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收尾的作品并非都是太监文,也许...就好比你追求一个人,最终她(他)并非属于你。

如果没有孙建军,陈纪衡的生命会像哈大高速公路,笔直、宽阔、平坦,他从高中时代就可以预见到自己的未来,要么继承父亲的班成为一名低调而有隐形权势的企业总会计师,要不然就如母亲,指尖捏着锋利的手术刀,轻描淡写之间决定别人的生死。

顺畅、光荣、前途无量。

只可惜,也就是在高中时代,陈纪衡遇见了孙建军。

陈纪衡擦干身上的水珠,随手扔掉大浴巾,掀开被子躺进去。旁边孙建军睡得正酣,张大嘴打呼噜,轮廓分明的脸平静得竟带着几分憨态的稚气。

陈纪衡摩挲着身边男人有些粗糙的肌肤,犹带水汽的凉意一下子把孙建军弄醒了。他砸吧砸吧嘴,挠挠鼻子,模模糊糊地嘟囔:“快睡吧。”翻个身,无意识地把结实宽厚、线条流畅的后背呈给陈纪衡。

陈纪衡的眸色陡然深沉,从后面抱过孙建军,照着他的脖颈啃咬。一手向下,直截了当地握住那里。

孙建军打了个激灵,彻底清醒,颇为恼怒而怨怼地道:“干什么你……”最后一个字在陈纪衡手上加重力道来回捻弄几下后变了调,呼哧呼哧急喘几声。

陈纪衡吃地一笑,道:“对,干你。”顺势分开孙建军的腿,顺着昨晚还残留的濡湿捅了进去。

孙建军破口大骂:“陈纪衡你个王八蛋!”可也就骂出这么一句整话,剩下的就完全不明其意了。

陈纪衡大力操弄着身下的人,顶得孙建军哭爹喊娘,到后来一个劲地求饶。陈纪衡拍打着孙建军的臀肉,啪啪作响。嘴里骂着极为粗鄙的话。陈纪衡平时从不说脏话

,一个字都没有,只有在床上,那些个字眼蹦出来让孙建军这等老油条都听得面红耳赤张口结舌。

屋子里回荡着孙建军的叫声和床榻有节奏的呻吟。

陈纪衡紧紧盯着那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面孔,目光里染上了狠意,仿佛心怀深仇大恨,非把对方置于死地不可。

爱到深处也是恨,恨不能把他扯碎了揉烂了毁透了,再连血带肉连皮带骨连命带魂一口一口地吞下去,从此以后,你别想离开我,我也绝不会离开你。

去他妈的狗屁顺畅,狗屁光荣,狗屁前途无量。他陈纪衡这辈子就要孙建军,死都得死在一起!

俩人的起因说起来不太好听。

高二的一天,陈纪衡被老师批评了。其实陈纪衡也没干什么,他就是在同桌偷看武侠小说时,没忍住诱惑,也跟着看了一本。

这套惹祸的小说叫《Sh_e雕英雄传》,陈纪衡的同桌已经看了无数遍,能把整套书从头讲到尾,依然挡不住再看一遍的如痴如醉。

陈纪衡有点心痒痒,就算他一心扑在学习上、两耳不闻窗外事,可郭靖黄蓉还是知道的,金庸梁羽生还是听说过的。一开始他只是好奇,扫了那么一眼。他太低估金庸的魅力了,尽管都是胡编乱造,可这个老爷子就是有本事让你陷进去,还轻易拔不出来。

陈纪衡先是扫一眼,然后扫一页,然后一章,后来干脆把书的第一册借来,从头到尾读了个酣畅淋漓,占用了整整两节自习课的时间。

结果,他没有写完数学老师布置的卷子。

陈纪衡不是数学课代表,但他的卷子一向都是样卷。数学老师一向都先批阅他的,还有其他几个同学的。这些孩子是老师们的希望,是能考上全国重点大学的好苗子。

数学老师万万没想到,当他走到陈纪衡旁边要卷子的时候,这小子居然在看武侠小说。数学老师很愤怒,他一把把书抢过来,狠狠扔到桌子上。

陈纪衡吓了一跳,慌忙站起来。

“卷子呢?”老师沉下面孔。

陈纪衡无言以对。

“下课到我办公室来!”老师这一句话,让陈纪衡惴惴不安了整整一堂课。

去办公室了老师也没放过他,教育得痛心疾首而又语重心长。陈纪衡深深地低着头,像罪大恶极的被人公审的囚犯。

老师犹豫一会,终于还是决定给陈纪衡的父亲打电话。他有这便利条件,他和陈纪衡的父亲以前是同学,他觉得对于孩子的问题,勤沟通还是有必要的。毕竟高二学业紧张,一点点小差错都有可能影响到孩子的情绪和心态发展。

老师的语气很委婉,很客气,意思是陈纪衡为了看课外书而忽视了学习,这种情况必须杜绝,课外书也不利于身心健康云云。

如果数学老师知道陈纪衡的父亲会怎样教训陈纪衡,他一定不会打这个电话。

陈父没有打他,他和妻子从不打孩子,因为那样会留下印记,会让别人笑话。陈父陈母平生最怕的事情,就是让别人捡笑话。

陈父是个会计师,他把那种一丝不苟、严苛刻板的劲头,不只用在了事业上,还用在了对儿女的教育上。他见到放学回家来的陈纪衡,只下了一个简单的命令:“跪着!”

这是陈父对待犯错的儿子永远不变的方法,

不过他忽略了,儿子现在不是八岁九岁,他已经十八了,已经很多年没有被这样罚跪了。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家庭,做工程师的父亲和做医生的母亲,还有一个比陈纪衡小一岁正上高一的妹妹。那时还不流行地板地砖,水泥的地面上涂着一层红漆,半人高的墙围涂的是蓝漆。陈纪衡就跪在红漆上,双脚抵着蓝漆,两只手高高举起那本惹祸的《Sh_e雕英雄传》。

陈纪衡感到屈辱,手臂微微发抖。

妹妹陈馨回来了,妈妈买完菜也回来了。两个人分别问道:“怎么了?”

陈父对女儿斥道:“别管,没你事,写作业去。”跟妻子大概说一下。陈母道:“哦。”便没了下文。

那三个人自顾自学习、做饭、查资料,没有一个去留意跪在地上的陈纪衡。

可陈纪衡偏又觉得谁都在留意他,眼光在头顶上飘来飘去,像压下来的刀锋剑刃。陈纪衡膝盖发痛,手臂发酸,他咬着牙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

那边吃饭了,香气一阵阵飘过来,似乎是肉炒蒜薹和红烧肉——陈父陈母在吃穿上从不亏待孩子,再说他俩工资也不算低,家里条件还比较可以。

筷子碰在碗沿,轻轻地响。

“发成绩了。”陈馨说,她的声音很平,仿佛抻开的直线,一个弯一个结都没有,脸上的表情和她平淡的说话声相应,冷静得让人心慌。

“考得好不?”陈母随口问一问,

“还行。”

“第几名?”这次是陈父。

“第一,全年组。”

没人对这个成绩表示意外,沉默了一会,陈父道:“还得努力,这只是个单科成绩。”

“我知道。”

短暂的谈话结束,陈馨吃饱饭,提醒道:“哥还没吃呢。”说完去小屋里学习了。

陈父陈母都往陈纪衡这边瞧了一眼。陈父问:“还吃么?”他问的不是陈纪衡,是妻子。

陈母起身收拾碗筷:“饥饿有助于加深记忆。”

陈纪衡不知道这句话有没有科学依据,但他的确是记住了。不过不是记住因为看武侠而罚跪,而是记住了那个“通风报信”的数学老师。他跪了大半宿,半夜陈母去洗手间的时候才放他起来。陈纪衡小心翼翼地放下客厅的折叠沙发,再睡不着,睁着眼睛看前方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委屈随着夜幕的渐渐降临而转变为怨恨,又随着夜色的渐渐浓厚而一点一点沉淀在心底。

第二天上学第一件事,陈纪衡把书包里的小说送回到同桌手里,笑着说:“写得挺好。”他的衣着干净整洁,笑容陈和纯净,没有人猜到他昨晚遭的罪。

数学老师再上课时,陈纪衡依旧是最早交上卷子的那批好学生之一,上课积极发言,作业字迹工整,见到老师礼貌地打招呼。效果很明显,老师很欣We_i,那件不愉快的事没有人再提起。

陈纪衡耐心地等了一个星期,直到那位数学老师批评过无数个学生,无论如何联想不到他这里来,这才着手报复计划。

他们学校的自行车棚在校园的西北角,挨着教学楼。经过陈纪衡的细心观察,数学老师天天早上把自行车锁在车棚里,晚上下班再骑回去。他中午在学校食堂吃,不会回家。中午12:30至1:00之间,正是大家休息的时候,车棚和操场上人都很少,十分安静。

陈纪衡没有四下张望,大摇大摆地走进了车棚,来到自己的车子旁边,掏出车钥匙做出开锁的架势。这时他才蹲下身,藏在一排排密集的自行车后,偷偷观瞧,确定没有人,飞快地溜到数学老师的自行车边上,拔下车子后面轮胎的气门芯。

前轮陷在挤挤挨挨的车轱辘里,轻易还不大够得着。可陈纪衡既然决定了,事情就一定要做到底,他伸手够两下没够着,正要再继续,忽听旁边有人“嗤”地笑了一声。

这一声吓得陈纪衡一激灵,冷汗都下来了,好半天慢慢回头,见一个和他年龄相仿

的男孩子,双手抱X_io_ng,叉着腿站在车棚门口,笑嘻嘻地瞧着他。

陈纪衡一颗心砰砰直跳,面上却不动声色,缓缓把手收回来。

“陈纪衡。”男孩笑得贼忒忒,“你也干这事。”

陈纪衡对他能认出自己一点也不意外,自己在学校太有名了。他冷静地道:“我干什么了?我什么也没干。”

“嘿。”男孩摆摆手,绕过成群结队的自行车走过来,大大咧咧地道,“干就干呗,还不敢承认。你这样太费劲,瞧我的。”不知从哪变出一把尖利的改锥,照着数学老师的自行车轮子,前一下后一下,这回全瘪了。

陈纪衡目瞪口呆。说实话,拔气门芯已经是他所能想到的最恶毒的报复手段,没想到还能更狠。

男孩子不屑地数落陈纪衡:“你这手段太小儿科,上不了台面。”

陈纪衡有点尴尬,不吭声。

“去偷考试卷子,怎么样?就要单元测试啦,卷子就在老师办公桌那里,你去不?”男孩子唇边含着笑意。仔细看上去他也算得漂亮,浓眉大眼,鼻子很高。只是颧骨上不知从哪蹭的一块黑灰,身上的夹克外套可能是大人穿旧了淘汰下来的,又肥又大,面口袋似的咣咣当当,早已看不出本来的颜色,衣领袖口和肘部全都磨得乌亮,邋遢得像只刚从垃圾桶里爬出的灰毛大狗。

只是大狗一脸坦然,这样罪大恶极的事情让他说出来,理直气壮得不可思议。

陈纪衡大吃一惊,没想到还能有这样的学生,他冷下面孔:“你不怕我告诉老师去?”

“告诉老师去告诉老师去。”男孩子故意瘪着嘴,怪声怪调地学他,“你怎么跟没断奶的宝贝儿似的,男子汉遇到事都自己解决,去找老师去找家长,那叫男子汉吗?哈哈,要是我考试居然答了个一百分,还不得气歪了老师的鼻子?哈哈哈哈。”他觉得这件事实在太有趣,乐得前仰后合。

陈纪衡忽然想起他是谁来了,其实早就该想起来的,因为他和自己一样有名,只不过一个总是正面典型,一个总是反面。他叫孙建军,靠老子花钱念的高中,全年组倒数,第几得看他答题时的心情。这种人要是真考个一百分,那才叫打老师的脸。

不过陈纪衡肯定不会干这种事,他摇摇头,转身便走。

“喂。”孙建军叫住他,敛了笑容,道,“警告你啊,回去不许胡说八道,要不然,哼哼——”他翻起手腕,改锥冰冷的光,在陈纪衡眼前闪了一闪。那张同样十八岁的尚待稚气的面孔扭曲着,显出几分恶狠狠的神气。

说来也奇怪,陈纪衡一点也没怕这个“犯罪分子”,反而觉得那双又大又亮的眼睛,配上那副凶巴巴的模样,意外地带着几分喜感。他忍不住笑一笑,心想:这人,真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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