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这个故事,也许并不适He在过年的时候说。但它确实是在年关发生的故事。
年关七事,四喜三厌。「挂树婴」就是这三厌之中的第一厌,这个风俗在我出生之前,曾经盛行过很长时间,对于这个地方的老百姓来说,就和放鞭炮、贴春联一样,是再正常不过的,没有人会觉得残忍。
自从听说了这个故事之后,我总是忍不住去想。
可直到现在,我都没法想象出来,就在家家户户庆祝除夕夜的时候,月黑风高的小树林上,一个个孩子挂在树梢头,迎风飘舞的样子。
再次警告,以下nei容也许会引起您的阅读不适,请谨慎。
祝各位新年快乐。
往前倒数四五十年的样子,那时候的中国,正在发生着一场场轰轰烈烈的大变革。
在那个物资极度匮乏的年代,所谓的年关,真的是一道关卡,是极难过的。听我爷爷说,那时候一个生产队里,上百口子人,过年只杀一头猪,均下来每人不到二斤r。这已经算是富裕的了。到了最苦的时候,每人每季十七斤口粮,划下来每个月只有六斤不到。
至于什么油盐之类,更是想都不要想。
这种日子,连大人都熬不住,更不用说孩子了,活下来的大多饿得面黄肌瘦,熬不住的,可能还在襁褓里的时候,就断了气儿了。
那是一个灰色的年代。放眼望去,生活中所有的一切都仿佛笼yinJ上了一层朦朦胧胧灰尘般的枯黄,无数人们被本能所驱使着,像是兽物一般,在土地里刨着能吃的一切东西,没有悲喜,没有未来,仅仅剩下了满脑子对饥饿的畏惧。
到了过年的时候,人们还记得祖训,所以有本事有能耐的人家,总是还会尽力张罗一些好东西回来。那时候能包得起一顿饺子的,都是大户人家的做派了;稍微次一点的,能蒸一条小鱼,煮两块猪r,也算是开了个荤;而对于剩下的绝大部分的老百姓来说,过年只有一个愿望,就是能吃饱一次。甭管是什么,吃饱就行。
可即使是这样,现实仍然很残酷。
吃不饱的人遍地都是,到了过年的时候,该饿死的还是饿死,该撑不住的,还是撑不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的头,县城里有了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叫做挂树婴。
就是如果过年的时候,家里有小孩死了——尤其是婴儿,死在家里是极为晦气的事情,会丧乱门楣,搅得一家人来年不得安生。如果想要破除的话,唯一的法子就是找一_geng绳子,把死去的孩子捆住,然后找一棵树,越高越显眼就越好,趁着晚上的时候,把孩子挂在树梢上头,等到第二天,让来来往往的行人都能看到。
行人多看一眼,孩子身上的怨气就消散一点,挂足七天七夜,就不会有怨灵回来缠着家人了。
但是这里头有两个忌讳。
头一个就是一树不能挂两孩。如果同一棵树上,挂了两个孩子,那怨气就会互相冲击,反而更加厉害,是大灾之兆;
第二个,就是一定要挂牢。过年的时候,往往风雪交加,如果尸体从树梢上被刮下来了,那怨气也十倍百倍地增长,变成了不得的厉鬼,会一直缠到家破人亡为止。
有些心狠的父M_,用绳子捆住还不够,会拿钉子或者木头扎进孩子的尸体上,牢牢钉住,再把绳子在树上打几个死结,有时候一场大雪,三四天下完,连婴儿尸体的形状都看不清了,就是一个厚厚的冰坨子挂在树上,可楞是掉不下来。风一吹,飘飘悠悠的。
遇到惨淡的年岁,县城里一树难求。
不是所有树都能挂的,挂树婴的规矩讲究,最重要的是让人看到。如果随便找一个犄角旮旯的歪脖子树,把尸体往上头一挂,没人看到,也是没用。所以在很多老人的记忆里,遇到大荒之年,整个县城的路边上,每个树上头都挂着一个孩子的尸体,好像就是长在上面的一样。
整个县城的年关都被这些高高挂起的婴儿们包围着,满大街蚕蛹一般冰白色的尸体和家家户户门口贴着的红纸黑字的「福」和「喜」如此自然地融为一体,像是某个荒诞绝伦的诡秘仪式。
可但凡是忌讳,总有人会倒霉,会碰上破了的时候。
有个老人告诉我,当年他所住的街边上,就有一家人,坏了这个挂树婴的规矩,最后真的家破人亡,没几年就灭了门,一个活下来的都没有。
那家的主人姓王,名字老人不愿意说,就姑且叫做王大吧。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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