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不见。想听什么?嗯……随便啊,那我随便弹一首。”
顾非也懒洋洋地抱着把吉他,漫不经心地回答屏幕上的提问:“下午没课,宿舍太吵。”
他在直播,并没有露脸,屏幕上出现的是一把旧吉他加一双手,那双手白皙修长,干干净净,指甲形状非常漂亮。
直播间里聚集了一堆手控声控,趁着他拨弄吉他的时候,赞美手和声音的言论不紧不慢地刷着屏。
顾非也低着头,随手试了一下,停几秒,然后开始。
这是首节奏非常快的曲子,听不出情绪,勉强拎出几个词来形容,那便是轻快而又不爽,从直播屏幕陡然加快的刷屏速度可以看出,弹得非常不错。
曲子不长,三分钟就结束了,弹完后顾非也将吉他随便一放,坐在椅子上也不说话也不动,陷入长久沉默。
这会儿他情绪不是很高涨,不想说话,这么一来看起来竟然是个深沉的人了。
屏幕刷屏速度渐渐地又下落,回到了不紧不慢的状态。
就在此刻,老妈打电话过来,劈头盖脸一句:“你昨晚去酒吧了?”
分贝有些高,顾非也将手机拿开一点,关了直播,安we_i地momo被震懵了的耳朵:“太后您听谁说的?”
“曾培铭朋友圈里发的图片!你抱着酒瓶很开心啊?”
个可怕的猪队友……
顾非也叹了口气:“我那是摆拍,其实没喝……”
“我相信吗?你说我相信吗?”
顾非也心想,我自己都不信,于是识相地闭了嘴,安静如猪。
“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的身体状态?一天天的就知道出去疯!要是再这么不靠谱,我明天就去你那边陪读!”末了电话那边加重语气,“陪太子读书!”
“太后您错了,陪太子读书是走走过场的意思,
再说,您都太后了我还是太子的话,这辈分也有点乱。”
那边沉默了半秒钟:“不要转移话题,非非,妈知道你爱热闹,但是那是以前,现在你需要静养。”
顾非也站在阳台上,打开窗户让风吹进来。
秋季的午后,风微凉轻柔,阳光照在身上的感觉刚好,他拉开纱窗,探出脑袋,从23楼的高度往下瞧。
楼下隔条马路有一条河,河两岸树木繁多,从顾非也这个角度也只能勉强看见一小片河面,不过视线往上移的话倒是另外一副景象——渡城的天空很蓝,抬头看去能让人从心底产生一股清净安宁的感觉。
顾非也这么个爱凑热闹的人,也能静下心来一看看半天。
然而今天不行,大概是昨晚睡得太晚,看了没两分钟就觉得脖子疼头疼,于是失去了傻站着的兴致,闷头回了屋。
这间屋子是老妈潘烟特地为他在渡城上大学买的房子,一居室,装修风格偏向和风,整个卧房就是个巨大的榻榻米。顾非也也才搬来不久,目前这段时间只要没课,基本就颓在家里不想出门,权当做是在和新住处交流感情。
住处哪里都好,哪里都满意,只是新空调似乎抽风一般,时不时自动开关一下,弄得顾非也这个不开空调会死星人有些烦躁,好在天气渐渐转凉,秋天的这段时间,没了空调也能勉强活下去。
这么无聊的午后,肯定是要睡一觉的,顾非也从壁橱里拖出铺盖铺好,整理一通后将自己塞进去。
就在这时,不知道哪个不长眼的打电话过来,手机没开声音,但是震动的动静也挺烦人。顾非也不想动,拧着眉头和手机震动斗争到底。
没几秒钟,手机没了动静,顾非也松了口气,继续准备睡觉,然后……
手机又一次疯狂地震动了起来,这一次,更持久,更锲而不舍。
顾非也被震得头疼,终于投降,有些烦躁地爬出来接电话:“喂?”
“是我啊!”曾培铭中气十足的声音足够和潘烟的分贝媲美,顾非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将通话音量调小以保护自己饱受摧残的耳朵。
揉着耳朵,顾非也说:“你得跟我说说你那个朋友圈是怎么回事。”
“嘿别提了!我上午刚被我妈骂完。”
“没屏蔽家长?”
“喝高了,把不可见的分组搞成了可见了。”
所以,本该屏蔽家长的,变成了只有家长可见。
可以啊。
顾非也走到客厅,从茶几上mo出了根烟叼着,又找出了一只打火机:“培儿啊,没事少发点朋友圈,不会死。”
曾培铭大概是听到了点烟的声音,换上一副说教语气:“非儿啊,你也没事少抽点烟,否则真会死。”
“知道。”
“知道你还抽?”
曾培铭这人奇怪地很,见顾非也喝酒从来不说,一见他抽烟就一副你别抽了再抽会立即就死的样子。
顾非也一本正经地回答:“点都点了,浪费可耻。”
“没办法了,管不了你,咱只能食补了。”曾培铭叹气,“晚上哥哥请非非吃养生粥怎么样?”
顾非也乐了:“说人话。”
曾培铭端正态度:“你想喝排骨干贝粥还是十全大补粥?”
顾非也回:“非非想去牛排店。”
“……,艹。晚七点,别迟到啊。”
渡城是座花哨或者说是座精致的城市。随便哪处小店,里里外外的装饰、灯光,都像是一幅安静美丽的画,常年居住在这里的人大概并不觉得有多漂亮,但是第一次见的人,一定会被它的美所折服,然后每经过一家店就夸张地举起手机,哇哦一声开拍。
顾非也踏着夜色和各种灯光,一路到了牛排店,一眼锁定坐在角落里抱着ipad的曾培铭,不用猜都知道他在看漫画。
顾非也走进去坐到曾培铭对面,扫码点单,点了一份牛肉粉丝汤,一份烤鸡翅,完了将手机递给曾培铭:“漫画少年,你吃什么。”
曾培铭翻了翻已点菜单,抬头:“你又不吃牛排?”
“不吃。”
在曾培铭你来牛排店就吃碗破粉丝汤是什么毛病的目光中,顾非也坐得端端正正:“我是个专一的人,就爱这里的粉丝汤。”
“真这么好吃?专一的人回回都吃。”
顾非也肯定点头:“嗯。”
曾培铭决定跟一把风:“那我也来一份。”
十分钟后,曾培铭从牛肉粉丝汤碗中抬头:“卧槽!果然好吃!”
好吃吗?很好吃了,顾非也最爱吃香香的牛肉粉丝,撒点香菜不能更好,可惜这家不提供香菜,然而也没关系,没有香菜味道来凑,总之吃起来不存在遗憾。
说起来,以前顾非也闻到香菜气息是会吐的,谁能想到现在会这么喜欢。
想不到啊。
顾非也大口吃着他那一碗粉丝汤,完了又开始啃鸡翅,吃得认认真真,对面曾培铭忽然压低声音,凑到他面前:“明晚我去西瀛里卖唱给虎砸挣点狗粮,你给伴伴奏?”
曾培铭养了只狗,名叫虎砸。
偶尔他会拉着顾非也去弹吉他,然后自己唱歌,最后拿着卖唱的钱去买狗粮,指着狗粮对他那只大黄狗虎砸说:“瞧,这是你非叔给你挣的狗粮,你非叔也就剩这点人生价值了。”
每当这个时候,顾非也总会伸出脚将曾培铭踹出去老远,虎砸则愉快而又智障地看着自己的主人被一脚踹翻,顺便跟着摇摇尾巴。
顾非也点头:“行。”
西瀛里有座桥,确切地说,是有条河,初秋的时候水非常浅,朝北那边经过人为修造的河滩非常宽而平,几乎和这条河一样宽。
河滩坡度很小,除了紧靠河水的那一小片,几乎没有任何植物,南岸属于繁华地段,将这一片照得灯火通明;北岸则是一溜排特色清吧,偶尔夹着一两家烤吧。这样的地段和有些浪漫的氛围,很适合人休息或是散步。于是大桥侧边能走到河滩的宽大阶梯上,常年人来人往。
很多人喜欢在河滩上小聚,有见过吃蛋糕的,有见过喝小酒的,更多的是一对对小情侣坐在一起聊天谈心撒狗粮。
顾非也拎着吉他走到河滩上的时候,一本正经梳了发胶的曾培铭已经蹲在角落里摆弄他的各种道具了,虎砸围了个曾培铭衣服的同款狗狗围巾,很乖地坐在一旁,不过狗头倒是活络地转来转去到处看。
“开始吧。”顾非也踢一脚曾培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