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厉天皱了皱眉,似乎认定心中所想,对他的辩解充耳不闻:“不管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此天命之人非你莫属。如今你或许并不明了,只要顺应天意留在寨中,待时机到来,自然会醒悟。”
印云墨脸色微沉:“一万两黄金,难道还买不得这条病躯自由?邢大当家未免太过漫天要价!”
邢厉天一笑,道:“如今已不是赎金多少的问题。实话跟你说了吧,我是钱也要,人也要,就当你He家产一同来投,助我成就大业。待到事成,你是最大功臣,我绝不会亏待你!”
“怎个‘不亏待’法?”印云墨追问。
邢厉天又B近了一步,身上微甜而浓郁的酒气扑鼻而来:“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在印云墨耳畔压低了嗓音。
我如今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印云墨默然道。这个野心勃勃的马贼头子究竟是异想天开,还是确有什么逐鹿之计,他如今也懒得去shen思,只觉手脚发冷,头有些昏沉沉的难受,许是病情真加重了,忍不住打个寒战,裹紧了狐裘:“先不说远的,眼下这关我得先过——那个草郎中实在不成气候,你寨中就没有别个像样的大夫?”
邢厉天一愣,道:“他的药吃不好?那我叫人下山另请个郎中。”
“是绑个吧?”印云墨摇头,“算了,我也略通岐黄,等会儿开个方子,麻烦叫个人去找药铺配齐药材。”
邢厉天想了想,颔首道:“可以,离这最近的药铺来回只需两时辰,你把药方给我,我差人去抓。”
印云墨龙飞凤舞地写了张方子给他。邢厉天接过来,扫了一眼,见都是些普通药名,并不像藏着什么联络人的暗语,便收在怀里,临出门时忽然驻足,转身问道:“对了,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印云墨微微一笑:“在下祁云墨。”
这天一早,青田镇的药铺里便来了个客人,生得矮小身材、尖zhui猴腮,一脸的麻子,将手中皱巴巴的一张纸往桌面上一丢,恶声恶气地叫道:“抓药
!”
药铺老板见来了个难伺候的,满脸堆笑地拿起纸张,“客官稍等,待我瞧瞧这些药在敝店能否抓得齐。”
客人没等多久,便不耐烦地问:“齐不齐?”
“齐,齐!”老板连忙点头,顺口问道:“这药方看起来治的是风寒咳嗽之症,客官家中人可是患伤风?”
“抓药就抓药,哪那么多废话!”
“是是,我这便抓药。”药铺老板把纸交给一旁的伙计,自己则往后堂走去,“有一味药前柜中空了,我去后面拿,还请客官稍等片刻。”
他脚步匆匆地jin_ru后院,对树下打坐的一名身穿锦_yi的年轻男子道:“公子,公子!你要我关注的人来了,眼下就在前堂,拿了一张治风寒咳嗽的方子来抓药。我见那方子开得j妙,像是出自大医家手笔,却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味不对症的药材。”
左景年鱼跃而起,急急问:“是哪一味?”
“王不留行。此药乃是活血通经、催生下ru之用,He不该开在治伤风的方子里**”药铺老板捋着须还想卖弄一番,左景年已将两锭纹银丢到他怀中,脚下生风出了后院。
印云墨正在屋中百无聊赖地翻着书页,忽然听见门外叩了几响,有些意外那个看管他的马贼喽啰吃错了什么药,竟也懂得礼数了,便说了声:“进来。”
一个穿灰_yiD毡帽的喽啰端了碗粥进来,看身量却不像柳麻子,脸色蜡黄,颧骨上还有一块暗紫色的刺字,似乎曾受过黥刑,因而两颊刻意各留了gu头发垂下来遮掩。他将粥碗在桌面上轻轻一放,用嘶哑的声音道:“公子你的饭。”
印云墨看了他一眼,随口问:“换人了?”
那人点头看地,yao身显得有些佝偻,“我是新上山的,分配在后营柳大哥手下,便派给我这个差事。”
印云墨移回目光继续看书,“知道了,你下去吧,有事我会叫。”
那人眼底掠过一丝像是失望又像安心的神色,转身离开,忽然听见背后漫不经心地叫了一声:“景年——”顿时僵在当场。
印云墨He上书轻笑:“真当我认不出来?”
左景年一转身,耷拉的眉梢飞扬有神,晦暗的眼中j光乍现,只一个抬头挺x_io_ng的微动,整个人便如neng胎换骨般变了气质,还是那副装束打扮,却与之前判若两人。“公子,”他两三步迈到印云墨身边,按捺着激动的心绪上下端详,“公子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他们想要从我身上捞钱,还不得乖乖伺候着。”印云墨把住了他的胳膊,“倒是你,都不知道你有这一手易容工夫。”
左景年有些赧然:“却被公子轻易识破,可见粗浅不堪。”
“不,算是高明,知道掩饰一个人的关键不是容貌,而是气质。我之所以能识破,是因为对你已熟到不能再熟,换作生疏点的,恐怕近在眼前也认不出你来。”印云墨丢了书,一把抱住他,夸张地叹道:“如今我终于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的含义了,幸好我家小左够聪明!”
“卑职冒犯*
*”左景年Zhang红了脸,手足无措,以至于对他话中不同以往的称呼全无察觉。
印云墨笑着拍他后背:“你没冒犯我,是我在冒犯你。”
他这么一说,左景年更加心慌意乱,在他怀中挣也不是、不挣也不是,浑身的肌r都绷紧了。
印云墨笑够了才放开他,面上犹带促狭之色,“如今无耳目在侧,你怕什么。”
左景年低头道:“公子千岁之躯,我不过是个侍卫,尊卑有别,不可轻僭。”
“你就是_geng不开窍的木头!”印云墨轻叹,“罢了,时机未到。”
左景年不敢接这一茬,转了话锋道:“我已mo清附近地形,待我为公子乔装一番,偷匹马混出匪寨。万一被人识破,我便在他示警前毙之,保公子安然下山,请公子放心。”
印云墨听他说完,摇头道:“如今我还不想走。”
“不想走?”左景年惊问,“为何?”
“有件事我颇_gan兴趣,想在此盘桓几日,与那个叫邢厉天的匪首多聊聊。”印云墨mo着下颌道。
左景年略为犹豫,问道:“公子留而不发,莫非是为邢厉天?”
“是,也不是。总之此事与他有莫大关系,我暂多留几日,你且自去,不必惊动任何人。放心吧,就算不付赎金,邢厉天也断不会撕票,他想留我之心,可比我自留之心重多了。”
左景年听他言之凿凿,虽对他未卜先知之术十分信_fu,却仍放心不下,道:“我不敢自去,公子在此处留多久,我便陪多久。”
印云墨想了想,点头道:“也好,反正不会太久,neng身之时,还有赖你相助。”
就在邢厉天三番四次劝说印云墨入伙、印云墨避重就轻拿昶州城与天罡教的闲话与他漫聊、左景年扮作马贼喽啰寨nei外四下查探的这几日,印暄所乘的马车在其余十名侍从的护卫下,jin_ru了昶州城。
昶州位于中原颈地,东临卉阳,北接旭州,自古物产丰饶、航运便利,沁水穿两州而下,至昶州边界拐弯,东流入海。古城建成八百余年,经历朝修葺扩建,至今已颇具规模,大有繁华富庶之兴貌。
这一日,一辆以健骥为驱、绫罗为饰的马车在一众侍从的护卫下jin_ru昶州城门,在大道上刚行走片刻,便见前方鼓乐喧天,人马走避,许多百姓涌于道旁踮脚张望。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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