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都很值得怀疑。葛本如今一定在脑袋里拼命地衡量损益吧。他根本都没发现自己已经完全落入芽吹的觳中了。
这个时候,忽然响起了电话铃声。
是芽吹的手机。听起来像是短信的铃声的样子。芽吹低下了头,说了句“不好意思”,看了看屏幕,嘟囔了句:“……真是的,这人太小心眼了吧。”接着又补上一句:
[这根本就不用找警察解决对不对……]
于是葛本马上就做出了夸张的反应。看来这小混混实在是有够单纯的。
[喂,我说你。是谁发的短信?]
[不,那个,没关系的。]
[哪里没关系?切,我跟你去atm就行了吧!过来。]
哼,他果然被彻底搞定了。或者说,谈判成立了。
[咦?啊,我知道了。啊,这里就交给我——您先请吧。]
[哦。那我去外面抽根烟。]
葛本慌慌张张地出了店门。这个店里是禁烟的。一出门,他就连忙叨上了香烟点上火。看他吞云吐雾的那张脸上全是焦急,倒是一点也没有不服的神色。
看来葛本根本不认为自己在这个谈判里吃了亏的样子。就算少了三十万,可是比起上法庭输掉三十五万来,至少还嫌了五万块,而且也可以避免芽吹所说的形象损失。说不定,他还在想“能跟个听得懂人话的谈判家打商量真是太好了”吧。
芽吹这个男人,真是够有一手的。
本以为手拿着点单的芽吹是要去收银台结账,但他却转过身来,来到了几步外的忠范桌子旁边。
忠范第一次看到了他的脸。
忠范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这还真是——长着一张漂亮脸孔的男人啊。
[打扰您了。]
他突然地低下了头。看来这个男人是认出自己的身份了。
[我们在您附近闹出骚动来……害爷爷您的帕菲都变得不好吃了吧。]
爷爷吗——忠范“哈哈”地笑了起来。
如果他知道忠范是谁的话,是不会叫自己“爷爷”的。这男人只是担心自己打扰到了其他客人而已。
[不不,你不用在意的。]
[对不起,真的很抱歉。]
他又一次深深地低下了头。就连鞠躬的时候,他也不会弯腰驼背,真是个礼仪端正、令人观之可亲的男人。
[我没关系的。……小兄弟,你是做negotiator的吗?真是辛苦啊。]
[哪里哪里,您不用叫得那么正经,我只不过是个交涉人罢了。]
他抬起头来,额头上的头发微微地乱了一点点,反而酝酿出了诱人的色气。但是他的模样并不属于女xi_ng化的那一种。眉毛虽然不粗,但是形状清晰,眉形凛凛。一对双眼皮分明的眼睛反映出他坚强的意志。嘴角微微上挑,这让他更带上了三分可爱,感觉非常好。
可是就他这副长相而言,恐怕是没法轻松度日的——忠范一眼就看出了这一点。如果是做男公关或者牛郎之类向客人献媚这类的工作,他未免太过聪明了一些。而作为循规蹈矩的公司社员,他又有着超乎必要的色气。他之所以会带着那种亲和的笑容,正是因为度过了充满波折的人生吧。
[我的事务所在绿町。如果有什么事情的话,还请您务必赏光。]
他把名片放在了桌子上。
[谢谢——对了,小兄弟。请问你到底是生在哪里啊?]
芽吹恶作剧似地睁大了眼睛,呵呵地笑了起来。
[我生长都在东京。最喜欢好像酱油一样污漆抹黑的乌冬啦……请您给我保密哦?]
说完这句话,他又鞠了一个躬,就走出了店门。
忠范隔着窗子看出去,看到葛本和芽吹在说着什么,然后张开大嘴啊哈哈地大笑了起来。照这个样子看来,恐怕是爽快地付了三十万吧。
[让
您久等了。]
身穿和服的店员送来了一杯咖啡。这女孩子的脸忠范都已经看熟了。
[不是,我并没有点这个啊?]
[是。这是刚才那位客人给您点的。就是坐在那里很帅的那一位啦。他说那位隐居老人的茶杯都空了,那他一定很想要一杯饮料。]
忠范苦笑了起来,还真是输给他了啊。
[哈哈哈,是吗。原来他连我都一起观察到了呀。]
忠范整理了一下和服的衣襟,充满感谢地把咖啡放到了嘴边。他一边享受着喝惯了的品牌咖啡,一边又仔细地打量了桌子上的名片。
芽吹章——这是个不能小看的男人呢。
第一章
[是。三十万已经原封不动地取回来了。]
我单手拿着手机,从公务椅子上站了起来。
[嗯?啊,虽然那边来了个有点凶恶的老哥,但是与其说他是黑帮,还不如说是个小混混。没问题,已经顺利地把他说服了。绝对没有招他们怀恨,下次他们也再不会说什么了。请放心吧。]
一边和委托人对着话。一边走进了小小的茶水间。
去买夜宵的纪宵也该回来了吧,那自己先来准备茶水好了。我左手拿着手机,用空着的右手把水倒进了水壶里。
然后把茶壶放在陈旧的煤气炉上,点上了火。
虽说现在世上流行一切电子化,可是我就是喜欢点火时碰的那一声,也喜欢看着摇晃的火焰。不过话说回来,就算想全面电气化,这么陈旧的房子恐怕也不可能有那一天了吧。比起改建来,还不如直接拆掉重新建来得快点。把手放在煤气炉旁边,指尖一点点地温暖了起来。现在是二月下旬,虽然按历法算起来已经是春天了,但是还要再过半个月,寒意才会缓和一点吧。
事务所的加热器状况非常糟糕,已经到了差不多该换一台的时候了。从打去年十月事务所开业到现在,已经有五个半月了,虽然论赚钱还没多少,但是委托至少在一点点地增加了。
电话那头,水野的父亲一直在用松了一口气的声音在向我不停地道谢。
胆怯的父亲,胆怯的母亲,还有一个胆怯的儿子。只要再差那么一点点,本来应该归还的押金就会被黑帮以不当修缮费为名给抢走了。
[那边也明白的。他们就是在胡来,要是真的闹上法庭了,他们绝对会输官司的。而且我想还有很多人因为不退押金而不甘心得想哭吧——到那个时候,就该我出场了。]
我从架子上拿下茶叶筒,继续对他们说明下去。
如果是白天的话,那么就可以拜托负责事务的小百合女士泡来美味的茶水了。但是现在这个时候她已经回去了。看看手腕上的手表,指针已经指向了下午九点,这个小小的事务所里只剩下了我一个。但愿拜托纪宵买的里脊便当没有卖完吧。
为了扭开茶叶筒的盖子,我把手机夹在了耳朵与肩膀之间。
[关于费用的问题呢,就按以前说定的,请支付三成作为成功的报酬。所以这一次是九万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