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收回自己的手,背过身坐了下来。
词昊苦笑着摇了摇头,“情有千千劫,公子锦又是何苦。”词昊镇静了一下,平静地说着——说是平静,更像是一种质问。
“人一出生,便哭声震天地,寿终正寝,亦在哭声中息Yin阳,”方锦没有回头,“若是天底下男子汉都拿得起放得下,何来——最后那一句‘肝肠寸断’。”
词昊浑身一颤,他怎么会不记得这四个字?少年兀的伸出双手,穿过牢栏,抚上方锦的发,虽然有些粘结,但还算柔顺。挽着青丝的绸带末端绣着一朵小小的玉兰花,正如这_geng绸带的主人一般清雅高洁,少年眯起了眼,转而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这世上,还真是有人,带着一个清高的灵魂去做些龌龊的事情。”
方锦听罢微微一笑,自然知道词昊所说“龌龊”两字没有贬义,不过是说到湮华殿罢了。男人叹了口气:“湮华殿早已消失了,提着还有什么意思?”方锦闭上双眼,只觉得鲜红一片——他不知道湮华殿如今是怎样一片嘈杂废墟,更不愿意去想象那一日shen夜血染楼宇的惨况,“这殿子,最终还是毁在我的手里A。”
词昊放下双手,然后向前一伸,将男人额前散乱的发丝向后捋齐,刚想将手收回,却被方锦一把抓住,苍白的指节微微凸出,他的掌指控制住少年的手,拇指探入词昊的掌心,轻轻磨蹭了一下少年因习书而留下的薄茧。词昊并没有太大的惊讶,少年沉默了片刻,终究是一用力,将手抽回身边。
锦娘 正文 【38】渺茫
牢狱中的日子百般枯燥,方锦倚靠着木栏,今夜显得格外昏暗,怕是外头的明月没有朗照。南宫和词昊各自靠着墙角睡着,方锦抬手,仿佛握着一壶清茶,然后腕子一斜,微微一倾——这一tao敬茶的动作如此娴熟,二十年如一日地循环,公子锦微微一叹,放下了手。身后传来一阵箫声,不急不躁,低低地吟唱着。“大半夜的,也不怕把人吵醒。”
沈笙放下了手中的竹箫,“那么公子锦可是被在下吵醒的?”
方锦没有回头,只是摇了摇头:“睡不着罢了。”
沈笙轻笑,再度起箫,只是轻轻地吹上几个悠扬的长音,古人虽说竹箫是拟风过耳之声,这般听来却如夜shen竹林之清幽,干净利落,并无风声嘈杂。指肚按上箫孔,长吐一口气,均匀而平稳,沈笙微微He目,收了气息,将乐器放下。“方锦,还是那么想他。”
方锦没有太多的惊愕,只是回过头,面对着沈笙而坐。男人稍稍垂下睫毛:“想——也不过是无用功了,”他侧过半面,看了看窝在墙角的词昊,“父子两个,倒是有那么几分相似——第一次看见词昊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沈笙皱了皱眉:“公子锦,那是词昊,不是晖湘大人。”
“我知道,”方锦笑了笑,说不清这笑容的喜悲,“那你说,找到一个相似的人,是不是可以作为一种怀念**对逝者的怀念**”方锦自嘲般地摇着头,无论自己如何等待,都不可避免地错过了最后的相见,而那一句原本藏掖在心底的“我爱你”,也只能随着那个男人的颦笑成为记忆中的东西了。
沈笙自然是了解方锦的,二十年来,这个让整个洛阳为之惊Yan的男子,用他美到极致的笑容将自己紧紧包裹——他才绝无双,许一句“沉鱼落雁”毫不为过——当所有人盛赞方锦的美丽之时,沈笙知道,这个男人,除了笑容之外,已经忘却了其他表情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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