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事务所很不啊。]
[你没有听见吗?请你快点离开这里。]
[可是不觉得有点太冷清了吗?至少墙上应该挂张画什么的吧。]
这男人完全把我的话当成了耳边风,他的嘴角微微地吊了起来。
这是个很扎手的对手——我从他身上嗅到了这样的味道。
不但现在在做的是谈判生意,我之前也经过了相当的坎坷波折,过够了辛酸的日子。所以对危险的家伙有着十分敏锐的嗅觉。
这个男人身上穿着的不只是西服与大衣,还披着一层眼睛看不到的威压感,似乎只靠眼力就能让对手屈服。当然如果对手不屈服的话,他就会诉诸武力了。正因为使用暴力,才会被称作暴力团的啊。
[我不需要租什么画。能不能请你马上让开?]
[啊,真是失礼了。]
男人却意外干脆地退开了。
我一只手拿着茶壶,另一只手拿着马克杯走出了茶水间。心里暗想,如果他敢打过来,那我就一壶热水浇过去。不过他却一点动静也没有。
在事务所的入口处,还站着另一个男人。
我跟他对看了一眼,他突然对我微笑了一下,我不由得迷惑了。
这个人是个中等个子,中等体形的男人,身上穿着灰色的西服,没有打领带。就我初看上去的印象,他并没有黑帮的味道,要说比较接近什么的话,更像是地区工商会议所的接待员的样子。
[如果不需要画的话,那么放点花怎么样?只要每个月付出一定金额,就可以把美丽的瓶花送到门上哟?]
戴眼镜的男人向着茶水间的入口靠了过来,他用中指向上推了推镜框,紧紧地盯着我。他跟我之间保持着三米的距离,可就算这样,他过于强烈的视线简直刺进了我的皮肤里。
虽然在内心里对他恨不得退避三舍,但是我并没有把眼睛转开。
这男人提出什么租画买花之类的,基本上就等于让我交保护费了。当然,根据反暴力法第九条,这种暴力下的强买强卖行为是被法律所禁止的。但是虽然法律有规定,但是很多人为了避免麻烦,还是会选择掏钱,而且只要花了一次钱,以后再想解约就很困难了。
[我不管你是哪个组的,我们这里不需要画,也不需要花,更不需要什么壶啊招来幸运的水晶之类的东西。]
[如果我说的话让你有这个印象的话,那我真是不检讨不行了。……听说你经常说混黑道的人脑细胞会全死光光,这是真的吗?]
不好了。听他这么一问,我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没办法,已经说过的话就等于泼出去的水,想收也收不回来。万一解释得不好只会让事态更加恶化而已。我把杯子放在附近的办公桌上,口气淡淡地回答道:
[不只是黑帮而已,只要是不用脑袋的服务业都是这个样子。]
[那看来我也要小心了吗?挂一幅画大海的油画如何,可以放松心情的哦。]
[没有放松的必要,我就是喜欢这种冷清的样子。这事务所墙上的脏印子也好,裂纹也好,我都喜欢,所以不想遮起来。……如果你太不知分寸的话,我可是会和本地的警署联络的。]
哦?男人脸上的笑意越发深刻。
[你想要报警吗?真亏你能直勾勾地盯着极道上的人说出这种台词来。算你了不起。是吧,伯田。]
被他一叫,站在茶水室门口的那个男人微笑着点了点头。
[虽然模样基本没变,可是看来内在成长了很多呢……芽吹前辈。]
他叫我前辈?我有过这样的学弟吗?
我急忙在头脑里回溯着记忆。做法律研究生的时代,大学时代……不记得有这个人啊。难道还要更早吗?幼儿园时候的同窗我也根本不会记得了。
[前辈,你是因为我们的事情才开始办这个事件屋的吧。]
[我们这里不是事件屋。]
[啊,是咨询处。]
[也不是。是交涉人。negotiator。]
[是吗,是negotiator啊,nego屋吗。]
[你别乱起奇怪的名字。我到底是谁?我可不记得自己有做黑帮的后辈。]
[——真是好过分啊,你连我都忘记了吗。]
男人的声音变得更低沉了。他离开了靠着的墙壁,用他那双修长的腿缓缓地走了起来。
我不由得后退了一步。其实并不是我想要这么做,而是腿自己干出来的。
[请你不要逃啊。]
[我才没逃。]
我是撒谎,我是想逃的。
不管我的心意如何,腿脚就是无视主人的意思擅自向着后面退去。我在害怕,不是大脑害怕,而是身体在畏怯。它感觉到了什么,并且判断为非常的危险。
可是这个事务所很狭窄。只用几步就被他追上了。现在我的半个臀部都已经坐到了办公桌上。不可能再逃的这个状况,让我被奇异的恐惧感彻底地笼罩住了。
我并不是觉得会被他殴打。其实我知道如今的黑帮也是越来越正经,很少会动手,光看外表很难分辨出来了。当然他们可不是清清白白,一点违法的事情也不做——视乎场合而定,我也会采取各种不同的法律手段。干我这一行,几乎可以说是注定要和黑道上的人打交道,不只时常会受到威胁,甚至有时会折断根肋骨才能了事。所以早就已经学会怎么对付黑社会的人了。
托之前的经验的福,如今我对做到哪里能保平安,做到哪里算是过界了深有心得。如果这家伙敢在现在这种状况下殴打我,那他就引起了人身伤害事件。而看起来这个黑帮不像是笨到不惜做出这种勾当也要胁迫我拿到保护费才对。
可尽管如此……我的背上还是冷汗津津。
我莫名其妙地觉得,这男人身上飘出的古龙水香气正以诡异的节拍侵犯着我的肺部。
[前辈。]
我们已经接近到了彼此的鞋尖碰在一起的地步。相对于我这双陈旧的皮鞋,黑帮男的鳄鱼皮鞋放着烁烁的光芒。多半价钱比我的要高个五倍以上吧。
男人笑了起来。
不只是用嘴巴来笑而已,他的眼睛也笑了。看他的表情,根本是把现状当成无上的享乐一样。
如果在这里转开眼睛,那我就输了。
我对自己这么说着。你要拿出点骨气来,芽吹章。你可是经历过了多少次大场面的人呢。
在对瞪仍旧持续下去之后,笑容倏地从男人的眼睛里消失。他把身体慢慢地向前方倾倒了过来,在我的耳边低语道:
[——我要让你,做我的人。]
他轻微的呼吸搔动了我耳朵上的寒毛。
我霎时动弹不得。就好像一个发条生了锈的玩具一样,全身都僵硬掉了。
身体虽然静止着,但是头脑里却掀起了海啸。我要把你变成我的人——这句台词就好像地震一样动摇了我的内部,记忆的巨浪ch_a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