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先借件衣服给我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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顒衍和忌离赶到楼下时,久染和竟陵已经站在门口了,见久染扶着额头,看起来一副快要晕过去的样子,顒衍连忙赶到她身边。
「怎麽了,发生什麽事?」顒衍还来不及问,一个声音就传进耳里。
「啊啊,好久不见。」
顒衍回过头,一个长相清秀,脸上却挂着一副瓶底大眼镜的男人,身上穿着司机制服,正一脸抱歉地对他寒暄着。
「你是应龙吧?为什麽会在这里?」顒衍问。
「七阿姨叫我送新房客过来的,不过因为天色实在太暗了,所以我以为那里是门,一开心就往那里开……」
顒衍看了一眼身後,交谊厅的墙凹陷了一大块,应龙的力量真不是盖的,连钢筋都歪了,顒衍看久染脸色都青了,指尖在发抖。
「是说寿大人最近过得好吗?」应龙又开口。
「……我是顒衍,不是顒寿,我爸他已经死十多年了。」
「咦?你是衍大人?啊,对不起,天色太暗了,我应该去换副眼镜了……」
应龙慌慌张张地把瓶底眼镜拿下来,用
x_io_ng前口袋的布奋力擦拭了两下。
「不是说不要再让你送房客过来这里了吗?」顒衍问。
「呃,因为七阿姨的牌咖少了一个,所以把我哥给叫去了,我去问他们的时候,七阿姨她们正杀得如火如荼,我实在不好意思打扰他们,就自己来了。」
「就说西王母那家伙最近过太爽了。」
「房客呢?」久染长长叹了口气,恢复了一点房东大小姐的威严。不过顒衍想她一定在盘算要如何向大寺那边请求赔款。
「啊,在那里。」
应龙指了一下黑暗一角的草丛,顒衍定睛看去,果然有个小小的身影,像挂点一样头下脚下地悬吊在一棵小树的枝桠上。
「他死了吗?」顒衍大惊。
「没有,只是被车祸的冲击力冲飞出去而已。」
「为什麽你可以若无其事讲这种话?」
「死不了的,七阿姨说过,能来这间宿舍的都死不了。」应龙语调轻松地说。
在众人的注视下,枝头上挂的人终於稍微有了动静。只见他保持着双手挂在树枝上的状态,先是微微抬起了头,然後张开了眼睛。
然而眼前的场景实在令他太过震惊,也难怪,顒衍相信如果他张开眼睛,发现自己竟然在离地五公尺的树上,任谁都会惊慌失措的。即使如此前院里还是没一个人动弹,一个人四只妖怪都伫在原地旁观。
「啊、啊,哇呀!」
树上的房客似乎真的慌了手脚,他的手虚抓了几下,脚下却一踏踩空,碰地一声,顒衍绝望地看着新房客以倒栽葱的惨烈姿势从树上直直滚进草丛。
房客在草丛里没动没静了一会儿,让顒衍以为他晕过去了。没想到过了两分钟,一双苍白的小手忽然从草丛里伸了出来,新房客艰难地、满身树叶泥巴地爬出了草丛,还像小狗一样用力甩了甩头,甩去头发上的露水。
「秉烛大人,快来见过管理人。」
应龙对着新房客挥挥手,好像刚才的车祸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似的。
新房客闻言「啊」地一声,慌慌张张地从地上站起来,顒衍看见一个矮他一个头的身影笔直地朝他冲过来,不自觉地後退了一步。
「抱、抱歉来晚了!我是今天开始要住在这里的新房客,您、您就是顒衍大人吗?」
房客边跑边说,由於天色很暗,久染等人都聚了过来,站在顒衍的後方端详这个来得惊天动地的新房客。
「不用叫我什麽大人,我只是个舍监而已。」顒衍扭熄了菸蒂说。
房客踉踉跄跄地走出了树丛,走到前门灯光照sh_e的范围内,顒衍听见身後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气。
来人其实也不是多麽三头六臂,身高比顒衍还矮上一个头,面色偏苍白,不过料想是被刚才的车祸影响的关系,也没有超过两只眼睛、一个鼻子和一张嘴巴以外的器官,背上也没有长翅膀。
但重点是,宿舍门口一人三妖愣愣地看着全身满是树叶泥土的新房客:一头长及腰的深蓝色长发、上身穿着简便的白色t恤,下身穿着水蓝色的短裙,脚上还穿着绑到膝盖的白色罗马鞋。
而清纯的衣饰衬托着的,是一张足以让人初照面便目炫的可爱脸孔,睫毛既长且深,笑的时候脸颊上还有小酒窝。
顒衍是第一个恢复说话能力的人。
「我记得,这间是男子宿舍?」顒衍歪了一下头。
「嗯,我知道啊。」新房客也跟着歪了一下头。
「男子宿舍的意思是,里面住的都是男人?」
「嗯,我知道啊喵。」
「……阁下听说是准备住进这间男子宿舍?」
「对啊,以後还请多多指教!」
「你不觉得你住进男子宿舍,有什麽逻辑上的谬误?」
「逻辑上的谬误?」房客又歪了一下头。「什麽逻辑上的谬误喵?」
顒衍词穷了。
「就是……承上所述,这是一间男子宿舍,能住在里面的只有男人。」
「我知道啊。」
新房客笑得好灿烂,他指指自己。
「我是男生,所以应该住进男子宿舍,这样应该没错吧?」他笑着说。
五分钟後,宿舍的二名旧房客、一名房东、一名管理人围坐在已经坍塌半边的交谊厅沙发上,对着对面沙发上吸着柳橙汁的新进房客发呆。
应龙在久染笑眯眯地硬塞给他一张墙壁损毁估价单後,化为白色宾士原形仓惶地开走了。是说龙鳞真的不可小觑,顒衍还是第一次见到把墙撞碎了还不会凹下去的保险杆,下次应该剥忌离的皮来替他的破车做挡风玻璃。
新房客交叠了一下迷你裙下的腿,抬头发现四个人八只眼睛全盯着他的大腿瞧,似乎觉得有点害羞,回复原本正襟危坐的姿势。
「总、总之,先认识一下。」
久染端出房东的威严,清咳了一声。
「你先自我介绍一下自己吧,新房客。」
新房客的表情立刻诚惶诚恐起来。
「你们好,我叫秉烛,今天开始要住在这里,请大家多多指教!」他低下了头。
交谊厅里一片寂静,暂时没有人出声。
「……就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