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孟枢的命令下,“梅之馆”换了位新师父,容貌不算出众却音色柔美,偶尔小翘兰花指也不让人觉得厌恶,反倒有种梨园子弟的独特风采。温远亭独自站在远处观望孩子们的一招一式,自从被小保镖撞见丑事,他总有意无意地躲著人,哪怕是慈祥开朗的护院老伯。
小么儿今年十三,在所有孩子们中年纪最大,也登了几次台,不多不少有几个追捧的。这日他被叫去给一个大户人家贺寿,临走前还被爷爷千叮万嘱少说话多唱戏,免得惹麻烦。
晚上,远亭正笨手笨脚缝衣服,这是他最不擅长的活儿。门外一阵吵闹,只见老伯边骂边和一群保镖厮打,小徒儿们哇哇大哭,新师父怀里抱著一个纤小的身影,慌不迭地劝架。
“都住手,反了是不是!”保镖头子谢璎大喝一声,回头望向孟枢,“老板,出了点麻烦!”
“姓孟的,你个没心没肺的畜生,居然把小孩子送出去换生意,是人不是!”老伯大骂。
“喂,么儿不是给带回来了吗?谁他娘的知道那老东西爱玩男人!”年轻的小贾不满地反驳,喊完才想起主子和小温公子的事,顿时脊背冰凉冷汗横流,哈腰钻到谢哥身後避难。
“这是真的吗?”温远亭愤怒地推开众保镖,伸手揪住孟枢的衣领,及腰的黑发凌乱不堪,配上惨白的脸活像只张牙舞爪的索命鬼,“小么儿如果有个三长两短,老子和你没完!”
“难怪一个小戏子都如此嚣张,敢情‘梅之馆’里全是疯狗,宣某佩服!”在旁瞧了半天热闹的陌生男子突然发话,从衣著来看不过是个管家,可谢璎却紧张地挡在主子面前。
“在下调教无方,见笑了!”孟枢不理会远亭的质问,瞥了一眼还在气头上的老伯,“把这一老一小关起来,劳烦师父带著孩子们先去休息!宣总管,若不嫌弃请到楼上喝一杯!”
“客气了,孟爷的面子是必须给的。”宣总管也不客气
,回头吩咐他的人在下面等待。
温远亭并非蠢人,老伯和小么儿只要没出馆子就绝对安全,但刚刚一时冲动在外人面前丢了人家大老板的脸,只说一两句道歉的话恐怕行不通。正思忖时,小贾悄悄凑了过来。
“温大少爷你冤枉老板了,这次真是个意外,我们主子也没想到臭老头破了廉耻!本来宴席上好好的,谁知小么儿不满被他当众戏弄,四颗虎牙全钉人家肉里去了,那个惨哟!”
“噗呵!”活该,为老不尊的东西,谁让你欺负小孩,他连师父都敢顶撞何况一头猪!
“哎呀你笑什麽哟,宣家大总管亲自处理这事,老伯和他孙子不掉层皮都是轻的!”
“他是宣萧?”远亭顿时收敛笑容,脑子里“嗡”地一声,“这次得罪的人是宣老头子?”
“小祖宗,你怎麽才知道啊,完了完了!赶快把头发梳梳,一会儿多说些好听的吧!”
孟枢交叠双腿坐在沙发上,对面的年轻男人一口一口地喝茶,也不提刚才的闹剧,只用一双清冷的凤目打量身著白衣的长发少年,神情越发不屑。他宣萧自幼出入壮汉扎堆的武场,素来厌恶柔弱娇贵的假娘们儿,早把人家小温少爷当成兔子看了,殊不知其中有个大误会。
温家夫人有一头秀美的长发,温宁在世时给她寻了不少护理的方子,後来二人Yin阳相隔,这种情感便寄托在儿子身上了。远亭喜欢短发,为了父亲不得不蓄长,如今也不想剪去。
保镖头子谢璎见宣萧一双眼睛在温少爷身上来回打转儿,竟误会了意思,当下咳嗽两声。
“宣总管,此事孟某定会给出一个满意的答复!”孟枢心中不快,语气也十分生硬。
“我家老爷为人宽和,只要老板把那小戏子的腿废掉再抽老东西五十鞭即可!”宣萧喝掉最後一口茶,骨节分明的手托住下巴,好整以暇地笑道,“其实就是面子事,您说呢?”
“鬼扯!”小贾不满有人威胁主子,怒气冲冲地喊道,“没了双腿你叫那孩子如何唱戏?老伯年事已高,别说五十鞭子,十鞭子也承受不起啊!什麽‘为人宽和’,少往脸上贴金!”
“闭嘴!”孟枢一脸平静地掏出枪,众保镖纷纷缩著脖子往後闪,连谢璎都不敢阻拦。
“请手下留情,”秀丽的少年缓缓绕到沙发前,恭敬地跪下 “小贾说的不无道理,万一闹出人命两家面上都不好看。宣总管,老伯祖孙曾是温家的仆从,对父亲忠心耿耿,远亭愿意替他们承担罪责。只是我们老板不喜欢缺残的东西,能否考虑一下把断腿也改为鞭刑?”
宣萧不语,吩咐女侍再添一杯茶。想不到兔爷还敢站出来自找麻烦,陪他玩玩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