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窗外闪过大光亮,伴着隆隆霍霍的异响,似雷非雷、似鸟非鸟。周shen猛地抬头,窗牖无风自开,但见一颗大流星从天际掠过,尾长数十丈,光芒耀眼,在哔哔剥剥的爆裂声中,愈飞愈近。
“这**”文判官失声道,“是帝星紫微?”
武判官腾地起身:“紫微星陨落,人间有帝王驾崩。”
“看这方向,正该陨落于此。”文判官的神色于惊诧中又露出了一丝喜色,转身朝神案后拱手道:“恭喜城隍爷,接引人间帝王,乃是莫大的功德一件A!这可是天下多少城隍庙求都求不来的殊荣。”
周shen捋了捋长须,问道:“今日可是元月十二?”
“正是。”
“那就对了。帝驾将至,不可怠慢,文、武判官前去——不,武判官留下继续公办,我要亲自去接驾。”言罢整了整_yi冠,领着文判官、日巡夜差与一干皂隶,架起彤辇出了城隍庙。
与此同时,幽冥界法波隐鸣,就连五方鬼帝也察觉到了这不同寻常的异动。
地势险峻的抱犊山顶,一棵枝叶葳蕤的巨大柳树下,竟有个岩石垒砌而成的打铁铺。炉火熊熊,映照出*膊男子油光发亮的皮肤,坚实肌r伴随每下铁锤的敲击而不断贲起,一把似轮非轮的器物,泛着殷红灵光,在他的锤下逐渐成型。
男子忽然哈哈一笑,放下铁锤,将所铸之器掷入树旁shen潭之中,随即纵身跃下。片刻之后,他浮出水面,将*淋淋的长发向后捋去,露出光洁的前额与*的鼻梁,于爽朗中透出一gu旷达狂放之气。
“嵇兄笑什么?”潭边又一个高冠博带的年轻男子,长身玉立、风姿特秀,清标犹如滴露翠竹,指间把玩着一_geng青黄相间的横笛。
“子仁难道不知?”*膊男子笑着反问,“帝星入幽冥,有人又要蠢蠢y_u动,藉此大做文章了。”
杜子仁轻哼一声:“那一对双生子?只怕他们再钻营也是白费心机。莫说你我,张天师与王真人身为道家正统,也见不得原为蚩尤手下的魑魅魍魉,登上北yin酆都大帝的御座。”
嵇康洒然道:“幽冥界流言,说酆都帝阙空悬,五方鬼帝争位,却不知我对这北yin酆都大帝的位置毫无兴趣,你们东西南北四方谁要争就去争,与我无关。”
“嵇兄身为五鬼帝之一,
如何能置身事外。再说,西方北方张王二位,虽是道门正统,却显迂腐,阅历有余而锐志不足,那对双生子更是魔族出身。”杜子仁盘tui坐下,目不转视地盯着潭中男子,“唯有嵇兄,英标秀上、旷迈不群,才是我心仪人选。”
嵇康不以为然地摆了摆手:“我这人嘛,x_io_ng无大志,生前就只爱吟诗作赋、弹琴打铁。死后被封了个中央鬼帝,本属勉为其难,再叫我去争什么,省省力气吧。”
杜子仁暗恼,薄唇一撇,便从清俊中漏出点刻薄来,“树y_u静而风不止,到时幽冥动*,只恐嵇兄再洒neng也不能幸免。西方北方一贯走得近,东方郁垒、神荼形影不离,若你我再不联手,届时只有被人鱼r的份了。”
哗然水声中,嵇康跃出shen潭,随手招来一件长袍披身,叹道:“子仁,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但我志不在此,多说无益。我唯一能承诺的,就是若你被人群而攻之,我一定尽力援助,绝不食言。”
杜子仁冷笑:“你只管明哲保身,却不管我心意,也不顾局势发展,迟早要吃大亏的!”言罢拂袖,化作丝缕青烟消失不见。
嵇康无奈地摇摇头,举步走入柳树*的*干之中。
怀朔城隍周shen率众来到紫微星坠落之地,只见园林幽shen、生人来去,却不见一个魂魄。文判官奇道:“分明是此处,为何不见?”
正踌躇间,忽然听见远处炸雷似的一声怒喝:“孤魂野鬼哪里走!”众人抬头,见是一位纱帽宽袍红脸的夜游神,追着个白_yi*足的鬼魂。夜游神高逾三丈,塔楼似的雄阔,kua步间冥土_Zhen_D,衬得鬼魂渺小无比。
那鬼魂灵动异常,屡次逃neng巨掌捕捉,直朝周shen奔来,一干皂隶竟没能拦得住,任由他躲到了周shen身后。“城隍老爷,救救我吧。”他笑嘻嘻道。
鬼魂不去地府而在人间游*,被夜游神抓住后,重则魂飞魄散,轻则投入阿鼻地狱,要吃不小的苦头。周shen见他约mo二十来岁,是个干净俊美的青年模样,不禁心生怜悯,又觉得他挂在zhui边的惫懒笑容有些碍眼,便沉下脸:“既身死魂出,为何不随夜差去城隍庙,却在此游*?”
那鬼魂笑道:“我是异乡人,找不着城隍庙,迷路了呀。城隍老爷,你帮我开一张路引,我便老老实实去酆都。”
夜游神余怒未消:“小鬼狡诈,妄图拒捕,直接拿去阿鼻地狱,免得叨扰城隍爷。”
鬼魂扯着周shen的袍袖,“城隍老爷,你带我回城隍庙,我就告诉你方才新死的皇帝去哪儿了。”
周shen听了面色微变,向夜游神卖了好大个人情,费许多唇*总算是送走了对方,转而问那鬼魂:“颢帝魂魄何在?”
鬼魂仰头指天:“我大侄子化作一条金龙飞走了。”
“信口雌黄!”文判官愠怒,拿判官笔来戳他。鬼魂敏捷闪身,陀螺般绕着周shen走避锋芒。周shen被扯得_yi带都要散乱了,凛声喝止:“休得胡闹!既然接不到帝魂,就回城隍庙去罢。我开张路引给你,跟着黑白无常速去酆都报道——你叫什么名字?”
“印云墨。”鬼魂微微一笑,“印暄的印,墨云蔽天的云墨。”
“**原来是当朝皇叔。”周shen微怔,拱手道,“恭迎历王殿下。”
酆都号称人间鬼城,是连接现世与幽冥所在。众多鬼魂被无常押解着,穿过寒鸦栖息的参天古树林,便看见一道黑漆漆的山门。山门前有座牌楼,上书“幽门地府鬼门关”七个鎏金大字;旁边一座五角亭,亭前古槐树下立着石碑,纂刻着“过关入幽冥”的狂草。
鬼门关上有十八位鬼王把手,若是没有各地城隍开具的路引不得进关。过了此关,亡魂成了正式的鬼,才可以上黄泉路。黄泉路十分荒凉,唯有梵语称为曼殊沙华的红花怒放如火照,花香能让亡魂回忆生前历经的种种,走完这段路,意味着将生前所有都放下,永远留在彼岸。走过九个泉眼的shen度,尽头一条腥秽如血的奈河划出了黄泉路与冥府的分界限。河上窄桥破破烂烂,河中怨魂呜呜咽咽,即使身死为鬼,走在这条奈河桥上,也不免双tui打颤、胆战心惊。待过了奈河桥、三生石与望乡台,冥府阎王所在的森罗殿便遥遥可望了。
眼见大一群形形色色的亡魂即将过桥,突然有gu极为庞大的法力波动,从幽冥地府的最shen处爆发出来,顿时黄泉震*、奈河翻涌,河中受苦的怨魂齐齐发出了凄厉尖叫。在几乎天翻地覆的摇撼中,奈河桥本就朽败的绳索纷纷崩断,不少来不及过桥的鬼魂,下饺子似的落进血水之中。
队伍末尾有个白_yi青年鬼魂,在坠跌的过程中一把抓住了断裂的绳索,晃晃悠悠吊在半空。河水中早已丧失神智的怨魂,本能地想要将自身痛苦加诸于外界万物,无数双脏污枯槁的爪子抓挠着,伸向他*l_uo的双足。
印云墨努力巴着绳子,*起双tui,叹了口气:“三界处处不安稳,连幽冥也不例外。”想了想又叹气道:“本想在阳间多待三日,等摇光回来,也好仗鞭欺人,谁知**哎,幸亏我生得瘦。”
正嘀咕着,地府_Zhen_D越发剧烈,奈河掀起巨*,在他脚下,一个shen不可测的腥红色漩涡迅速形成。那漩涡充满诡秘的xi力,看了令人头晕目眩,仿佛三魂七魄被拉扯着,不由自主地想要投身其中。
无数冤魂哀鸣着,被漩涡绞个粉碎,于天地间彻底烟消云散。印云墨抽了口冷气:“黄泉归墟?”
奈河桥的绳索在手中寸寸坼裂,他就像幽暗天地间的一道白芒,向漩涡中央无尽的shen渊堕去。
这场剧震来得汹涌、去得兀然,幽冥界又恢复了死寂。然而导致的后果却是黄泉路皲裂、奈河桥被摧毁,海底沃焦石下的十大地狱法界溃破,数以万计的罪魂趁隙逃neng。十殿阎罗作为直接掌管,忙得焦头烂额,九十万鬼差齐出,安顿的安顿、抓捕的抓捕、修葺的修葺,整个yin曹地府陷入群魔乱舞的混沦局面。
摇光就在这一片闹哄哄中,强行突破鬼门关,闯入幽冥界。鬼门关的十八鬼王对他是拦也拦不住、打又打不过,加之要阻拦蜂拥冲关、想要重返人间的魂魄们,只得睁只眼闭只眼。
追到奈河边,临央仙魂的气息陡然消失,摇光四下仔细寻找,却依然毫无半点线索。正徘徊间,第九殿阎罗平等王与判官崔府君,率一干冥吏鬼差匆匆赶来。
平等王见到摇光,一怔之后,施礼道:“摇光星君。不知星君驾临地府,有何贵干?”
摇光回礼道:“不告而来,唐突了。我从玉清境下来,发现我家主上的转世之身已殁,问过城隍后得知他领了路引前往酆都,这才擅入地府,y_u追随主上左右。”
“贵主莫非是**那位仙君?”平等王神色有些yin晴不定,仿佛幸灾乐祸,又似芥d难消。
摇光顿时沉下脸:“‘那位’是哪位!”
平等王袖起手,语T尖酸:“这千年来唯一一个下了堕仙梯的,还能有哪位。”
摇光眼中寒芒闪动,如怒雷中飞掠的电光,口中冷冷讽刺:“我险些忘了,平等王与我家主上曾有些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