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门一关上,柯家汶嗖得就跳起来,碰着痛脚也龇牙咧嘴忍了,硬是半点儿声音都没出。趴床上,撅着光屁股到处找能用来撬锁的东西。
围着床找了一圈儿,愣是没找着能用的东西。
去你妹的李狗蛋,太爱好了,整理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
趴床沿上喘气儿,望见靠墙边的小柜子上有插在小竹筒里的筷子,立刻扑过去。爬到床三分之二处,链子绷直,过不去了。
柯家汶气得捏拳头咬牙,没办法,只要打直了一只脚,又尽量伸直了手去够,却实在不够。
这时候门咯嗒一声响,李驹元进来了。
“腰痛,伸展一下,呵呵呵……”柯家汶来回抬手做伸展运动。
李驹元把包子递给他,“剩一个,你吃。”
柯家汶接过包子,乖乖吃给李驹元看。李驹元很满意,又出去了。柯家汶竖起耳朵听见他跟别人说:“你那个轮胎报废了,不能修,只有换。”放下包子又开始“伸展运动”着去够筷子。
伸展运动十分钟,柯家汶觉得自己一定把老腰都拉伤了,还是没有拿到筷子。不甘心和气愤突然涌上心头,大声喊:“李狗蛋,你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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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驹元正在外面给人上新轮胎,听见柯家汶喊,权当没听见。换轮胎的是个小伙子,笑着问:“老板,是不是叫你?”
“是。”李驹元点头,“我媳妇,见笑了。”
“嫂子嗓子有点粗啊……”小伙子听见觉得不怎么像个女人啊……
“感冒了,头几天都说不出话。”李驹元撒谎面不改色。
“李狗蛋,你给我进来……”柯家汶声音高起来,尖细得跟海豚音似的。
“喔唷……”小伙子被这高音给镇住,“你快进去吧,我自己装上去,待会儿跟你闹离婚。”
“没事儿,不管他。”李驹元不为所动,送走了小伙子才推开门进来。
柯家汶看见他终于进来了,指着小柜子说:“把那筒筷子拿给我。”
李驹元踱过去给他把筷子拿过来,柯家汶抽出两支当着李驹元的面开始撬锁,一直撬到所有筷子都拦腰折成了两段。
“什么烂玩意儿!”一把扔了小竹筒柯家汶才算出了气,“李狗蛋,给我打开。”
李驹元看他一眼,把断筷子都收走,又出去了。
柯家汶被彻底无视之后,才正式开始暴走。
可是他骂多大声音,外面的广场舞音乐就开多大声音,完全比不过啊!扯着嗓子骂了半个钟头,声音突然哑了,再也骂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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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子外面,左边五金店的老板娘给李驹元抓来一把瓜子儿,说:“驹元,你媳妇这个、这个……什么症?”
“狂躁症。”李驹元拆开刚买回来的念慈庵,准备进去给柯家汶喂两口。昨天晚上就叫哑了,今天这样一吼肯定倒嗓,不用说。
“对,狂躁症,能不能治好啊?”五金店老板娘闺名有香字,都喊她香姐,为人热心,好保媒拉掮,“干脆离了,姐给你再介绍一个。”
“糟糠妻,不下堂。”李驹元抱着念慈庵要进去,“平时没事儿,一年就发病几次。
“哎哟,你倒忠心耿耿的。你回来我就不帮你看着了啊,我的‘小钢炮’也拿走了啊!”香姐啧啧叹着李驹元家的狂躁症媳妇儿有福气,扭着腰回自家铺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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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驹元猜他一定在哭,推门进来,果不其然。
抱人抱起来,拖进怀里,揭开念慈庵的盖子,放到嘴边,“喝两口。”
柯家汶摇头,沙着嗓子说:“你故意的是不是?”
李驹元捏着他下巴往嘴里灌了一口,看他吞下去了,才说:“骂人,听着难听。”
“我要喝水,太甜太腻了。”柯家汶提要求。
李驹元出去给他倒水进来,又搂着喂了,李驹元问他:“中午想吃什么?”
柯家汶已经累死了,话也不说,倒床上睡觉。李驹元也不说什么,想他昨天晚上也累,今天起来也累,想睡了也是应该的。收拾好东西,出铺子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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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锁了一个柯家汶,李驹元还是照常做生意,旁人看来狗蛋轮胎店没什么变化。五金店香姐知道,李驹元把有病的媳妇从乡下接城里来了,疯成那样,对他又打又骂的都养着,李驹元是个有情有义的汉子。
柯家汶一觉睡到下午。
梦里梦见这一切都是梦,醒过来一看见空白的天花板和隔出这间做卧室的层板墙,他就知道这一切全都是真的。本来想长叹一声再哭一回,皱皱鼻子闻见一股香味。
爬起来,往里间看。从这个角度看不见人,只听见哆哆哆切菜的声音。
柯家汶听得出来,那是李狗蛋在切菜,他刀工好得很,当时没考上大学自己还劝他去学厨子。当时答应的脆声响,说什么以后你想吃什么就给你做!
结果呢?压根就没听自己的话,九月份一过跑去什么汽修学校了,还好意思写信来告诉自己。说什么你放心,进了汽修学校我也好好学做菜,争取把你喜欢吃的都做好。
去你娘的,当时对老子这么好的李驹元去哪儿了?
现在把人锁在这儿的是哪个王八蛋!
“李狗蛋……”要死不活喊了一声,里间果然出来了拴着围裙的李驹元,手上还端着一碗汤。
坐到床边抱起柯家汶,“山药炖鸡,喝吧!”
柯家汶的确饿,咕嘟咕嘟把汤喝了,撒娇似的靠在李驹元颈窝里,“李狗蛋,你放了我吧!”
“还喝么?”李驹元给柯家汶擦擦嘴角。
“你想想,昨天你把我裤子扔垃圾桶里,我电话钱包都在里面,人家随便打给一朋友不就知道我不见了,到时候你等死吧!”
“再喝一碗。”李驹元把人放下,又去给他盛了一碗汤过来。
“不喝了,我要上厕所!”柯家汶说的什么话都石沉大海,也没耐心了。
李驹元态度奇好,给他解了链子抱着去,柯家汶这才发现里面挺大。有个小厨房,还有推拉门推开是个小卫生间。
“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去。”柯家汶单脚跳着进了卫生间,李驹元不让他关门。
“你还想看着我尿?”柯家汶怒了。
李驹元摇头,指着小窗户说:“你钻不过去,钻过去了外面是人家小区的健身器材,光着身子不好看,还有监控。”
“……”柯家汶狠狠把推拉门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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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嗯嗯啊……嗯嗯嗯……”柯家汶咬着被子角,眼泪憋在眼眶里眼看要掉下来。李驹元终于给揉好了红花油。吃完饭又冰敷一阵儿,消肿了才揉的红花油。
柯家汶怕痛,李驹元说:“揉了,让你打电话。”柯家汶眼睛就亮了,果断同意。
“给
我电话……”柯家汶眼泪都没有擦干就伸手了,李驹元递Mo出自己电话递给他。
一拿到电话柯家汶傻了,他能背的电话只有三个:自己的,家里座机的,李狗蛋的。
李狗蛋自己挣钱买了手机,一天之内给自己打了十一个电话,再难记的电话都背下来啦,背下来就忘不了了。家里的电话不能打,老子都不认这个儿子,还打回去求他们来解救自己么?有一瞬间柯家汶想打110,转念一想毕竟是自己的男人闹这么难看干什么?愣了半天不晓得打哪儿去。
“打你的,我就扔了条裤子,你手机应该在没丢。”李驹元像是知道柯家汶的心思似的,叫他打自己的。
柯家汶摁下了自己的电话号码——“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柯家汶哭死,“我才买了两个月的爱疯,一定被谁捡去换钱了呜呜呜……李狗蛋你丢东西的时候看清楚没?你陪我手机!”
李驹元吻住柯家汶的嘴儿,跟他说:“嗓子不疼啊,少说话。”
柯家汶抽噎几声自己伸手拿起念慈庵狠狠地喝了一口。
李驹元看了看刚才的通话记录,柯家汶果然为了躲自己换了电话。
与此同时,柯家汶的“Ji_an夫”先生把柯家汶落在他车上的手机、装着钥匙、钱夹子的包儿和外套装在口袋里塞进了后备箱的角落。想起柯家汶男人那张杀气重的脸,他实在没有勇气把失物归还失主,反正柯家汶摆平了他男人自己会找来的,到时候说不定还可以再续前缘呢,呵呵!
想到这些,“Ji_an夫”先生的内心一下子就平静了。
第四回
“消肿了。”柯家汶把腿伸到李驹元眼前,“看见没?所以……”不用再涂臭死人的红花油了……
柯家汶的话根本没有机会说完,李驹元已经在他脚踝上涂上红花油开始揉了,力道有劲儿,揉得柯家汶嗯嗯啊啊不停。
被李驹元弄这儿三天半了,柯家汶哭也哭了、闹也闹了,毫无进展,链子照样拴着自己,到了晚上照样狠狠干自己,虽然自己也很爽啦但是总归不是办法好不好?
“李狗蛋。”柯家汶MoMo李驹元的鼻尖,“给我穿条裤子行不行?”
“穿了,你要跑。”李驹元的理由非常具体,说的也直言不讳。
“你还拴着我的,怕什么?!”柯家汶抬起另一角,链子叮铃当啷响。
“双保险,你说的。”李驹元认真揉红花油,头都没抬。
双保险?!
柯家汶一头雾水,自己什么时候说过了?
看着李驹元认真揉自己脚的样子,柯家汶一激灵,想了起来,这话还真是自己说的。
高中的时候,尝过了滋味就忍不住,隔三差五把李驹元骗到自己家来,目的一个——翻云覆雨。
李驹元不干。
自己先是锁了房间门,又是把英语磁带放到了最大声,那边念Do you want a friend whom you could tell everything to……这边叫啊啊啊狗蛋狗蛋我还要……
完事后向李狗蛋炫耀道:“老子这是双保险,你安心的来。”
这时候轮到李狗蛋跟自己说“双保险”了,柯家汶不得不
感叹风水轮流转,自己那三十年河东算是过去了。
“李狗蛋,你把我锁在这儿,你老婆知道吗?”柯家汶想起从前无比伤感,摩挲着李驹元的头顶说:“你再把我关下去,我就乐不思蜀了。先说好你老婆打上门来,我可不会手下留情的。”
李驹元手上停顿了一下,又继续给柯家汶揉。
“她不会来。”李驹元擦好了红花油,把柯家汶的腿儿放回被窝里,“今天冷,你盖好。”
“嗯。”柯家汶哼哼一声,躺好,大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驹元。
李驹元也看着他,也不知道看了多久,柯家汶闭上眼睛撇开头,挥挥手说:“你出去看铺子吧!”
李驹元点头出去了,柯家汶拉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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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姐扭过来说:“我侄女儿车换个轮胎,晚上我老公把车开过来,你给姐打几折?”
“姐要什么轮胎?”柯家汶指指架子上一排排轮胎让香姐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