂,你知道你在gān什么吗?”

天哪,他们为什么老是同一个调调,从伦巴第到施瓦本都不带改词儿的!

“……我很抱歉。”莱昂说,竭力做出诚惶诚恐和内疚于心的表情来。——然而他的眼光和弗洛雷刚一接触,就心虚地低垂下来。

弗洛雷说:“我们的计划如果想要取得成功,这种事——昨天晚上的那类事情——就绝对不能够再发生。莱昂,如果你感到懊悔了,大可以现在退出不gān,我们还来得及收手;但你要是答应了却在将来给我把事情搞砸,我对天发誓,我会让你的日子难过,让你此生的每一天都为此后悔不迭。”

他在说什么啊?莱昂莫名其妙地想。但最后的那句威胁攫住了他的心:他确切地知道,弗洛雷说的“日子难过”可不是日常咒骂的那么随口一说——在某种程度上,这个德国施瓦本的工匠和企业家有着与黑帮教父相通的气质。……或许这才是他和父亲威尔纳·格林纳瓦先后都迎娶了来自意大利伦巴第地区(而祖上有西西里血统)的若谢罗家族淑女们的深层原因。

“我当然会尽力合作。”他讨好地说。

弗洛雷默默将他审视了一番,然后说:“你签好了授权书吗?”

“什么授权书?”

“我们上周六在圣母教堂花园谈完话以后我给你的授权书。”

莱昂感到一阵紧张。他有点想起来那是怎么回事了:上周六在堂兄林赛的孩子洗礼后,弗洛雷在教堂前面的花园里拉住他说了一些话。——而他当时刚刚从前夜卷叶子烟的效力中恢复过来(他忘记了那个洗礼的日程安排,当然!),脑子里仍然是一片混沌,根本没法子思考;他全部的注意力和力量都只够用来假装自己在倾听,和维持站得笔直的姿态,免得弗洛雷发现。

这种时候要去回想当时的情形简直是双重的折磨:脑子里本来就扯得隐隐作痛的那些线,又加上了回忆里的昏昏沉沉和勉qiáng挣扎的痛苦。

……特兰提尼。弗洛雷说的是在特兰提尼的什么事情,好像跟公司的重要业务有关。特兰提尼在意大利,弗洛雷他们一直都努力想在意大利开拓市场。

……但那个授权书又是什么鬼呢?

“授权书在那个文件夹里,莱昂。”

说话的是克里斯蒂娜。莱昂向她匆匆抛去了一个感激的眼神,随即抓住了面前的文件夹。一打开,一张纸条就从里面飘了出来,落在会议桌上。但莱昂顾不上去看它——他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文件夹里透明保护页里的那份文件抓住了。

“结婚注册登记授权……”他目瞪口呆地念了出来。

“弗洛雷,这是什么意思?”

弗洛雷看着他,额头上的青筋一跳一跳。最后他叹了口气。

“先生们,”他换了种口气说,“能否给予我们一点私人的家庭时间?”

*这部小说中的主要家族和地域设定:

莱昂(Leonzio,意大利名字,意为“像狮子一样”)来自于德国施瓦本地区的格林纳瓦(Gr?newald,意为“绿色森林”)家族(父系)和意大利伦巴第地区的若谢罗(Rosiello,意为“玫瑰”)家族(母系)。这两个家族合并成立了若谢罗-格林纳瓦工业技术集团公司(文中提到的“公司”即指该公司)。

施瓦本(Schwaben)地区在德国南部,包括今天的巴登-符腾堡州的大部分区域和巴伐利亚州的西南部。“施瓦本人”的地域文化特色(或刻板印象)相关词是勤勉,节俭/吝啬,工匠jīng神,热爱土地和自然。

伦巴第(Lombardia)地区在意大利北部(以米兰为中心)。相关词是工作狂,高傲/势利,商业jīng神,热爱艺术/时尚和讲究jīng致。

另一个家族特兰提诺(Trentino)的姓氏源自特兰提诺-南蒂罗尔地区(意大利北部的德语区),但设定的公司住所在佛罗伦萨,属于托斯卡纳(Toscana)地区,该地区的相关词是骄傲(他们自认为发明了最美妙的意大利语), “口音性/感”,(极富)艺术气质,粗野,动辄诅咒/讲粗口(真是奇妙的组合)。

特兰提诺家族公司的执行官卡罗的意大利名字卡罗格雷(Calogero)来源于拉丁语Calogerus,意为“美丽的年长者”。

**乔尔乔尼(Giorgione或Giorgio da Castelfranco, 1477-1510),威尼斯画派画家。

3

“所以这就是你们的计划:我得跟佛罗伦萨的某人结婚,好让你们把展台设备什么的卖到意大利去?”

“你会和卡罗格雷·特兰提诺结婚。他是特兰提诺家族公司的执行官和持有人。”弗洛雷说。“这只是技术上的联姻——仅仅在法律层面上来说成立。”

“意思是你只需要签结婚文书,并不需要真的跟那个人睡觉。”克里斯蒂娜促狭地说。“当然你恐怕也不会反对就是了:卡罗格雷·特兰提诺是当地出了名的美男子。”

“我不反对跟任何美男或美女睡觉。”莱昂说,“可我不懂为什么必须是我跟他结婚?”

弗洛雷说:“卡罗一直是公开出柜的同性恋者,他不可能娶索菲亚或别的什么女人。老实说,如果有更好的选择,我也不愿意提供一个声名láng藉的双性恋、丑闻小报的常驻主角来当他的合法配偶:卡罗可是个非常正经和体面的绅士。”他严厉地看着莱昂。

“是的,与其让我成天在家里无所事事,不如废物利用,保护地球。”莱昂说。“但你们只是想卖设备而已,这难道不是应该签个什么合同解决的事?”

“我们需要通过特兰提诺家的关系打开整个意大利中部的市场。多亏了安娜贝拉、埃米利奥舅舅和露西亚姨妈的努力,让我们在米兰站稳了脚跟。但往南一路到佛罗伦萨和罗马,市场狭窄、竞争激烈到步步为营,我们必须要有一个qiáng有力的合作方。”弗洛雷用一种纯然事务性的冷淡口吻说。“特兰提诺家是最合适的,他们有整个意大利时尚工业的关系网。而我认识卡罗颇有几年,知道他是个值得合作的人。

“开拓市场和建立本地分销链需要大量先期资金投入,因此我们建立的合作关系必须是完全稳固的——至少在四五年内不能有任何变化。而我们和特兰提诺家的合作时间还不够长,还没能达到这个级别的彼此信任。”

莱昂想了想,说:“你可以让他们来收购你在这里公司的部分股权,或者和他们合股再开个新的公司,承包在意大利的销售——像你前几年在法国搞的那样。”

“我跟你解释过这为什么不可能。”弗洛雷说,感到几分恼火。“莱昂,你什么时候能够认真地听别人说话?哪怕就那么一次?”

莱昂耷拉着脑袋,没说话。

“因为反垄断法。”露西亚插进来解释道。

“这种合股合同会被审查,否则没法生效。而我们很有可能通不过审查:因为特兰提诺家在当地的影响,所有的并购行为都有被认定为造成市场垄断力量的危险。”

“而且就算最后能通过,审查本身、申请复议和法院的程序也可能拖上好几年。”弗洛雷说。“我们不能白白地等上几年,而结果未知,这种长时间的悬而未决会严重损害双方之间的信任和合作关系。

“只有结婚是可靠的契约:即刻生效,无需审查。政府无权gān涉私人行为,而对名下公司的管理也属于管理个人财产。婚姻期间产生的收入共享,正好契合合股双方利益分配的意义。”

“我明白了。”莱昂说。

“在公共关系方面,结婚也会有非常好的广告效应。”弗洛雷深思熟虑地说。他的眼光移到了会议室的墙上,那里挂着一系列的照片:从1957年的威廉和霍克·格林纳瓦两兄弟的合影(他们建立了第一家格林纳瓦字号的工场,制作拖拉机上的零件),到1969年建立的“格林纳瓦农业机械有限公司”,然后是1981年的工业博览会,格林纳瓦公司的专利转盘产品系列……

“格林纳瓦家原本是制造农业机械出身,但是1981年的发明专利和后面的一系列实用新型不仅可以用在收割机上,也可以扩用到其他工业领域。我们在很多方面做了尝试,有的完全失败,有的则还算成功,但带来最大利益的始终是在时尚领域的活动展台设计。”

不约而同地,房间里的几个人一起看向靠近右侧的那张照片:1994年(即莱昂出生的那一年),格林纳瓦-若谢罗米兰公司成立。——在那之前一年,意大利伦巴第的若谢罗家族公司的执行官玛蒂尔达·若谢罗,老费迪南·若谢罗的遗孀,带着两个姓若谢罗的年幼孩子嫁给了来自德国施瓦本的企业家威尔纳·格林纳瓦:弗洛雷和莱昂两兄弟的父亲。

“我们必须在目标客户群里建立起声誉。”弗洛雷说。“意大利的时尚大佬们不会向一个德国施瓦本的农具制造商订购展台设计,但是作为特兰提诺家族的一员、本身也带有意大利血统的人所带来的经营网络就完全不一样了。

“事实上,结婚的建议是特兰提诺那边提出的。他们在德国联邦议会里有朋友,知道在6月底将进行的同性婚姻法案 表决里,基民党不可能再坚守其反对的立场。他们会通过那个法案,而德国马上会在年内实现新的婚姻法体系。——这意味着我们很有可能缔结新体系下的第一起跨国同性婚姻:不用说这会在整个欧洲范围内产生多大的新闻营销价值,胜过我们自己花钱投放一万条广告。”

他转向莱昂,蔚蓝的眼睛里含着一点冷冰冰的情绪,说:“莱昂,我希望你目前的jīng神状况能够理解我对你说的话:

“除了你的出生为格林纳瓦和若谢罗家族的联合带来利益以外,你从来没为这个家里做过任何事情。你从大学辍学,不肯在公司好好工作,用你没完没了的胡闹和丑闻给大家带来麻烦,làng费金钱。——这些我都可以忍受。

“像我之前说的,如果你不想gān这件事,现在就说出来。我们可以放弃这个计划,另谋他法,虽然这会很困难,但我可以尝试去做。但看在上帝的份上,如果你今天答允了,却在我们所有人辛苦工作实现计划的时候搞砸,我决不会原谅你。——我决不会放过你。”

他的蓝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莱昂,一动不动。良久,莱昂长长地吐了口气。

“知道了,弗洛雷。”他说,声音里又恢复了他惯有的那种轻快语调。

他低头戳了戳那份透明文件袋里的表格。

“是需要我在这里签字吗?”

克里斯蒂娜从旁边递过一支笔来。莱昂在结婚登记授权书的底部很快签上了名字,然后若有所思地说:“这里说我授权柯特作为我和卡罗格雷·特兰提诺注册结婚的代表,意思是我都不需要自己出席民政局的结婚签字仪式,是么?”

弗洛雷说:“当然你需要出席仪式。这份授权书只是作为意向凭证展示给特兰提诺家。柯特会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和卡罗的律师谈判,确认结婚协议的全部细节——包括所有的合作计划。”

“真是安排周全。”莱昂说。

这么说,柯特·海尔曼也是这计划的一部分,无怪乎他不代表他来开股东会。他在心底里冷笑了一声。当然了,柯特是若谢罗-格林纳瓦公司集团的律师,弗洛雷付给他钱做所有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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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美丽少年 / My Fair Youth【CP完结】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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