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後,哥哥五岁,弟弟四岁。
不知是基因根本就不一样还是纯粹天生人格与後天养成的关系,哥哥无时无刻都调皮的像只猴子,遇到玩的抢第一,遇到读书就变喜憨儿,俨然是这个家的小霸王;弟弟则是安安静静的斯文男孩,内向的和女生一样,最喜欢的事就是整天黏在妈妈身边,津津有味的看著故事书。
对这个现象最开心最欣We_i的莫过於爸爸,眼看自己的老婆虽然脑袋坏掉归坏掉,却也没有替兄弟们灌输什麽奇怪的思想,当个称职温柔的母亲後;每年扫墓就变成到坟前恭喜自己的老友之外,还为自己的荷包欢呼。
哥哥玩无敌铁金钢,弟弟看图片故事书,就算哥哥把弟弟的玩具抢走,弟弟也不会有怨言,只是默默的把哥哥不看的书拿来读;两人各取所需,也不会像一般小孩一样吵架,要求爸爸什麽东西都买两份。
可以少奋斗个两年了……这是来自一位经济支柱的感动心声。
很显然少根经的爸爸与脑袋坏掉的妈妈,都没有注意到兄弟俩之间个Xi_ng与人格发展的问题,导致哥哥越来越小霸王,而弟弟只能闷闷的被哥哥欺负。
举例来说,哥哥会趁妈妈不注意时把弟弟的肉吃光,把自己的青菜给弟弟;或是突然毕卡索显灵让他有满满的灵感,一时找不到纸就抢弟弟的故事书去画;要不就是天冷了抢弟弟的被子,天热了把被子踢给弟弟之类的行为……
而妈妈只会捧著脸颊说:「你们感情真深厚~」
看著笑容比自己还更天真无邪的妈妈,弟弟选择不讨回今天被哥哥抢走的棒棒糖,默默的什麽都不说。他看看自己的大拇指,塞进嘴里吸得津津有味,想像它是草莓口味的,另一只手紧紧抓著妈妈的衣服,继续看书。
「弟弟还要继续看书吗?可是这本已经看很多次了,今天天气很好,我们出去玩好不好?」妈妈Mo了Mo弟弟的头,温柔的问道。
「出去玩!出去玩!我要去公园玩!」哥哥又蹦又跳,举双手第一个赞成,他五秒钟就冲去玄关,三秒钟就穿好鞋子,两秒钟带上遮阳帽,十秒整装完毕迫不及待的等出发。
「可是……」弟弟犹豫的看著自己腿上的故事书,好不容易要看到王子要来拯救公主了说。
哥哥像一阵风般从玄关冲到弟弟面前,把故事书扔飞,抓住弟弟的手拉起来,用蛮力硬把弟弟扛在背上再冲去玄关:「走啦!我们去公园玩!」
「呜噗!恶!」被硬扛的弟弟肋骨被压到喘不过气,腿骨的位置又非常不舒服,加上体质又有些敏感娇柔,奔波途中甚至被哥哥一甩,头狠狠的撞到门框,让他想哭想吐兼头晕,起毛机非常的不好,头上的黑线都快连成海苔片。
而妈妈完全没有注意到年幼的弟弟差点被撞成白痴,只是准备好了水壶
,优雅的戴上草帽,收好两兄弟的替换衣物,微微笑望:「哥哥真的很喜欢弟弟呢。」
看来弟弟的人生只能自求多福。
* * *
母子三人到了附近的公园,妈妈如同往常采取放任态度,和社区的太太们閒话家常,而哥哥则是拉著弟弟到沙坑旁去玩。
哥哥手插著腰,手指著弟弟傲慢的说:「我当爸爸,弟弟你还是弟弟,所以,你,要听我的话!」
弟弟沉著脸看哥哥,心情恶劣。头上的肿包还痛著,没人呼呼就算了,天气这麽热,还要出来活受罪,玩沙坑又会把全身弄得脏兮兮,最重要的是,他还得听白痴哥哥的命令,且不得反抗。
可是终究天生的好脾气还是让他在叹气的几秒钟内不记前嫌,又露出憨憨傻傻的表情,点头答应他哥:「好。」
哥哥对他顺从的弟弟简直满意到了极点,他一屁股坐下,歪了歪头:「啊──下班好累,弟弟帮爸爸按按摩,按完给你零用钱喔。」
弟弟看著哥哥小小细细的肩膀,和爸爸宽大的背影完全不一样。他有些犹豫的将手搭上哥哥的肩,小小的手开始奋力地揉啊揉,按啊按,努力的好像真的在帮爸爸搥背似的;这就是哥哥最喜欢弟弟的其中一个特点:不管是什麽,弟弟都会傻呼呼的努力去做。
五分钟後,哥哥神清气爽的伸懒腰,弟弟则是手痛得发红,酸到举不起来。看到弟弟往自己手指头吹气,哥哥心中那个爽啊~噢,他怎麽会有这麽听话这麽乖的弟弟,真是上天有眼,前世积德。
「来来,弟弟你辛苦了,这是爸爸给你的零用钱,要好好存起来啊。」哥哥露出了慈爱的笑容,将口袋里的一颗弹珠放到弟弟手上,学他老爸学的十成十。
「哥哥……」弟弟的眼睛闪著小星星,他好感动啊他~铁公鸡下蛋!没想到一向剥夺他东西的人居然会主动把口袋里的东西给他(当然不要的东西例外)。不过下一秒弟弟看向弹珠後,稍微冷静了一点:「哥哥,我记得这本来就是我的弹珠。」
「不不不不不。」不知是做贼心虚还怎地,哥哥的手用力搭上弟弟的肩,认真的说道,「这是前几天小精灵给我的弹珠,是个可以许愿的神奇弹珠!你仔细看看,一定有不一样的地方,是你看错了!」
弟弟捏著弹珠看了几秒,最後还是选择不计较笑著收下:「谢谢哥哥。」
这样的小孩未来不是伟人也会有番轰轰烈烈的事业。
哥哥咧嘴一笑,完全没想过弟弟善意的包容,只觉得自己骗过去了。他拉住弟弟的手:「走,我们去玩盪秋千!」
「什麽?」弟弟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盪秋千前,一把被按坐下去,然後背就感觉到猛烈的推力;要不是有好几次惨痛的经验让他马上抓住绳子,他大概就飞出去了,那秋千摇摆的角度没有360也有180。
「放我下去──!」空中回荡著弟弟的惨叫。
「哈哈哈哈哈!很好玩吧?弟弟飞高高唷!」俨然遗传到妈妈坏掉脑袋的哥哥很没神经的大笑,自以为是个很爱护弟弟会陪弟弟玩的伟大哥哥。
黄昏时分,妈妈终於宣布了回家这个令弟弟感动到极点的消息,不过那也是因为要赶续摊的原故。每个礼拜三,下班的爸爸都会带两兄弟去夜市玩,所以在去夜市前,妈妈先帮玩得脏兮兮的两人给洗个乾净。
父子三人到了嘈杂热闹的夜市,一整个下午的游乐似乎还消耗不完哥哥的体力,依旧皮得跑来跑去开心的要命。反观弟弟则有些困了,眼睛都眯了一半,恍神恍神的。
买了几样小吃,爸爸照惯例让孩子们玩玩小钢珠,一排小钢珠机台前坐满了人,有的是年过半百的中年男子,有的是活泼好动的小孩,在这种花十元就可以得到娱乐Xi_ng的机台,不管到那都是非常受到欢迎的。
哥哥快速的将珠子一颗接一颗塞进机台里,投进去然後发Sh_e,玩得不亦乐乎;至於弟弟已经困到放空了,老半天才
放了一颗。
就这样的速度,就算哥哥运气再好也很快将弹珠玩光了,他看向弟弟的弹珠,有满满的一盒,好多。
哥哥吞了吞口水,手伸向弟弟那抓了一把:「弟弟,你玩不完对不对,哥哥帮你玩!」
「嗯。」天真无知的弟弟依旧好脾气应了一声,呆呆的点头,抓了一把弹珠丢到哥哥那,然後再慢条斯理的玩自己那剩馀不多的珠子。
除了玩弹珠,就连丢乒乓球也是:「弟弟你丢不完对不对!哥哥帮你丢!」
「嗯。」
转转球。
「哥哥帮你转!」
「嗯。」
棉花糖。
「帮你吃!」
「嗯。」
弟弟坐在椅子上撑著头,睡眼迷蒙的看著哥哥,哥哥一手拿棉花糖,一手拿著乒乓球往洞里丢,奇怪的是他拿的球永远不是自己的,而是弟弟的。弟弟也不计较,看著哥哥,傻傻的笑了,笑的好真好甜,也不知道这小孩在想什麽。
爸爸拿起相机,半蹲对焦两兄弟,弟弟习惯Xi_ng的稍微转一下方向面向镜头:「弟弟看过来,唉呀好棒,哥哥也要看镜头啊!哥哥,先不玩,看爸爸这边。」
弟弟腾出一只手,懒懒的拉拉哥哥的衣服,哥哥却玩的很专心,噘著嘴只瞄了几眼镜头,就又继续玩。
眼看哥哥玩得那麽起劲,弟弟伸出双手,从哥哥背後搂住他的颈子,把哥哥拉过来,小小红红的嘴在哥哥白嫩嫩的脸蛋啵了一下,让哥哥愣到脸有些微微红了。
「唉呀。」透过镜头看到这画面按下快门的爸爸,露出大大的微笑,很欣We_i的看著萤幕里的照片,或许这就是做爸爸的幸福吧。
没有陶醉多久,裤管被人拉了拉,哥哥抱著弟弟,很无辜的看著大人:「爸爸,弟弟睡著了耶。」
「那,我们回家吧。」
爸爸背起了弟弟,牵著哥哥的手,两人走在回家的路上,看起来好温馨。眼看哥哥揉著眼睛,脚步越来越慢,似乎也快睡著了。
「哥哥累不累?要不要叫醒弟弟,换爸爸背你?」
「不用,弟弟今天很累了,我是哥哥可以忍,你背弟弟就好。」摇了摇头,孩子如此说,却还是倒了下去,鼾声大作。
深夜,爸爸吃力的背著两位睡到鼻子吹泡泡的小孩回到家里,妈妈把小孩送去房间睡後,开始整理他们的战利品。爸爸自己搥了搥肩,把身体埋进沙发中正想好好休息时,妈妈发出了疑惑的声音。
「老公,这件衣服是怎麽回事?」妈妈摊开了一件小洋装,一件有著可爱白色蕾丝边的荷绿色洋装。
「咦?」爸爸从沙发上跳起来,「我记得明明跟老板说要绿色的T恤,怎麽变洋装了?弟弟很期待明天幼稚园第一天穿新衣耶……」
「那就穿啊,你看这绿色和弟弟多配啊,再帮弟弟绑个缎带……呼呼,光想就觉得好可爱喔,就像洋娃娃一样。」妈妈抱紧小洋装在原地转圈圈,已经沉入自己的幻想世界中。
可是……弟弟是男的洋娃娃,不是女的洋娃娃啊。爸爸在心中默默的向天国的老友们,再次致上无限的懊悔与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