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老太这才满意,像是盯准了方沉,她又道:“你看你毛毛躁躁的,晚上回来不着急就在楼下陪我们说说话。”
“好。”
方沉只是随便答一下,谁知晚上回来就被吴老太逮过去,一群人围着坐下他抽不开身,这次吴大爷也在这其中。
人多的地方总离不开八卦,上了岁数的人更爱感叹世事无常,话题拐了又拐,吴老太突然神神秘秘地压低声音:“这人啊,有的时候真是坏的不得了了。”
众人配合问:“这怎么说?”
“前阵子我不是和我家老头去集市卖菜嘛?”吴老太说着突然被吴大爷扒拉了一下,“哎你干啥?”她白了吴大爷一眼,转过头继续兴致勃勃说,“抄近路走的山道,你猜看见啥了?”
“啥?”
“出车祸了!”
有人说:“这不常事吗?”
“哪能啊,当时早,那条路没人走,就那两辆车,我看有辆八成是喝多了开的车,开的摇摇晃晃,看着那叫个悬哦,直接把另一辆车撞下去了!”
“撞下去了?然后呢?”
“撞人下去的那辆车没啥事,直接转车头跑了!你说说,多缺德!”吴老太把眼睛瞪大,一副不能接受的模样,她老伴就坐在她旁边,听她说着摇头叹了口气。
“后来呢?就这么跑了?”
吴老太一拍打腿:“可不嘛!我看被撞的分明还有救……”
“那报警了吗?”方沉突然插了句话。
“……这我不知道。”吴老太大概没想到方沉会说话,眼珠子转着想了想又补充道,“肯定有人报警啊,我好像看到有人打电话了。”
有人又问:“那人救起来了吗,撞车的抓到了吗?”
吴老太答不上了,“这我哪知道啊……”
“行了!说点别的吧。”吴大爷终于憋不住,“一天天成说这些没用的。”吴老太锤了他一拳,“不愿意听就回去,一天就知道耍钱,你当家里开钱场啊?看你闺女这个月寄回来那点钱!”
周围人还在讨论,不过已经不再问被撞的人结果如何,更多是说肇事逃逸的人太可恨,吴老太时不时赞同一句,然后他们又讨论起类似事件。
方沉坐不住了,吴老太也看出他不想呆在这儿,挥挥手说:“行了,你也回去吃口饭。知道你们年轻人不愿意跟我们这帮上了岁数的呆一块。”
方沉坐电梯回家,楼下的那对情侣又开始了,他们好像不分昼夜什么时候都能来一次,女人喘息媚叫着,方沉的头皮发麻,最终重重关上窗,把空调打开。他不太喜欢吹空调,人工制造的冷气像要嵌进骨子里,是一种从内而外渗透出的寒冷。
躺在沙发上看了会儿手机,方沉又昏昏y_u睡,半梦半醒间听到有人叫他。这次他清晰感到这是个梦,梦里有人牵住他的手,宽厚温暖,驱散无数yin冷,他还听到自己说话。
“……没关系,会好起来的。”
他在跟谁说话?什么会好起来?
“那就在一起呗,凑活一下过日子。”
他看见自己,比现在年纪小点,手边放着杯装雪糕,细软的头发被一双手抚mo着,眼里闪着盈盈笑意,好像很开心:“我没嫌弃你啊,真的真的真的!”
方沉不记得自己这么笑过,更看不到自己在对谁说话,一切都是虚幻,像被关在透明罩子里,周围是ru白的百合,细细密密往下坠,有些掉到方沉肩膀上迅速枯萎,更多掉在地上铺成一片白色的路,他在花瓣的缝隙中窥见事物,破碎的不完整的,一瞬即逝的画面,他无法传达自己的情感,也无法看到更多。
这梦温馨又古怪。
方沉在一阵冷意中醒来,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外面昏暗的天色,他起身手脚冰凉脖子酸痛,在沙发mo到遥控器把空调关上,看着地面发了会儿呆,直到肚子咕噜噜响,才想起自己还没吃晚饭。
站在客厅他听到一点细微的响动,一开始还以为是错觉,直到走近玄关,那响动更明显了,很轻很轻的敲门声,像有人用指甲敲出来的声音。
他还没意识到这是什么,往前走了一步,敲门声突然变大,像不耐烦了,又重又有力,咣咣砸着门板。方沉吓得退后一步,想到昨天的梦,整个后背都爬上凉意。
现在几点了?脑子里突然冒出疑问,他僵着脖子转头看客厅的挂表——2:00。
作者有话要说:
必须说一下——我超喜欢攻!
☆、第三章 现实
自己竟然睡了这么久。方沉觉得头晕目眩,一种不真实感悄然而生。其实早在一天前这种感觉就尤其强烈,他不知违和感从何而来,脑子里仅有一个想法——这些不是真的。于是转身回房间,没有脱衣服直接倒在床铺上。
敲门声还在不断响着,饥饿感裹挟着他。他感到身子越来越来沉,一点点向下坠去,坠进一个黑洞,这反而给他安全感,让他没空去想门外到底是什么东西,意识渐渐变得模糊,之后便什么也不记得……
再次醒来是第二天清晨,窗帘半开着,方沉起身发现自己身上盖着毯子,客厅的空调还开着。
又是一个梦。他想,穿上拖鞋进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青年眼下的黑青更重了。水珠顺着脸颊滑落,方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抹了把眼继续洗。
在茶几上找到空调遥控器,他抿着嘴面无表情关掉空调,随后去厨房做饭。方沉很饿,一个晚上没吃东西,却只煮了一包方便面。碗中热气腾腾,他夹了两筷子面送进嘴里,咀嚼咽下然后喝水。
在梦里他关掉空调把遥控器放在茶几上。
方沉看向玄关,长镜映出半个鞋柜,墙上的挂表还在滴答走动。
——如果那不是梦。
那些都不是梦,昨晚有人在敲门,又重又响,他回到卧室直接倒在床上,有人趁着他睡着给他盖毛毯,还把空调打开。
方沉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胃在抽痛却吃不下东西。如果昨晚发生的一切是真的,那么前一天呢?满地的鲜血,躺在地板上的人,方沉之前还不确定他是不是死了,可是现在想起来,肚子被掏空,内脏被另一个人放进嘴里,怎么可能还没死?
泡面油腻的味道在口腔里蔓延,他想吐又拼命忍住。还是要填饱肚子,他拿起筷子又飞快吃了几口……
出门后方沉还是选择走楼梯,走进楼道特意往上看,昨天他在那里看到谢颖和一个男人说话,今天楼梯间空荡荡,白色的墙白色的瓷砖,铅灰的铁栏杆。
早上太静了,阳光洒进来甚至有点刺眼,方沉迈出一步,楼道响起“踢踏”一声。电梯在往上升,他走到三楼看到它上升到七楼……七楼住着谁呢?方沉有一瞬停顿。
走到二楼拐弯处,他听到开门声和猫叫,拖的有点长颤巍巍的猫叫声,他继续走,看见住在二楼的男人抬脚往门里赶着什么。
方沉记得他姓许,“许先生。”
楼梯间空荡,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