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脚筒塞入长袜扎好,动作十分的流利。
直起身时,就见到身后站着承昀的小童庆祈,这个十二三岁的孩子端着盆水进来,见到兆鳞的装扮,竟偷偷地掩嘴笑。
庆祈完全是孩子心姓,昨夜还十分的畏惧兆鳞呢。
"你家公子起来没有?" 兆鳞丝毫不介意自己打扮得像个下人。
"公子早起来了,在院子里"。小童回答,将洗脸盆放在椅子上,同时把布巾搁上去。
兆鳞洗了把脸,便离开了昨夜过夜的厅室,朝院子走去。
连续几日的风雨,使得院子里那棵海棠树饱受摧残,委顿残败。那棵海棠树有三米高,树枝上还拉了条晾衣绳,上面晾着的,正是兆鳞昨夜换下的衣物。
海棠树一侧,是一块很小的耕地,上面冒了几排绿色的小豆苗。在那里,承昀正弯身子除草。
"承昀,昨夜,是你帮我加的被子吗?"
兆鳞笑道,他觉得是承昀,虽然他当时人在半梦半醒之间。
承昀低着头,并不做回答。
兆鳞知道承昀即使放他进来了,但心中未必就是原谅他了,有不恼怒承昀的沉默不语。
"承昀。"兆鳞轻唤,脸上的笑意没了。
"庵堂那一夜,我有过错,可我的过错并不是想占有你。"
兆鳞压低了声音,他眼里带着真挚与深情。
"我不想谈这事。"承昀低声说,他拍了拍手,起身离开了。
刘叔将菜端上桌,兆鳞尾随而出,拿着碗筷,他一身仆人打扮还出入厨房帮忙,让人感到不可思异。要知道兆鳞出身于盐商世家,富甲一方,自小就是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人。不过,对于他那超出常人的举动,承昀早已见惯不怪,就连刘叔和庆祈也是副无可奈何的表情。
承昀已习惯过平民的生活,衣食都很朴实。在外人看来,他是位藩王之子,即使他父亲被削藩,他作为明太祖的第九世孙,身份始终非同常人。不过,就是这么一位王子,却像平头百姓一样的过活,就着两素一荤,吃着米粥。
"你不多吃点?"
兆鳞再次为自己盛了一碗米粥,却见承昀已经将筷子搁放在了空碗上。
"我吃饱了。"承昀说,他吃了一大碗的米粥并不觉得少,反倒是在吃第三碗粥的兆鳞有些奇怪。
"你昨夜是不是没用饭?"承昀问。
"是没有。"
兆鳞继续埋头用餐,他昨夜一离开翰林院便前来了,饭也没顾上吃。
承昀没再说什么,昨晚下那么大雨,他居然还强行渡水过来,也就不奇怪他连饭都没吃了。
在城郊生活了五年的时光里,除了兆鳞外,并没有人闯入过承昀平静的生活。其实也只有兆鳞这样的人,才能够进入承昀的生活,他太过于强势,承昀难于拒绝。
有时,承昀也会想:如果,那日不是因为一份拓本遇上这男人的话,这之后的日子都会如往常一样平静吧。
"我们到凉亭走走"。
承昀回过神时,却见兆鳞站在他面前,便有些愕然地看着兆鳞。
兆鳞伸手拉承昀,承昀有些无奈于他那自然而然的亲昵动作,变由着兆鳞拉起他。
此时,昨夜的湿润的地面已干,明媚的阳光照在院子中的海棠树上,原本被连夜水雨肆虐的海棠树竟已重新焕发了生机。
离小屋五十步开外,不知于什么年代修了个凉亭,由于位于鲜少人走动的城郊,杂草曾长得十分的茂盛,将凉亭给遮蔽了。承昀搬到郊野居住时,才将那里的杂草给清理掉,成为了他阅览、钻研的好地方。
承昀自小就对算经和音律等学问感兴趣,尤其是算经。他幼年时的老师,是他父亲郑王的门客,此人对 "天元术 "和 " 四元术 "都颇有钻研,传授给了承昀很多算学知
识。
成为平民后,一开始是因为日子苦闷而漫长,所以承昀需要找些事情来消磨时间,因此钻研起了算术和音乐等学问。他的生活很单纯却又不简单,年纪轻轻学识却是很惊人的。
凉亭靠近溪边,对面就是一大片桃林,是郊野的农夫种下的,每到开花结果的时候,就连远处的蓝天也仿佛被染成了粉紫色。
两人坐在凉亭上,并不交谈,轻风抚过两人的衣袖,如母亲的手爱抚幼子,这是一个宁静的早上。
虽然不交谈,但兆鳞不时会迷恋地看向承昀,因为承昀嘴角有了淡淡的笑意,在兆鳞看来几乎是勾魂夺魄的。
承昀的五官俊美,眉宇间带着秀气,因为人长得清瘦看起来显得有些文弱。但他那仪容,一看就是出生于非同寻常人家的,带有种天生的贵气。
"去桃林走走?"
兆鳞问承昀,他很喜欢这里的景致,他自幼生活于车水马龙、嘈杂的商肆,但并不排斥田园的生活。
"这时候,桃子应该熟了"。
承昀呢喃。于是两人朝桃林走去。
桃林茂密,进去里边,把正午炙热的光线都遮挡了,yin凉而舒适,何况周身鸟语桃香,让人不想离去。
兆鳞随手摘下头上的一颗粉红大桃子,用衣袖擦了擦,就放嘴里"咔嚓"一声咬了一口。
"好果子"。
兆鳞满意地赞道,他的举止有时候很类似于顽童。像兆鳞这样的人,在他成长的过程里,应该一直都是快活且无拘无束的吧。
"咬一口,放心,没有虫药"。
兆鳞竟将他咬了一大口的桃子换了一面递向承昀,承昀挑了下眉头,似迷惑似懊恼地看着兆鳞。
分桃。。。
谁要跟你分桃了。。。
"哈哈。。"。 兆鳞笑了起来,显然也意识到他的动作确实是"分桃"。
承昀心绪烦乱地看着兆鳞,他和兆鳞的关系,或许早就算是"分桃"了。
"承昀,断袖分桃,只不过是些老旧的典故罢了,其实又有什么,与男女之爱并无差异。"
兆鳞收起了笑容,难得的一本正经。
"翰林风月。。。我知道书院里这种人并不少。。。"
承昀难得肯谈论这样的话题。
"确实不少见,这风气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形成的。" 兆鳞回道,他有三年时间是在书院里度过的,自然是熟悉的。
"这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吗?"
承昀心里有些难受与些许不安,兆鳞应该像那夜对待他那样对待过不少人吧,毕竟兆鳞看起来就很像一位登徒子。
那么,那夜的事情,或许该遗忘掉。
"什么叫不是大不了的事情?"兆鳞的浓眉压低,带着显而易见的愠意。
"你会随便让人碰触你的身体吗?"
兆鳞神情激动,承昀这样的话语,显然让他感到苦闷非常。
"你呢?"
承昀刚问出口便后悔了。兆鳞不是说什么跟男女之爱是一样的,他这人看起来经验就十分老道。
"承昀,你会嫉妒吗?"
兆鳞笑道,他今年都二十一岁了,同龄的早结婚了,哪有可能还是位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