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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8 年,日军侵犯华中,兵临武汉。同年 6 月,国军沿长江外围设防,与日军爆发抗日史上最惨烈的一场战斗——武汉保卫战。

在漫长的三个多月拉锯战中,最终国军四十万战士血祭长江,武汉沦陷。至此华中地区开始了长达六年的殖民生涯。期间,不计其数的平民招致屠杀,甚至许多村庄上至农民,下至家禽都被屠戮殆尽。

横尸之地,冤魂数起。

1. 

我叫陈晖,出生于 1990 年,黄冈城外临近大别山的一个小渔村。除了打鱼为生,这里和别处的村庄没什么不同。经济落后,道路不通。

如果还要说一些独特点的话,大概就是家家户户正门口处,要在门梁处高悬一面镜子了。

镜子本身看不出什么端倪。它紧紧嵌入门框上沿,又带着斜角前倾,正对着门口,如门神的眼睛一样。不过镜上都系着一条红丝带,署上已故先祖姓名。并且每年四月清明要请道士做法。

做法的时候,在正门口处摆一个桌子,上放置香炉贡品、一尊神像。道士舞剑念咒,我们在一旁围观。

爷爷告诉我那尊神像是「镇宅圣君」钟馗。他能赐予高粱上的门镜法力,保护这座_F_子,阻止某些不干净的东西Jin_qu。

「不干净的东西?」我觉得很奇怪。

爷爷告诉我:「当初日本鬼子进村,屠了半个村子的人。他们死的不明不白,所以这地方怨气非常重,需要这些高悬的明镜来辟邪镇宅。」

「这镜子真有这么厉害吗?」

「当然了,晖伢。你当年出生还多亏这镜子保佑哩。现在想起来真是有些后怕。那天明明是下午,可天上全是乌云,黑的跟半夜一样。外面风大到能把人吹跑,吓到接生婆都不敢来,全靠你**给你_M接生。门外不知道有什么东西,一直拍打着大门像是要闯进来。我跟你爸一人一边抵着门。透过缝,我瞅见门口的镜子居然亮得跟太阳似的。」

「然后呢?」

「然后?然后你出生了。一哭嗓子,门口的动静就消失了,天也慢慢好了起来。我出门看着镜子和平时一样,还琢磨半天这光是哪里来的。」

「并且,你记住千万不要在夜里去村口废墟那边。」爷爷很严肃地告诫我,「那里以前是村长的宅子。当初鬼子杀人的时候,把人都赶Jin_qu,然后放火生生烧死了他们。有些怨气太重不肯投胎的,在那里徘徊。」

传言夜半三更,那里会传来无数「*」的敲打声。就像当初被杀的人们在里面求救拍打墙壁的声音一样,伴着哀嚎,极其凄惨恐怖。

「可是爷爷**」我拉着爷爷的_yi角,「不都是一个祖上的人吗?都是一家人,为什么他们要害我们呢?」

爷爷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

「傻孩子,毕竟人鬼殊途A。」

2.

村里总有人不信的。

比如我二伯。

二伯是实打实的庄稼汉。除了打鱼外,一个人又开垦了十几亩地。劳作了三十多年,黝黑的皮肤上全是暴起的青筋。为人j瘦,很少说话。走路带着风,给人一种浑身是力的_gan觉。

兴许是靠自己劳作使日子好了起来,二伯只信自己的双手,从来不信鬼神之事。

但听父亲说二伯小时候不是这样。那时候靠着爷爷**卖鱼的钱和党的政策,二伯读过几年书。和同龄人贪玩翘课不同,二伯读书的时候既聪明又认真,几次考试都是乡里头名。那时候老师夸他会成为村里第一位考上大学的人。

但不幸后来发生文革,乡里要批斗打倒几位老师,其中就有二伯的老师。倔得跟头牛一样的二伯是当时唯一站出来保护老师的学生。

结果寡不敌众,二伯连同老师一起被围殴了几次,差点送了命。

打那之后,二伯就再也不信神了。他说,真的有神明的话,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

除非,神明是邪神。

那他更不信了。

二伯分家后,是村里唯一一户门梁没有悬挂镜子的。包括爷爷、村长都来劝过。但没用,二伯抡着锄头把他们轰了出去。

「要真有恶鬼来害人,那就叫他赶紧来弄死我!我死了,就变成比他更厉害的恶鬼弄死他。指不定你们还要把我供起来上香求保佑呢!」

说实话,我挺喜欢的二伯的。

倔强,真直x,不盲目从众。勤劳,肯吃苦,又一身正气。是我见过最爷们的人。

并且,二伯对我特别好。每次从湖里回来,总会单独给我带一些最neng的莲蓬。从县城卖鱼回来也是,悄悄买一些糖果给我。

父亲说,这可能是因为二伯一直单身膝下无子,把我当成了他的孩子。

「所以A,有时间你多去二伯家坐坐。一个人生活了这么多年,怪寂寞的。跟他聊聊天,讲讲你学校有趣的事。」

父亲总这样叮嘱我。

我也很听父亲的话,在父M_外出打工的这几年,二伯家是我去过最多的地方。

直到这次清明节,我还打算等道士做完法,再去找二伯聊天——他最讨厌参与这些神鬼仪式了。

但今天我的右眼皮一直跳,第六_gan告诉我有特别不好的事情发生了。

果然,还没有等法事结束,隔着几个巷道就听到有人在喊:「不好了,来人A!牛二哥疯了!」

我心里一沉。

牛二哥是我二伯的外号。

二伯疯了?

我还没有回过神来,爷爷拉起我一同奔向了二伯家。而正在施法的道士也来不及收拾,匆忙抓起道具箱随着人群一同赶了过去。 

二伯,你可千万不要出事A!

我心里带着哭腔祈求着。

3.

但事与愿违。

二伯被五六个村里最健壮的年轻人死死地摁在地上,手脚也被绑上了。但他仍双目怒睁,眼珠全是血丝,都快蹦出来了。埋在土里的zhui一直叨叨念着什么。

摁住他的几个人身上被撕开好几个口子,有个人的手腕还在一直流血。

可见擒住二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别靠近!」看见我们围上来,有人拦住了我们。

爷爷有些慌了:「怎么回事?」

「他**」还没有等人说完,二伯似乎听到了爷爷的话,突然又挣扎起来,zhui里「咕咚咕咚」的挤出几个字:「**A**碎**镜**要**镜**快**」

「让开!」赶来的道士一把拨开人群:「这是被邪灵附身了。快,你们几个摁紧他。我来作法驱魔!其他人退后!」

人群应声后退,唯独我和爷爷还站在原地。我能明显_gan觉爷爷抓我的手不断加力——面对儿子的异常,爷爷很紧张。 

只见道士从行囊里快速取出几个黄底红字符扔在我和爷爷脚下:「你俩帮忙把这个符贴在他的头、手、脚上,要贴牢!」然后他取出一把长桃木剑,咬破自己手指在上面飞快地画着奇怪的符号。

我拿起符纸靠近仍在拼命挣扎的二伯,依稀听到他仍在竭力的喊:「**镜¥%#邪##@% 救**」

我有些害怕,但仍鼓起勇气把符纸贴在他的额头上。

可就在这一瞬间,我似乎出现了幻觉。二伯像是表演起了川剧变脸,一会换一个人脸,速度快的像幻灯片一样。虽然我一个都不认识,但能明显_gan觉到他们每一个人的表情都特别痛苦。 

「晖伢,你在发什么愣。」爷爷拍了一下我的头,「你的表情怎么这么难看。」

「爷爷,我刚刚看到**」

「贴好了赶紧后退,我要施法了!」道士朝我和爷爷吼了起来。

随后他用桃木剑指着二伯的眉心,快速的画着圈,zhui里念叨咒语。随后二伯的表情更加狰狞。

像是有什么堵住二伯的喉咙一样,他的zhui用夸张的程度张开,两边的zhui角都快撕破了。喉咙里「咕隆咕隆」作响。眼珠完全翻白,body无比僵直。

紧接着道士怒吼一声:「我以上位仙人之名,命尔等怨灵速速退散!」

「A** A**A!」二伯的喉咙里不断发出嘶吼,围观的人脸色骤变。因为这声音_geng本不是二伯的,或者说是一群人的He音。

有男有nv,有老有少。

同时,我的幻觉似乎又出现了。二伯的依然飞快的切换各种脸。不过这一次,他们的表情从痛苦变成了悲嚎。

或者说,是绝望。

法事过后,二伯躺在地上,一声不吭。

道士走上去摸了摸他的头,随后翻眼皮、把脉。

「李道长,请问我儿子还好吗?」爷爷的声音里有些哭腔。自打我有记忆以来,第一次听到爷爷用哀求的语气说话。

「不好**」道士摇了摇头看向爷爷,「抱歉,虽然已经完成驱魔,恐怕他熬不过今天了。」

「为什么?」我哭了出来,「二伯是要死了吗?」

「抱歉,孩子。」道士把手放在我的额头上,zhui角挤出一丝安慰的表情:「被怨鬼附身,是会重伤活人元气的。而你二伯一次x被很多个怨鬼上了身**正常人都熬不过一时半会,他已经足够坚强了。」

随后他又自言自语:「太奇怪了,这种情况我还是头次见过。」

「不行!」我扑到二伯身上哭喊着:「二伯,你醒醒!求你了,你不要死A!二伯!」

**

「求你们了,你们谁救救二伯吧!求你们了!」

人群一片沉寂。

4.

二伯死了。

而他被附身的原因在当天晚上就被悲愤交加的爷爷问了出来。

村里有几个游手好闲的混混,平时里偷_chicken_摸狗不务正业,shen被二伯所耻,所以见面总少不了责骂。时间久了,积了很多怨气想报复二伯。

但因为二伯是长辈,不好明面下手。正巧清明节将至,他们便想了这么一出。

他们shen知「二伯从来不信鬼神」,便用激将法嘲笑二伯虚伪,骗人。如果真的不怕的话,就在晚上去当年屠杀的废墟待上一晚。日子还挑在了清明节当天——鬼魂怨气最重的时候。

虽然二伯不信鬼神,但也懂事理。做人多少要保有对先辈的尊重,加之禁止去废墟还是村长规定的。他不想挑事,何况爷爷和我还要在村里生活。

但二伯x子耿直,经不住这几个混混三番嘲讽,就同意了。

也因此丢了x命。

不过由于不是直接杀死了二伯,村长拿这几个混混也没有办法。

爷爷则气出了病,一头躺在了_On the bed_。每天由**来照顾。

所以二伯的守棺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守棺是村里规矩:人死了,棺材要放在家里正厅摆七天。在第七天的时候,死者的亡魂会回家看望最后一眼。之后才可以出殡埋葬。

期间由亡者家属守在棺材旁,给流*在外的亡魂引路。

每天来祭拜二伯的人总会问我「一个人害不害怕」,我一直回答「不害怕。」

这是nei心话。

如果害怕的原因是见到鬼的话,我倒有些期待。因为我真的很想见一见二伯——他走的这么突然,我有好多话想说。

尤其是,我想知道他被附身后zhui里一直念叨的是什么。

从那些鬼魂的表情来看,这个村里还埋藏着一些很shen、或者很恐怖的秘密。也许事关为什么过去了半个世纪,那些被屠杀的人还不肯转世。

爷爷叮嘱我很多次:「头七晚上赶紧去_F_间睡觉。过了十二点,千万不要回到二伯棺材那。不管那边有什么声响。」

我表面点点头,但心里想的却相反。因为我不相信二伯会害我。 

第六天的夜里突然起了风。

「嗖嗖」的穿堂风刮的我还有些冷,回头瞥了一眼吊钟,离十二点还有半个小时。农村睡得早,过了七点多,外面已是漆黑一片。平日月亮敞亮得很,我守棺累了还能看着月亮数数星星。但今晚天黑得出奇,天空和四下空气交融一起,黑得像一堵密不透风的墙把二伯的屋子与外界隔离开。

我仅剩的光源只剩下灵堂上的两颗白蜡烛和大厅中央的吊灯。

风刮进来,带着蜡烛火忽闪忽闪的。吊灯也在头顶上一直打圈。

我突然心里发起紧来。 

「要万一,二伯不认识我怎么办?或者,今晚有其他东西混进来怎么办?」

想到这,我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害怕。趁着还没有到十二点,我连忙钻进旁边的卧室,关上门。把耳朵死死贴在门上,偷听一下大厅动静。

风吹许久了,门缝里的光也闪闪烁烁。可除此之外,我再也听不到其他动静。

「当**当**当**」

大厅响起了午夜十二点的钟声。

「二伯要回来了吗?」

想到这,我的心脏「砰砰」狂跳,大气也不敢出。

可过了半晌,厅里还是什么动静都没有。风声倒是先停了下来,四周一片死寂。

我的心也慢慢平静下来。

「都是自己吓自己,我一没作恶,二没冒昧先祖。怕什么鬼怪A!」想到这,我鼓起勇气打开门走到了大厅一探究竟。

大厅的摆设一如既往。二伯灵位的贡品也纹丝不动的躺在那里,蜡烛烧了半截。棺材摆放在原位置——一切显得如此平常,并没有什么灵异的事情发生。

我长舒一口气,拍拍自己的Xiong脯,暗地里嘲笑自己太胆小。

「时间不早了。」我嘀咕着,「把东西收拾下,去睡觉吧。」 

刚走两步,突然身后又起了风。不过远没有之前那么大。

我带困惑地一转头,心跳瞬间飙到极限。

二伯正站在我身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5.

「二伯?」

我shen咽口水,故作镇定。即便我知道身旁的棺材里还躺着一个二伯——我亲眼见入殓的二伯。

眼前的二伯没有理睬我。

他依旧面无表情地走向厅nei,在他的棺材面前停了下来。

「二伯!」我喊得更大声了。

「A?」终于,二伯似乎听到了我的声音,回过头来看着我,一脸迷茫和困惑。

「阿晖A?」二伯呢喃道,「你能看见我吗?」

「当然!」我头如捣蒜,「当然能看见,二伯,是你吗?」

「晖A,我这**我这是死了吗?」

「二伯?您**不知道**不知道您已经死了吗?」

「是A,_gan觉很奇怪。像是睡了一场很久的觉,然后突然被人喊醒了**什么也看不见,四周全是漆黑一片。然后好像老头子在耳边喊我 『儿A,回家了,赶紧回家吧 』。我就一直走,一直走,直到看到一丝光亮。然后就走到这了。」

「这就是死后的世界吗?」我问二伯的亡魂。

「我不知道,阿晖。但我要走了,耳边的声音一直在催我。」

说完,二伯又转过头靠近了棺材。

他似乎想要钻Jin_qu。

我急忙喊住二伯。

「不,等等!二伯,我还有好多事想要问你!」

二伯停住了,脸上从迷茫夹杂了一丝不安。

「晖A,你有什么赶紧说吧。这个声音一直在催我,我有点头疼。」

「你被附身的时候一直喊的是什么A?太模糊了,我没有听清。是不是和村口那些冤魂有关?」 「我喊了什么吗?」二伯的显得无比困惑,他沉思一会,然后又摇摇头,「对不起,阿辉。我想不起来了。」

「你什么都不记得了吗?那你记得到废墟的那天晚上发生了什么吗?」

「那晚?」二伯眼睛看向了窗外,「四周很静,静得出奇。我记得Jin_qu的时候,天应该有下雨才对。可里面什么声音都没有。我打算等到_chicken_打鸣再走,但等了好久都没有声音。等我想出门看看咋回事时,四周突然响起很多击打墙壁的声音,同时很多人在喊救命。声音越来越大,也越来越杂**我想出去的**四周就突然起了火**火光很大**四面八方卷过来**但我反而_gan到很冷,有风在对着脊背一直吹那样**一直哆嗦**我想出去**好想出去**」

二伯慢慢停了下来。

「后面你就不记得发生了什么吗?」

「不记得了。」二伯很缓慢地摇摇头。

「那你**现在信鬼神吗?」我小心翼翼地问。

「傻孩子。」二伯突然笑了起来,「如果『信』指的是相信他们存在的话,我早就信的。爷爷跟你说过你出生那天发生的怪事吗?」

「说过。」

「那天我就在外面。本来是我去请接生婆的,可她一直不肯来,说什么『天有异象,鬼神转世』什么的**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回来。可就在门口,我看见咱家的大门反复被撞。应该是爷爷和你爸在里面顶着,门始终没有被撞开。可我在外面什么也没有看见。风一直『呼呼』的刮,但不应该会是这个样子A。」

二伯的眼神变得迷离空洞起来:「等我往门上一瞅,吓了大跳。门上的镜子里居然看见好多人**应该是好多鬼吧。穿着很奇怪的_yi_fu,破破烂烂的,男nv老少都有。他们聚成一团,一直在撞门,一次又一次。可每撞一次,镜子就亮一些,他们有些就被弹走了**我想去帮帮忙,可什么也碰不到。直到听到你出生了,哭声一响起。这些动静全都消失了。」

「所以,那时候我就已经相信他们的存在了。」

我突然着急了起来:「你既然相信,为什么还去废墟呢?」

「还是那个问题。」二伯语气不急不慢,「信如果是信仰的话,我是不信的。二伯没什么文化,种了一辈子地,我只信仰脚下的土地和手上的茧。我们从这土地里生,土地里死**大家都这样。鬼神保佑不了我们,能保佑我们的,只有脚下的地和手中的锄头。」

「至于为什么去废墟**晖A,你知道吗。那天我在镜子里看见的那些人**表情很痛苦,非常痛苦**不像是要害人。也不应该A,都是一个祖辈下来的亲人**怎么会害自己后辈呢。刚好,那几个混小子逗我,我也想去问个明白**唉,自不量力吧。」

「可是二伯**」

「不了,不了,没时间,我要走了。」二伯说,「那声音催我,要走了。」

「二伯!」我突然哭出声,「求你了,别走!爷爷很想你,你死后,爷爷都病了!」

听到爷爷病了,二伯似乎又停了下来:「老头子A,真是对不起他。让他*劳了一辈子,却要让他来送我**如果能再来的话**」

二伯看向我,带着抱歉的口气:「你帮我转告他,当年的事我早就放下了**其他的话,我在下面等他**再亲自说吧,希望越晚越好。」

说完这句话,二伯径直走向了棺材。

「二伯!」

二伯没有理我,也没有回头。

6.

「晖伢,你在做什么?」

爷爷一把拉下准备翻开棺材的我。

「爷爷**你怎么来了?」

「我就害怕今晚会出事。」急迫,又夹带惶恐的爷爷质问我:「告诉我,你翻棺材做什么?」

「找二伯,我还有好多话想问他。」

「二伯都死了,你怎么找他。」

「我见到而二伯了。」我连忙答复,「就刚刚,他还和我说了很多事。比如我出**」

「走!」爷爷cu_bao地打断我,不由分说拉起我往屋外跑。

「哎呀,疼!爷爷,你拉得好疼。」

「这天杀的世道,刚夺走我一个孩子,现在又要祸害一个吗?走快一点,我带你去找神婆。千万不要再被附身了。」

「没**疼!爷爷,等**等一下!」我大吼一声,杵在原地。

「我真见到二伯了,他跟我说了很多事。我出生的异象,他出事那晚发生的事,还有**还有,他叫我转告你说什么『当年的事情早就放下了』。」

听到这里,爷爷呆住了。

「他真的跟你这么说?」

「是A,爷爷,那事**是什么事?」

「唉。」爷爷松开了手,「你二伯**当年爱上了一个nv儿。因为她成分不好,地主的孙nv。那几年很乱,什么都要批斗。她自然不能幸免,批斗完还要拉出去游行。一个小nv孩子哪能扛住这种羞辱**那天傍晚跳了河。我当年也是倔**怕你二伯出事,在批斗那天把他锁在家,结果**」

爷爷没有说话。 

我突然想起了二伯的话:

真的有神明的话,就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这样荒唐的事情发生。

怪不得二伯当年是唯一不怕死出来保护老师的学生。

随后我把二伯的谈话都告诉了爷爷。爷爷就站在那里安静地听着。

四下无比安静,月清如水。

「走吧,晖伢。」

「去哪?」

「去找李道长。」爷爷说,「爷爷糊涂了一辈子,总要做几件正确的事。你把今晚发生的所有事一字不漏地告诉李道长。」

我点点头。

「噢——」一声_chicken_鸣划破了这座小渔村的夜。

我看见村尾的天际已经破晓,露出一丝鱼肚白。

7.

李道长的道观坐落在山yao。

一座不大但无比j巧的修道场所,墨绿色的青瓦把自身巧妙地隐匿在竹林环抱之中。远远观之,给人一种浑然天成的_gan觉。

我心里暗想:在这样道观修炼的人,想必都是小说中的世外高人吧。但又一转念,他怎么会年年不辞辛苦,跑到我的小村里挨家挨户给镜子施法呢?

说明来意后,扫地的小道士引着我们jin_ru殿堂,吩咐我们稍等即可。殿堂里摆放着很多彩色的神像——但我一个名字都叫不上来。想问爷爷,但他示意我不要随意讲话,然后带着我给几个最大的神像拜了拜。 

「陈大爷?」不知何时李道长走了进来,看见我后还温和的笑了笑,「这边请吧,我们到_F_间谈。」

接下来的半个多小时里,我一五一十把这几天发生所有的事都告诉了李道长,包括他帮二伯驱魔时,我看到的幻象。

李道长听得很认真,时不时点头。在听到我能看见二伯时,他的眼睛微微一动,随后又陷入平静。仿佛风带过水面,泛起涟漪后又不露痕迹的消失了。

「道长,您看这伢说的是怎么回事?」爷爷小心地问道长。

李道长无奈地抿下zhui:「不瞒您说,陈大爷。您儿子被附身的事也让贫道倍_gan蹊跷。修道这几十年,贫道做过很多驱魔法式,但还是头次碰到一次被这么多冤魂上身的。回来这几天,也一直在查相关资料。可也没什么头绪。至于这孩子,贫道觉得**」

「觉得什么?道长您请说。」

「出生之时,百鬼上门。贫道听父亲讲过类似的故事。传言地府有不少司职各类亡魂转世的鬼神官。他们在就职时间满后,会依照和阎王达成的协议,有的上天入仙,有的转世为人。但凡转世为人的这种,常人不会察觉,但入不了地府的孤魂野鬼能_gan觉到。他们都会在降生这天齐聚一起,来传达诉求。」

「您是说**」

李道长摆摆手:「不敢不敢,这种事情不敢妄自断言。但听闻这孩子能看见亡魂来说,他极有可能是『*阳眼』**」

「*阳眼?是能看见鬼魂吗?」

道长点点头:「凡人要想拥有这项能力,要在极富天赋的情况下修炼数十年,才能短暂开启。贫道愚笨,目前只能借助法术情况下开数十分钟。而这孩子竟然自带神技,恐怕前世不简单A。」

李道长说完陷入沉思。

「你们村中怪事实在太多。本来父亲嘱咐贫道每年去施法就很让人生疑,现在又发生怨鬼害人,这孩子自带*阳眼**」

「这样。」李道长看着我,「陈大爷,你先回去。我带这孩子去拜访一位大师——佛教五祖寺主持天释法师,他是我爷爷旧友。见多识广,法力高shen。兴许他能帮我们解开村中谜团。」

「这**晖伢,你愿意吗?」爷爷问我。

离开村子,认识世外高人,然后破解谜团拯救亲人于危难之中。这对我来说简直是求之不得的冒险。

「当然!」我连忙点头。

「山高路远。你可千万要小心A!」

爷爷满脸愁容地叮嘱我。

8.

「醒醒!小晖,赶紧醒醒!」

迷糊中,有人拍我的脸。

「怎么了,我们到了吗?」我揉揉惺忪的双眼,看见车窗外一片漆黑。客车nei,除了身旁的李道长外,所有乘客陷入睡眠,包括本应开车的司机。

我们乘坐的长途客车在郊外的马路上停下来。车nei朦朦胧胧似乎yinJ上了一层雾。

「道长,我**」

「嘘~」道长做个安静的手势打断了我的询问,「这是迷魂雾,能使人陷入沉睡。我用咒语把我俩保护了起来。但周围有很多gu邪气在慢慢B近。」

比起给二伯守灵的自己,此刻我突然害怕起来。我不知道道长所说的「邪物」是什么,车窗外又是一片漆黑。

面对这种潜藏在黑暗里的未知,我心里前所未有的恐惧涌上心头。

「当心,小晖!」道长颜情突然变得尖锐严肃,手中紧紧握着桃木剑和几叠符文纸。

「它们来了!」

我倒xi一口凉气。

漆黑的夜里,慢慢显现出几团蓝绿色的火焰,在雾中隐隐约约,忽闪忽现。数目也逐渐多了起来。我环顾四周,发现这些火焰已经包围了客车。

「道长,这是鬼火吗?」

「是。」道长轻声回答,「但其实这是地狱恶犬噬魂兽的眼睛。一般人看不见他们的真身,只能看到他们的眼睛,便让我们误以为是山间的鬼火。这雾也是他们释放出来的,专门用来诱捕活人的灵魂。一旦魂被吃了,就是所谓的『猝死』。」

「那我们会死吗」我声音有些颤抖,「这车的人都会被吃掉吗?」

道长突然看向我,借着微弱的光,我看见他对我微笑的说:「别怕,有道长在呢。我向你保证,你不会有事的!」

随口语气一转,加上了气力:「今晚谁都不会死!修道几十年,贫道就是为了保护苍生而活!」

「五行借法**」道长咬破手指用血在脸上快速画出了一个符咒,「诱灵!」

「嗷~~」车窗外突然起了类似狼的嚎叫,那些鬼火躁动起来。 

「我已经完全xi引了它们的注意,等我把它们带开,你去喊醒司机师傅开车快走!」道长向我丢下这一句后,一个踏步翻身从车窗跳出,随即消失在了雾中。

那些鬼火咆哮着紧跟道长脚步而去。一刹那间,有一团火擦着车身离开。我依稀看见一个长着蛇头,吐着引子,紫面獠牙,浑身倒刺的狼状怪物一闪而过。

雾慢慢消散了。

「求老天保佑,道长一定要平安A!」

我心里默念着,跌跌撞撞跑到前排喊醒了司机。 

「轰~」车的引擎发动,司机一个油门,车子带着困惑疲倦交杂的乘客们离开了这个地狱边缘。

我yi_ye无眠。 

9.

客车的终点站是黄冈市黄梅县五祖镇——佛教五祖寺所在地。

一到站,我便立马朝着上山寺庙跑去。

我没有跟车上任何人提起夜里发生了什么。我知道这些事情不会有人信的,这些普通人一辈子都不会碰上这些灵异的怪事,何况还是出自一个小孩子之口。但我必须要尽快找到帮手,道长此刻正陷入危境。

号称「天下祖庭」的五祖寺建在东山之上。建筑群依山势分下中上三大层,在山脚便能看见齐宇轩昂的一天门和寺nei林立的宝殿。一路上香客众多,或参观、或祭拜、或朝圣。但没有一人神情像我这般急迫。

一路登山到山yao寺门前,我已经上气不接下气,喉咙干渴的厉害。

「你是陈晖小施主吗?」寺前一位年轻的小僧人走上前来问我。

「对,我叫陈晖。」我惊住了,「可你怎么知道**」

「主持清早吩咐小僧在此等候施主,他在禅院等候您多时。施主随我来。」

他刚准备转身,便被我立马拉住。

「求求你,和我一起来的还有个道长。他现在很危险,求求你去救救他吧。」

「一切皆是命数。」他依然不急不慢的回复我,「主持让小僧转告,李道长劫数未尽,不会有事的。放心随我见主持便是。」

听到这里,我长舒一口气。心想这位主持可真是厉害,居然能未卜先知,还能知晓人的天命。他的形象在我心里顿时高大崇敬起来,并且有些暗自窃喜。

这样的世外高人可不会随便接见普通人。 

五祖寺的殿堂、禅院众多,加之外型大同小异,一路上走走拐拐简直像个迷宫。天王殿和大雄宝殿前香火鼎盛,行人众多。我随着带路小僧越走越shen,周围人也慢慢稀少起来,直至剩下我俩。

当拐过一个阶梯口时,我看见面前的一个宝殿又排满了行人。与其他处不同的是,这群人非常安静,全都虔诚地低着头按着次序一个接一个步入大殿。他们身上都穿着奇装异_fu,有和村里类似的土色_yiku,也有像唱戏那样穿花花绿绿的清官_fu。

从他们身边路过时,我正打量着,突然旁边一个人回头看了一下我。他大半脸少了皮,露出红秃秃的r。部分r里嵌着结成块的血痂。

这一看把我吓得魂飞魄散,立马抓紧小僧的手。

「他**他脸上**」

「施主,不可多看,不可多言。」小僧人打断我。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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