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亚烈提议有空再次一起聚餐,不过认识他的人都晓得亚烈?华特的生活里,很少有「有空」两个字的存在。
这并不是说他真的是个大忙人,而是他的生活一向悠闲自在惯了,总会安排刚刚好绝不匆忙的时间来做好一件事情,因此就算一天只有两件该做的事,这两件事必然是从早上起床开始执行,直到当天晚上就寝。
最失望的不是蔺凌,而是两个孩子,在那天聚餐后的头几天为此沮丧了一阵子才振作起来。
蔺凌坐在两个孩子身前的椅子上,确定两个孩子认真学习他教导的文字后,心神不由地拋向不知名的远方。
他也有一点点失望。
但只是一点点,或许是他的Y_u望一直不大的原因,更或许是他比两个孩子更加明白大人之间的承诺……其中的本质是什么。
即使是深爱他的父亲,也常常对他说「凌,我下次一定带你去深山里隐居一段时间,尝尝陶渊明的生活是怎么般滋味」、「凌,下一次我一定不会再写这种没人看的文章,努力赚点钱来让我们爷儿俩过过好日子」、「凌……」。
爸爸总是这样对他说,可是直到爸爸去世为止,他还是不晓得过陶渊明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滋味,还是不曾跟爸爸一起过过所谓的好日子。
失望只有一点点,因为他觉得只要有爸爸在就够了,就算没达成承诺也无所谓。
现在呢?
失望只有一点点的原因是因为他对亚烈的认识不深,不强求能得到些什么,还是因为只要有亚烈在就好了?
突如其来的念头撼动身子,手中的书本自膝上掉落,发出砰然声响拉回自己的神智。
转眼,面对两个孩子讶异的目光,歉然一笑。「对不起,继续完成你们的学习。」瞧瞧他,连失神也会打扰到其他人。
捡起地板上的书本:心下不太愿意承认刚刚的念头有几分真实。
才不过一个月的时间而已,两个人之间根本不曾深入交谈过几句话,那奇特又熟悉的感觉,不会是真的。
不会是真的……
「凌。」霍克在门板上轻敲两下,出声唤回蔺凌的注意力。
抬起头将手中的书放到桌面上,移步到霍克身前。
「有事吗?」
他晓得如果不是有重大的事情的话,霍克是绝对不会在上课时间来打扰他的教学,那是他身为一个良好管家的自我要求。
「是少爷要我来跟你说,希望你能够马上到卫鲁先生家一趟,少爷会在那里等待。」
要他到那儿去做什么?卫鲁先生又是谁?
「我知道了,我跟孩子们说一声后,马上就会过去。」
不管怎样,既然是雇主的命令,他理所当然必须马上执行不得有疑问。
霍克看出他的疑惑,于是继续跟他说明他所知道的一切。「卫鲁先生是少爷的好朋友,他跟卫鲁小姐都非常喜欢东方的文化,不过两个人的个Xi_ng都不是很好应付,尤其是卫鲁小姐,她一向喜欢……找人麻烦……」其实应该说是喜欢找长得比她好看的人麻烦。
「我知道了,谢谢你,霍克。」
他晓得霍克身为一个尽责的管家本来不应该对他主子的朋友下评论,但是为了他,暂时放弃这一项原则。
「哪里。」
即使违反自己订下的规定,霍克仍是一脸自得,他的心是向着凌这一边的,就算是少爷的朋友,他也敢得罪。
更何况从很早以前他就不喜欢那个把自己当作是华特家未来女主人的女人,凌也算是华特家的一分子,不帮他难道帮那个鼻子朝天看的女人吗?
「对了,请记得多加几件衣服,今天风有些大,而且冷。」
想到今早送少爷出门时,站在门口便可以感受到的寒冷,忠心的管家不厌其烦地
再次叮咛。
蔺凌温暖地点点头,真心的喜欢这个每次早上起床或出门都会记得提醒他天气的好人,因为就是多了这么几句的提醒,使他在初来异地的这些日子里过得很健康,不像以前总粗心的让自己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的。
「我会注意的,多亏了你的提醒,这些天我的身体都健康得很。」
「能照顾每一个家人的需要,是身为一个管家应尽的义务。」霍克对于自己的尽职感到自豪无比。
瞧着他永远都是那副自信自傲的模样,光看着也觉得美好,这一家子大大小小都有种令人感动的特质,跟他们在一起,会有种似乎天底下没有任何困难的错觉。
「你是我见过最好的管家了,霍克。」
「多谢你的称赞!」
闻言,霍克的脸庞又露出少见的笑容,整颗心被「最好的管家」这几个字给熏得晕陶陶的,全然忘记蔺凌见过的管家也就他这么一个。
华特家的成就来自于世袭的威名与后来发展的军火工业,而具有法国皇族血统的卫鲁家,成就则来自于纺织工业。
两者相比之下,华特家的名声广为政商界高级菁英分子所知,而卫鲁家则上至大富商贾,下至中上阶层的人民,都晓得它的大名。毕竟生活在庸庸碌碌世界中的人,绝大多数都晓得自己身上的衣服源自于何处,却少有知道军人手中的枪,是由哪家工厂制造。
知名度上华特家也许不及卫鲁家广,但在财力上绝对是比之有余,因此两家的单身贵族子弟里,反而是华特家最受欢迎。
蔺凌踏出接送的黑色轿车外,仰起头来看向前方这一栋不算小的房子。伦敦的房子说起来其实都不见得大到哪里去,像他住的华特家面积其实也不过约六十几坪大小,跟他记忆中那些高楼华厦的面积比起来,仿佛小麻雀对雄鹰似的。
然而在这寸土寸金的土地上,除非是住在郊区,否则即使是只有二十来坪大小,也贵得教人咋舌,更别提像这种六十多坪的大房子。
踏上阶梯按了一下门铃,等待不到十秒钟的时间,一个穿着得体的老者马上为他开启大门。
「请问有什么能为您效劳的吗?」
一双温和的双眼让人难以察觉地上下看了蔺凌一眼,礼貌的口气让人有种自家身价尊贵无比的错觉。
英国的管家,果然是值得让人称赞,别说那些有礼的举止了,单单是开门的速度就教人激赏,就像每次他回华特家一样,老认为霍克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装了什么追踪器,否则怎么会每次门铃一按,大门就迅速开启不需等待。
「你好,我姓肯辛顿,受邀来拜访卫鲁先生及卫鲁小姐。」
德勒再次仔细看了蔺凌一眼,打从心里赞叹这个男子的气质及外表,虽然和他脑子里一开始的想像差了十万八千里。
「欢迎,肯辛顿先生,敝家少爷小姐及华特先生正在会客室里等候,请跟我来。」
服务周到地为蔺凌取下身上的大衣及围巾挂在一边的衣架上,在前头领着人走到一楼右边的会客厅伸手在门上敲了两下,隔着一道厚实的木门,依然可以听见里头传来愉快的笑声因为敲门声而停止。
「进来吧!」
不是亚烈的声音。
多日来相处之下,尽管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但是那低柔沉稳的音调早巳深深记在脑海里,隔着一道木门也不会弄错。
果然,门一打开就看见一个金褐色短发褐眼的男子背对自己坐着,一颗头却是往这边瞧,另外一男一女坐在另一边,男的是亚烈,正温和的对自己微笑,女的大概就是卫鲁小姐了,一双美丽的眼睛和刚刚出声的男子一样是类似蜂蜜一般的褐金色泽,此刻长长眼睫眨也不眨的看着自己。
当蔺凌进到房间的那一瞬间,是寂静无声的,沉默的原因只有蔺凌身后的德勒与轻轻笑着的亚烈清楚。
看来就算是天天相处,每一次的见面依然有每一次的惊喜。
今天的蔺凌显然是稍微打扮了一下,洁白的长裤上罩的是一件名牌昂贵的湛蓝色喀什米尔羊毛毛衣,很简单的打扮,可衣料的质地与样式的高雅都衬托出本人的气质与对邀请人的礼貌。
不过……看他平常的穿着及去世的蔺教授家境,这种单一件毛衣便要三千英镑左右的衣服,不像是他们会花钱买的东西,要应付正式场合的话,一套一千英镑左右的西装就已经很足够。
人家穿什么衣服关自己什么事?想太多了。
「少爷、小姐,肯辛顿先生来访。」是德勒先打破这一片沉默。
「太好了,快过来,刚才我们说了一堆没根没据的,肯辛顿先生快过来帮我们这些庸俗分子解答吧!」
众人终于回过神来,身为主子的贾那特?卫鲁,Xi_ng感双唇勾出一个大大的笑容,起身来到蔺凌身前,热情的抓住他的手,拉着他再绕回会客厅的大沙发上坐下。
没想到亚烈特地从国外请回来的家教竟然是如此的美丽,气质更是好得令人赞叹,虽说还没有开口交谈,但是他就是可以感觉到这位美丽的男子必然可以为他的生活与学识带来不少的增益。
长期生活于东方的环境,对于卫鲁这种热切的欢迎,蔺凌显得有点不习惯,在坐好位子之后借着整理裤边折痕的动作,抽回自己的手。
他的动作,亚烈瞧见并放在心里,手中举起瓷杯递到唇边细细地品尝一口绝佳的红茶,并掩饰唇角那一抹浅浅地、了然的微笑。
「没想到肯辛顿先生竟然是这么一个漂亮的人,这样漂亮的人再加上亚烈所赞赏的丰厚学识,真教人感到上天的不公,似乎将美好的事物都放在肯辛顿先生身上了,你说是不是,贾那特?」
从一开始,开口所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称赞,但是不晓得为什么,这些话听在耳里时却没有被称赞时该有的欣喜,甚至,还感觉到那么一点非善意的语气存在?
蔺凌在过去的生活一直很单纯,极少接触一些外在的人事物,但那并不代表他无知,尤其过去一些不堪的经历,更让他容易去感觉一个人对自己的态度是好是坏。
对人,他不是没有戒心。
这位卫鲁小姐,就如同霍克所说的一样,并不是一个容易讨好的对象。
「就是就是,你把我所想讲的话全讲完了,我打从内心深深地赞同你刚刚所说的一切,肯辛顿先生,今天有机会认识你,我想绝对会是我这一辈子最大的荣幸之一。」
和卫鲁小姐比起来,卫鲁先生的话尽管带了点浮夸,但是一双热切的眼神可以看出里头充满善意的表达。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平常这位卫鲁先生必然是个随和且热心的人,或许带着点世家子弟的浮华,却并不惹人厌烦。
「是您夸奖了,能认识卫鲁先生、卫鲁小姐,才是我的荣幸。」他对应对这些场面话,但并不擅长。
一旁的亚烈,很容易就看出他的局促,只是掩饰在那一双过于温柔的眼睛底下,容易让人忽略而已。
「我想这些话就不用多说了,否则以大家的学识,虽然不敢说渊博,却恐怕用掉一整天的时间也恭维不完吧!」
很自然地,将话插了进去,默然地给蔺凌一个鼓励的眼神,发现温柔的双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和感激……还有一点点的讶异……
是该讶
异,因为他从来不会帮人解围,他一向认为自己的事情就该自己想办法解决,所以帮人解围这种麻烦事,在今天之前他一次也不曾做过,但刚刚自己在做的……好像是在帮蔺凌解围吧?
亚烈的脸庞出现一种或许连自己都看不透的笑,似乎觉得自己这一点不同,好像会是一件挺有趣的事情。
可惜卫鲁一家的注意力全放在蔺凌的身上,要不然如果注意到他脸上的那一抹笑,美丽的卫鲁小姐说不定会有更大的警惕,而不是像现在此刻这般满心对着一个男人的外貌觉得妒忌。
至于贾那特?卫鲁,他可没有多余的心思去管自己妹妹有什么想法,他现在正在好好的欣赏蔺凌的美丽,一个男人可以长这么漂亮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严格说起来,蔺凌的五官并不是真的很女气的那种,只是又浓又长的睫毛,有着美丽折痕的眼睛,跟那一身白皙带着奶油光泽的漂亮皮肤,在进入人们眼中的一瞬间,都会有一种惊艳的感官刺激,而惊艳这种感觉几乎都是发生在女孩子的身上。
所以当下,大多数人会直觉地把蔺凌归类到女Xi_ng那一边,等平静下心后仔细一看,就会发现蔺凌的漂亮,绝大部分还是带着男Xi_ng的气息,像是那挺直的鼻梁跟淡色的薄唇,还有比一般女Xi_ng有棱有角的脸部轮廓。
不管怎么说,管他是像男人还是像女人,贾那特?卫鲁是真的打从心里觉得这一个亚烈请来的家教兼保母,真的是一个漂亮的人物,他见识过各式各样的男男女女,能像这样一眼就让人忘不了的,三根指头就够数了。
「来,这边坐!听亚烈说你的知识继承了你父亲的渊博,几乎是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我最喜欢跟有学问的人说话了,你说是吧,亚烈?」
亚烈给他一个很像是不以为然的冷笑,但是贾那特一点都不介意,自己老友是什么德Xi_ng他清楚得很,也没敢奢望哪一天他会良心发现懂得好好称赞一下自己好友让他心灵得到安We_i。
蔺凌看了亚烈一眼,见他没有意见,于是在贾那特身边的另一张椅子上坐下,并没有真正的坐在贾那特身下的那一张长沙发上。
贾那特也不是很介意,他个Xi_ng主动,亚烈会跟他成为朋友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他的不学无术和放荡的本Xi_ng,而是因为他身为贵族却给人一种高高在上又有浓厚亲和力的矛盾特质,对贾那特来说,只要是他有兴趣的事物,即使对方是个乞丐,他也可以好好的一起坐着吃贩。
于是蔺凌就这样看着他往自己的位置稍微靠近一点,然后还热忱的抢管家的工作帮他递茶递点心,没给他拘束的机会,立刻问了一长串的问题。
像是他最近买的瓷器听说是哪一个朝代的,那个朝代的瓷器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有办法做出这样的花纹色泽,然后为啥明明漂亮无比的某个花瓶,却会被当朝瓷窑认为是废品。
因为他问的问题已经有点接近专业,蔺凌顿时忘记了彼此的陌生,又耐心又详细的一一为他解释,同时也感觉在对方如同花花公子一样的外表下,其实有着相当的知识学问,毕竟身为一个英国人,可以问出这样的问题,代表着对东方文化有一定的认知。
两人在说话的时候,亚烈一直静静的看着,耳边听着凯萨琳在述说最
近伦敦花边的声音,看似专注实则漫不经心的回答她的话,他发现看着蔺凌,会有越来越多的乐趣出现,之前在博物馆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蔺凌的博学,现在更是见识到他的博学可不只是专精于一样两样专业而已。
贾那特提出来的很多问题,他都有办法一一回答,甚至不只是中国的文化,连欧洲大部分的文化他也都可以讲得条理分明,当他述说着这些历史时,脸上的光彩漂亮得让人无法挪开双眼。
一边的贾那特早看得目不转睛,有的问题根本心中早有答案还一直问个不停,目的只是想要看蔺凌说话时的神采。
照理说,这样一个外貌出色,学识更加丰富的人物不管在哪里都可以得到非常好的待遇,可是为什么会落魄到来英国当一双孩子的家教跟保母?
这,是一个非常值得深思的问题不是吗?
还有,平常总是穿着便宜衣物的人,今天身上这件昂贵的衣物又是怎么来的?
在卫鲁家的谈话非常的尽兴,贾那特还特地留他们下来用餐,原本蔺凌担心两个孩子会孤单所以想拒绝,可是在亚烈的一通电话下,还是有点局促的在卫鲁家用了丰盛昂贵的餐点。回去的时候是跟亚烈一起坐车,两人坐在车子的后座,蔺凌的毛衣上还有着饭后甜点的肉桂香,在车厢里,有一种奇异的温馨感。
「今天过得愉快吗?」
原本以为会这样一直安安静静的到家,所以当亚烈一出声时,蔺凌很明显的被吓了一跳,一双折痕清楚又有着浓长眼睫的眼睛睁得老大,在外头街灯的映照下,有一种清纯带着魅惑的味道。
「非常的愉快,谢谢你跟卫鲁先生的邀请。」
其实有点累,因为贾那特的问题不断,而且他总觉得对方一直试图靠近自己,所以虽然很高兴有人愿意听他分享历史文化的趣味,但身体其实是戒备着的,当晚餐结束,离开卫鲁家的那一剎那,真的有一种解脱的感觉。
「愉快就好,今天是意外,我想你应该不太能适应这种交际应酬,不过贾那特硬是要求我千万要让你来认识新朋友,而且我想你在这里,终究是会遇到类似的场合,到时候可能各式各样的人会更多,还不如让你从最简单的情况下来慢慢适应。」
当然,他承认自己有那么一点点看戏的成分在,他很想知道对方除了可以在博物馆里散发光彩之外,是不是在其他的场合也可以一样让人无法忘怀。
事实证明,蔺凌拥有的比他想像的更多,而且似乎也比他所想的坚强……从他看到他的第一眼开始,他总觉得眼前的这一个男子,有一种随时会崩坏的脆弱感,或许是过于精美的五官总是会给人这样的错觉,就像顶级的陶瓷娃娃,明明是稳稳放在架子上,你也会觉得说不定它会因为一点细微的温差而破裂一样。
「原来是这样,谢谢你的好意。」
但他并不认为自己有什么机会可以跟这些金字塔顶端的人物交际应酬,这又不是古代的贵族社会,雇主要你做什么就一定要做什么,他不过是一个家教而已,而且在古代,家教的身分也别想要有机会参加贵族的宴会,那是小说里才会出现的情节,不管是在过去还是现在,社会阶层依然分明得很。
亚烈看得出来他的不以为然,蔺凌并不是那么擅长于隐藏自己的情绪,而且,他是对的,今天是他故意接受贾那特的无理取闹,要不然在正常的情况下,一般人的确是不会特地介绍自己孩子的家教认识自己的朋友。
基于自己的立场不够稳固,所以他没有揭破蔺凌真正的想法。
卫鲁的家离他们的家并没有多远,所以短短的谈话间,就已经看到了家门口。蔺凌从车窗往上看,孩子们的读书室是亮着灯的,可见他们有乖乖的在做作业,跟早上的紧绷比起来,他还是比较喜欢跟两个孩子相处,尤其两个孩子都是相当的聪明又懂事贴心。
「到家了。」车子停下来的那一刻,亚烈这么说。
听到「家」这个字眼,蔺凌的心震动了一下,
有点快乐,但又充满着悲伤。
司机很快打开车门,冷冷的风迎面而来,比白天更加寒冷的气息透过毛衣,让他觉得底下的皮肤忍不住绷紧,冷风吸进肺部的感觉更是不舒服,才刚在车外站好,喉咙就先咳了起来。
跟在他身后出来的亚烈微微蹙起眉头,身体还没有做出什么反应时,家门口的大门就已经打开。霍克从屋子里快速走了出来,将一件温暖的大衣披到蔺凌的身上,接着打开保温杯递到他的手中,让他可以喝下温暖的蜂蜜茶润一下喉咙。
整个动作无比顺畅,别说是马上感觉到温暖的蔺凌了,连已经跟自己管家相处多年的亚烈都忍不住赞叹讶异。
「霍克,你真是太神奇了!」
蔺凌紧紧握着手中的保温杯很感动,他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一旦遇到冷热温度变化过大时,整个喉咙肺部就会没办法控制的猛咳,而且一咳下来有时候几乎是一整天的时间,那并不好过,但这一次霍克的动作实在是又快又贴心。
连身上披着的大衣似乎都事先烘过,非常的暖和,手中的热茶甜度刚刚好,好像加了一些特别的材料,一喝到喉咙里整个喉咙就舒服不少,他可以想像只要给他一点点时间,他今天肯定能够安稳入睡不受咳嗽的影响。
蔺凌的赞叹让霍克得意不已,不过他是专业的管家,不会表现在脸上,只是恭敬地陪着两位回到屋子里。
「很高兴能为你解决问题。」
亚烈眉头始终扬着,看着自己的管家对蔺凌的态度,不晓得是不是自己的错觉,好像比对自己热情许多,虽然没有冷落到他,但他就是有一种好像蔺凌才是霍克的主人一样的感觉,现在只差口中把称谓换一换,说不定就没有人会知道他才是真正的主子。
当然,这只是在他心里想,并没有说出口,他自认不是一个个Xi_ng多好的绅士,不过还晓得有些话并不适合在某些人面前说,一不小心可能就会伤人,所以他静静的走到客厅,桌上已经有霍克准备好的一些热茶跟甜点,都是他喜欢的味道。
没多久的时间,霍克就出现在他的身后,似乎早就知道他会有疑问在等他问问题。
「他身体不好?」
「是的,根据我这些日子以来的观察和前来伦敦时他给我们的一些记录,似乎是属?后天Xi_ng的,但是没有您的吩咐,过度探索他人隐私并不是好的行为,所以我并没有请人调查。」
那些记录是蔺凌给的,毕竟请一个员工自然要清楚对方的健康状况,那些记录上没有记录蔺凌在身体方面有任何的先天Xi_ng疾病要注意。
亚烈点点头,他们并没有像电视影集那样变态到任何接近自己的人都要请人将对方的生平给条列分明,对他来说只要对方是安全的那就好,去知道对方做过什么发生过什么,那就是一种冒犯,相信自己应该还没有把绅士的形象给破坏得太彻底,至少在探查他人隐私这方面,他不是那么的八卦。
「你很喜欢他,霍克。」他还没看过自己管家对哪一个他请的员工或是客人如此细心注意,他对待蔺凌的方式已经等同对待他跟他的孩子一样。
「是的,蔺凌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他拥有的不仅仅是漂亮的外表而已,还有一双干净温柔但是又悲伤的眼睛。」
或许是管家
的天Xi_ng,他喜欢照顾人,只是他家的几个主人不管是大的还是小的,都是一副全世界剩下他一个也可以活得很好的样子,让他没有多少机会可以发挥这一份天Xi_ng,然而蔺凌的到来让他已经累积压抑数十年之久的天Xi_ng有机会展现,他自然要努力发挥将管家这一份职责做到尽善尽美。
一双干净温柔但是又悲伤的眼睛……
亚烈想到那双漂亮的眼睛里好像总是蕴藏了无数待人挖掘的思绪,他真的不是一个喜欢探人隐私的人,可是如果可以,他想知道所有有关于蔺凌的故事,究竟是什么样的故事,能让一双眼睛可以有那样连陌生人看了都会心疼的神情。
「你觉得我应该要找人去瞭解一下他的故事吗?」很难得的,他询问了霍克的意见。
霍克心里愣了一下,不过嘴巴比他的心更快一步有答案。
「我觉得您应该要让他亲自跟您说那些故事。」
让他亲自跟我说吗?
看着壁炉里熊熊燃烧的火焰,他承认自己好像比平时急躁了一些,他的确是应该让蔺凌自己开口说,这会是最好的结果,如果他们只是老板跟雇主,身为老板的不需要知道自己员工小时候做了什么、早餐吃了什么。
但,如果他们不只是老板跟员工,可能是朋友或是其他,在不是敌人的状况下,他都应该等对方自己开口。
如果不是老板跟员工的关系……那他们还可以是什么?
又一个新的问题在他心里浮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