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昀不予回答。
"你要是有嫉意,那我以后就再不去找晓风柳月里的白三娘了。"
兆鳞或许只是想套承昀的话?或许是说真的?
"你找不找那白三娘,与我何关?"
承昀冷冷应答,他心里不只是恼怒,兆鳞难道是在他和那位青楼女子之间往返的?
"承昀。"见承昀自顾离开,兆鳞在后头喊,他有些后悔自己一时兴起,竟胡言乱语。
"那女人我元宵那日遇见你之后就再没去见过她,我可以指天为誓"。
越喊承昀走得越快,兆鳞在后头快步追随。
快追上时,却见承昀头上的树杈上爬了条蛇,兆鳞惊得大叫。
"小心!上头有蛇!"
等承昀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兆鳞推倒在地,兆鳞先他一步冲上前伸手将蛇甩了下来,蛇于惶恐中咬了兆鳞的手掌一口,很快逃走了。
兆鳞举起手掌,看向手掌上的"蛇吻"痕迹,眉头紧锁。
"那蛇有没有毒?"承昀惊慌叫道,刚才那条蛇于惊慌中,也没见清楚长什么模样,但见咬印,似乎不像当地的剧毒蛇留下的。
"不像毒蛇。"兆鳞话语很平静。
"兆鳞,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找看桃老人,他应该有蛇药"。
丢下这句话,承昀便匆匆跑出了桃林。
没多久,就见承昀带了一位瘦小而矫健的老人赶了过来,老人身上果然有蛇药。
此时正是桃子成熟的时节,时常有人跑来偷桃,所以看桃老人便在桃林里建了个小草屋进行看管。桃林里杂草多,蛇也多,他为了防范毒蛇,身上带有蛇药。
老人帮承昀划开伤口,挤出毒血,然后上药包扎,动作熟练,可见他对治疗蛇咬的认知还是很丰富的。
"你们这些公子哥,没事不要跑桃林来,这里的蛇厉害着呢。"
老人包扎完毕,不忘唠叨几句。
午後的野外,雾气弥漫,于庭院里抬头瞻望远处的景致,朦胧一片,分辨不清这林间事物的形态。
悠扬的琴声环绕在耳边,湿凉的雾气凝结在黑色的发丝上,身下的草席也是一片湿润。
琴声却止住了,承昀回过头来,手移开琴身,看向坐在他身后听琴的兆鳞。
兆鳞听到琴声停止,也抬起头看向承昀。
"你手好些了吗?"
承昀问,他的话语里有关心。
"不碍事。"兆鳞说得平淡,咬他的并不是毒蛇,何况已经包扎过了。
此时天色也黑了,屋外雾气又重,承昀将琴收起,放置於琴袋里。庆祈也该进来点下灯,或是该去唤下他。
承昀站起身,却因为长时间跪坐,脚发麻,站起时踉跄了一下。兆鳞眼疾手快,急忙上去搀住了他。
屋内本就昏暗,两人看不清对方的模样,承昀发现兆鳞的身体突然靠过来时,竟动作极为激烈的挣扎,推开了兆鳞。
一时之间,两人都错愕了,兆鳞的模样yin沉,而承昀想故作镇静,拣起掉在地上的琴,手却一直在抖,几次拣不起来。
"那晚,我碰你,你觉得厌恶吗?"
兆鳞的声音很低沉,因为一开始承昀是迎合他的,他未必对他就没有感觉。
承昀不予回答,抿着嘴,有着几分倔强与隐忍。
"承昀,你丝毫也不喜欢我吗?"看着承昀的反应,兆鳞的心凉了下,但却仍旧不死心。
这次承昀仍旧没有回答,他低下头,看向手中的琴。
"兆鳞!"
承昀听到书架被砸的声响时,他猛然抬起了头,但已经来不及了。书架上的物品掉落一地,兆鳞包扎布条的手渗出了血水,他手掌刚愈合的伤口裂开了。
他显然有些失去了理智,手砸向书架
时大概也忘了他那只手受伤了。
清晨起床,发现昨日的雾气已淡薄,太阳出来后,雾就散了个没影,阳光明媚。
起床后,兆鳞在院子里走动。他无所事事地打量身侧那株枝叶茂盛的海棠,上次拜访承昀时,这株海棠曾是繁花似锦,散发出的香气沁人心脾。
"换过药了吗?" 承昀不知于何时站在了兆鳞的身后,他轻声问兆鳞。
"那些蛇药似乎没什么疗效。"兆鳞把受伤的手抬起,他的手掌明显肿了一圈。
承昀看向兆鳞的手,郁言又止,他担心那蛇有毒,虽然那看桃老人说没毒,可是或许他老迈了,说了糊涂话。
早饭是米粥,菜比平时丰富了许多,显然是特意为兆鳞准备的,因为今日兆鳞就该返城了。
兆鳞右手受伤了,所以用左手拿筷子,一般人总要使用得痛苦不堪,除非是那种习惯用左手的人。但兆鳞却没见哪里不方便,照旧熟练地夹菜。
"兆鳞,等会刘叔要进城,你一同前去吗?"
承昀看向闷不吭声用餐的兆鳞,轻声问道。
兆鳞前来时正是暴雨夜,也没有牵马出城,自己是徒步走来的,想想真是发疯了般的行径。
"我黄昏时才回城。"兆鳞将筷子搁碗上,他吃完第二碗,已经吃饱了。
"不行,兆鳞,你等下就走。"承昀听到兆鳞说黄昏才要回去,突然激动了起来。对于自己过激的反应,承昀自己也有些愣住了。
"怎么,想赶我走?"兆鳞冷语,抬头看承昀,一对浓眉怒竖。
承昀没做解释,只是将手中的筷子紧捏。
"那好,我现在就回去,刘叔马车也该备好了。"
兆鳞竟腾然起身离开餐桌,径直朝屋外走去。
承昀一时失魂落魄般的跟在快步出屋的兆鳞身后,几次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如何说出口。
兆鳞走至马厩,回过头果然看到站在一旁的承昀,承昀的神情慌张,脸色甚至显得有些苍白,即使他竭力想表现得平静。
"真不挽留我啊?"兆鳞说这句话时,脸上并没有怒意,他应该没有生气。
"承昀,你担心我手上的伤是吗?"
兆鳞问,若是承昀真不在乎他,他根本不会追着他出来,模样如此紧张。
承昀脸上的表情变化很快,他知道兆鳞是在作弄他,心一宽人靠着院墙,身子竟不由自主的微微颤抖,可见他适才有多不安。
承昀别过脸去,不看兆鳞,他昨晚被兆鳞的行为吓着了,今早再见他突然冷冷要走,心竟如被刀绞般刺痛,他早该知道兆鳞这人jian诈得很,不该再为他方寸大乱了。
"我确实也该回去了,去找位大夫看下伤口。"
兆鳞见承昀仍旧不说话,也不逼迫他,他知道承昀心里并非真不在乎他,对他无动于衷,这也就足够了。
兆鳞跟随刘叔的马车进城,承昀仍旧站在门外,目送兆鳞离去,直到前方马车的身影逐渐的缩小,直到消逝。
似乎,时常这样目送着他在晨风中离去,有时候是在雾气中,有时候是在晨曦中,有时候是在梦中。但每每这人总是这样洒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