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西平原。
百里陵捻起箭尾上的铃铛,晃了晃:“这是叔叔的马铃?”
回答他的是不远处的马蹄声,一声熟悉的笑被风吹了过来:“臭小子,你压着曲将军这么半天还不爬起来?”
百里陵瞪大眼睛看着声音的方向,眼前是辽阔的大炎军队,说话的正是百里霂,他晃了晃手中的长弓,又笑了一声:“怎么,被这一箭sh_e傻了?”
曲舜此时已站起了身,顺手把百里陵也拉了起来,他看着并辔而来的百里霂和苏漓,低下头道:“大将军,我们没有成功。”
百里霂看来并不吃惊,问道:“遇到什么麻烦了么?”
曲舜无力地摇了摇头“极西城下灌了铜zhi,_geng本凿不过去。”
“铜zhi?”苏漓一怔,低声道,“当年的筑城之人当真是个奇才,这下可棘手了。”
百里霂轻轻点了点头:“我原想西域诸国极爱在城外掘shen沟险壑,只以吊桥通行,为何这伽摩都城外竟然一马平川,毫不设防,原来是暗藏玄机。”他顿了顿,向曲舜道,“你们杀了大半天,也该累了,后军已备了酒r,你带弟兄们去休息吧。”
曲舜并没有立刻答应,有些迟疑地问道:“将军**你们为何突然前来?”
百里霂轻咳一声:“我和苏漓见你们苦战半日都没有结果,担心有什么变故,所以前来接应,如今看你们损伤不多,那便好了。”他说着,便一抖缰绳,擦过曲舜便要向前奔去。
曲舜一惊,忙叫道:“将军要去哪里?”
百里霂回头一笑,向身后指了指:“这帮人养足了j神出来,怎能这么轻易再回去,现在离天黑还有两三个时辰,我们就去与伽摩人再战一回。”
此时的极西城外,解了战甲的伽摩士卒大都在捡拾战场上丢弃的军备和杂物,伽摩人本xi_ng贪婪,所以不止是步卒,连骑兵也纷纷爬下马去抢夺那些中原人丢下了器械。
然而,没过多久,城墙上的瞭望哨兵就高声呼喊了起来,随即连番吹起号角,那是准备迎战的讯号。伽摩将军塞提大步踏上城墙,向远处飞速而来的那支军队看了一眼,用力哼了一声:“狡猾!这些炎国人杀了半天,还有力气回来偷袭么。”
他说完,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脸色又突然变了,拉过一个近侍问道:“你看那军旗,是不是跟刚才的不一样?”
近侍哪里懂这个,支支吾吾地说不上来,倒是一旁的一名弓弩手眼力很好,道:“不止是军旗,领头的都不一样了。”
塞提一把甩开近侍,趴在城墙上向远处望去,狠狠地磨了磨牙,向下大喝:“上马!你们这帮蠢货,都上马!”
就在伽摩人还在踌躇要不要丢下手里的东西再上马的时候,那支风一般的骑兵已经扑了上来,这是一支先锋骑sh_e,几乎不需要号令,便默契地布好阵型,几箭就sh_e穿了面前的一批人马。
大军紧跟着来到了城下,这里布满了尸体和军械的残骸,硝烟和血腥味并没有散去,大片的泥土翻卷了起来,将青草掩埋到了地下。百里霂低头看着地面:“刚才伽摩连重骑都出动了。”
苏漓点了点头,向前方一指:“你看那些头车的碎片,除了重甲还有什么能毁了那么大的军械。”
从后方赶来的尹翟恰好听到他们这一番话,也不由得心中生出畏惧和隐约的期盼来,他抬头向城门望去:“那**这支重骑还会再出来么?”
“不会了,”苏漓十分肯定地说,“他们经过方才的激战和奔跑,马和士卒一定都承受不住了,所以我们此时进攻才是绝佳的机会。”
“可是,重械都毁了。”尹翟皱眉望着那*的城墙。
“不必用重械了,”百里霂抬起眼睛,“这城造得古怪,城角众多,牢不可破,却有几个缺点。”
他顿了顿,并没有长谈的意思,只是道:“让一营二营直接携云梯攻城,其余各营备投矛弓弩掩护。”
尹翟略一怔,随即拍了下脑袋:“大将军说的是,这城角多,凹角也多,架云梯再He适不过了。”
攻城的队伍很快压了上去,伽摩守卫经过半日的激战,都疲惫不堪,滚石和箭矢也有些供给不上来,很快便有一小队炎军突破防线,冲上了城头,和他们厮杀了起来。
“将军,他们也换人了。”苏漓在他身旁道。
百里霂仰起脸向城上望去,果然见城头的伽摩守卫身后多了一批人,这些人发色比伽摩人要浅,
身形瘦高,显然是讫诃罗耶的援军。
这些援军拿着的武器有些怪异,大都是薄薄的蛇形长剑,却灵活异常,不到半个时辰,城上的炎军便被杀退了大半。眼看两方的死伤都多了起来,百里霂的神色也变得十分不好,就在此时,极西城向东的唯一一座城门打开了。
那是一支大约万人的骑兵,领头的*色胡须男人百里霂曾经见过,而他旁边的人则更为显眼,正是骑着白骆驼的苏哈。
“又是旧相识。”苏漓凉飕飕地说了一句,又仔细看了看,“那美人苏哈身边的似乎是伽摩国的将军塞提,也算是伽摩国中的肱骨。”
百里霂轻轻点头:“不错。”
苏漓侧过脸来:“你认识那个塞提将军?”
“在宫中见过一次,打了一场马球,”百里霂紧紧地盯视着前方,“却不知此人军事上见解如何。”
说话间,苏哈已缓缓走到了阵前,那塞提对他十分恭敬,侧马让在一边,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脸。而他却是只对着百里霂点了点头,淡红的唇边始终泛着笑意:“将军还是来了。”
百里霂眼神极冷,并不说话。
苏哈墨蓝的瞳仁shen不见底,一眨不眨地看着百里霂道:“事到如今我却仍不想与将军为敌,可惜兵临盟国城下,我真是为难了。”
他独自向前行进了一段,在离炎国大军几乎只有十步的距离处停了下来,声音低沉柔和:“这些年我始终不曾忘记过将军,不知将军可曾忘记伊尔了呢?”他说完从怀中取出一个墨黑的令牌,放在掌中轻轻摩挲着,忽而又抬起脸妩媚一笑,轻轻点了点下唇,“将军可还记得伊尔这里的滋味了?”
苏漓脸色难看地听着,生硬地挤出笑容来,冷笑道:“我倒是第一次在两军阵前看到这种场面。”
百里霂低低道:“我也是第一次看见。”他一抖缰绳向前几步,对着苏哈道,“琐碎旧事不必多叙了,苏哈大人是来代伽摩王送降表的么?”
苏哈也不生气,懒懒地抬起手将那令牌重新塞进怀里:“百里霂,你若不是与我国为敌,我倒真想结交你这样的人物。”
“我原本也想同苏哈结交,可惜,”他话语冰冷,“乌木He的骑兵全军覆没之时,你我便已是敌人了。”
苏哈歪头想了想:“那支北凉军队?他们不过是你手中的降兵,死了又有什么关系。”
他淡金的发色在阳光下依旧耀眼夺目,而百里霂只觉得刺眼,他微一扬手,将一个东西丢了过去:“话已叙毕,这便开战吧。”
苏哈望着怀里那被捏断的玉骨,手指轻轻滑过上面的朱砂刻印,极低地叹了口气:“百里霂,我真是不忍心。”
夜间,离极西城不远的营地里点点篝火,白日的喧嚣都渐渐散去,苦战的疲惫使得士卒们很早就返回营帐安睡,鼾声此起彼伏。
中军营帐却是亮了半夜的烛火,诸将依次坐在两侧,百里霂在正中,经过一天的征战也是染上些许疲惫的样子,微微撑着额头。
“尹将军好像一直有话要说?”苏漓侧头问道。
尹翟站起身,向其他人拱了拱手,才道:“今日攻城时,我曾趁乱攀上极西城墙,无奈伽摩人反抗得厉害,我们又退了下来,虽然来回不过一瞬,但我还是趁机看了看城下的布局。”
“你看到了什么?”
“这城nei并非开阔无余,南北各只有一行夹道,宽窄恰好只能通过一支骑兵,”尹翟咽了口唾沫,“所以就算我们攻进城去,也会被堵得死死的,难以有胜算。”
曲舜不由得皱了眉头:“他们的防守确实严密,就是我们在灵州也未曾想到过这么复杂的城防布局,如今敌方强兵重垒的,我们该如何是好呢?”
百里霂放下撑着额头的胳膊,转头看他:“我看见这极西城构造时曾想过一个问题,这或许也是极西城城防的弱点。”
“将军指的是什么?”
百里霂并不急着做答,
反而问道:“我们今日攻的不过是东南面的一个城角,却遭遇数万守卒,对么?”
苏漓仿佛立刻明白了过来,他径直走到沙盘边:“这座城每个城角外侧都被截断,又成钝角,算来竟有十来个外角。将军是说,就算城中有数万守军,也万万看守不过来。”
百里霂点了点头:“不错。”
百里陵cazhui道:“可是我们始终攻打的都是城东一带,他们其他方向并不用布防A。”
“你才打过几次仗,也敢上前胡说,”苏漓有些不耐烦,“绕城偷袭的事也不是没人干过,伽摩人岂敢大意。”
“那**难道是那个苏哈会撒豆成兵?”
苏漓翻了个白眼,干脆不理他,转向众人道:“我料想他们必然分重兵轮流把守几个重要方向,而其余城角的防守则是每日变化,所以一定有城角无暇分出人手,只是ca几杆旗做做样子罢了。倘若我们能察觉到何处城防空虚,可趁势而上,一举夺之。方才尹将军说外城只由小径相连,倒不算是个坏消息,毕竟到时候他们大军都无法迅速来援。”
曲舜低声道:“就算如此,但以我们的兵力也并不足以包围整个极西城勘察他们各城角的防守,若是一味碰运气,可能在我们碰上守卫空虚的城角之前就已把兵力折损光了。”
尹翟在他身后附和道:“曲将军说得是,虽然我们今日轮番应战,折了伽摩不少人马,可极西城依然稳如泰山,我们却死了数千士卒,这可不是什么小数目。”
百里霂沉默了片刻,发话道:“你们的担心都有道理,眼下还要保存实力,不急着与伽摩决战,还是等乌木He在北凉筹措完新的人马回来,再作打算。”
“那这几日我派些斥候去查探一番,看看他们有什么轮番值守的规律没有。”尹翟道。
百里霂微微点了点头,也站起身:“不早了,都散了吧。”
众人三三两两地离开主营,只有苏漓一人在案前收拾着笔墨,刚卷起地图,便听“啪”的一声,一支羊毫细笔掉落地上,笔管摔成了两半。
苏漓眉头一紧,隐约觉得有些不祥,却还是摇了摇头,将断笔拾了起来,这才转过身。却见百里霂一直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地看着他,脸上还挂着古怪的笑意。
“你怎么了?”苏漓奇道。
百里霂只是笑,向他走近两步,忽然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肩骨,那力气大得惊人,几乎能听见骨头被捏得咯咯响。苏漓又惊又痛,伸手用力推他,口中喝道:“百里霂你干什么!”
他喊了这一声,却见百里霂脸上的肌r猛地chou_dong了一下,随即便有片刻的茫然,手也松开了。肩上的剧痛陡然消失,而苏漓心中的疑惑却是更甚,他仔细向百里霂脸上看去,见那漆黑的瞳孔有些涣散,竟有些神智失常之兆。
难道是**
就在他惊疑不定地思索的时候,百里霂忽然退后了一步,再抬头时,目光已恢复了正常,唇角却多出一缕鲜血,他费力地张开口:“我好像**中了巫术。”
苏漓明白他是以咬破*尖的剧痛换回一丝清明,心里不由得一沉:“那位苏哈还是动手了。”
百里霂吐出一口血沫,用力掐住前额,低声道:“快,想个办法让我清醒些。”
他话语急迫,手指几乎把眉间掐出一道血痕,视线
却仍是不由自主地模糊了起来,只听苏漓叹了口气,撩起_yi襟拈出一枚银针道:“将军忍着些。”
百里霂还不及反应,便觉得头顶猛地一痛,像是被刀剖开似的,整个头都火辣辣地发烫,这突如其来的痛楚使得他都忍不住低哼了一声,软软地倒了下去。
苏漓一把搀住他,低声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回你帐nei再说。”
的确,百里霂现在这副面色苍白的样子要是被别人看见,少不得会在军营nei引起*乱。苏漓搀着男人高大的body,绕过巡营士兵,费力地拖曳着步子来到主将营帐。
百里霂被安置在帐nei的大_On the bed_,眼睛都痛得半眯起来,眉头皱得很紧,齿间用力地说道:“这个法子也不错,只是我恐怕撑不了太久,你能解了他的妖术么?”
苏漓看他边说话边流了一头的汗,知道他是痛极,心下不忍,略略将ca入他头顶*位的银针取出来些:“你先支撑住,我看看你身上是不是有什么外伤。”
他小心地趴在百里霂的身侧,检验他脖颈附近和手掌,却不曾看到一点可疑痕迹,不由得更加着急:“我记得白天你和那苏哈不过说了一会的话,中间还隔着几步远,他就没做什么奇怪的举动么?”
百里霂努力回想了片刻,摇头:“我们_geng本就没有碰触过,只是我把他的玉骨丢还了过去。”
苏漓一面听一面急速思考着,却没察觉百里霂已变了神色,慢慢坐了起来,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他惊叫一声,忙将银针重新刺了回去。男人的脸色骤然煞白,又跌坐了下去。双手抱住头,嘶哑地说道:“对不住。”
苏漓低喘了几口气,重新走到他身边,咬牙道:“这苏哈无非是想控制你的心神,这比害你xi_ng命要恶毒得多,万一你受他所制,在营中屠杀将士**到时候整个军营都会以为大将军疯了,什么士气,什么方略,什么攻城之策,通通都完了。”
百里霂的神色因为痛楚而显得有些失神:“你有办法么?”
“若将军是受了外伤或是中毒,我或许可以想些办法,”苏漓焦急地tian着唇道,“可如今的迹象似乎是苗南的异术,我从未涉猎过。”
百里霂伸手抓住他的_yi襟:“苏漓,你听我说。若是实在想不出主意,便杀了我,就说是被敌军偷袭而死,说不定还能激得将士们奋勇攻城,”他挣扎着露出一个笑容来,“一个为国捐躯的将军总比发了疯的将军要好听些,是不是。”
苏漓怒道:“你说的什么话!今日没有主意,难道明日就没有主意了么!”他说完,又有些xie气似的侧过脸道,“我先去让亲兵告诉各营,就说将军犯了头风需要休养,稍后再熬些安神的汤药让你睡几天。”
百里霂无力地说道:“只能先如此了。”
苏漓沉默了片刻,忽然走上去用手将百里霂汗*的脸颊托了起来,只见那平素神采飞扬的眉眼灰败不堪,低头轻声道:“别这么没j打采的,你可是百里霂A。”说完,凑过去在男人的唇角轻啄了一下,男人的神色瞬间变得愕然,而苏漓已转身离开了。
这yi_ye在百里霂多年的行军生涯中都算是极其混乱,起先头顶的剧痛使他_geng本He不上眼睛,然而意识还是渐渐地模糊了起来。梦里_gan觉到自己爬起来mo到了佩剑,然而剑又被人夺了去,空了的右手被另一只温热的手掌紧紧握着,额头的汗水也被擦了去,有人在耳边不停地低语着:“睡吧,将军,睡吧。”
那手掌的触_gan和声音都十分熟悉,他恍惚知道是谁,却又无法确认,只是觉得x_io_ng腔隐约地发痛。
再次醒来的时候,百里霂只觉得嗓子痛而干涩,像是大声咆哮过一般,喉间甚至有了撕裂的血腥味。右边的胳膊连同半个身子都十分沉重,_geng本抬不起来,他侧头看时,惊觉是曲舜压制在他身上,眼下则是浓重的yin影。
百里霂略动了动发麻的右肩,青年便醒了,他“唔”了一声
,揉着眼睛坐了起来,确认似的看了百里霂的面孔一会,才微微笑了起来:“将军好些了吗?”
百里霂默默点了点头,发现头顶的剧痛已然消失,想是银针被苏漓拔了,问道:“苏漓呢?怎么留你一个人在这里。”
曲舜听他声音嘶哑,便走到桌边倒了碗温热的茶水给他:“苏军师说将军的事越少人知道越好,所以只叫我来照料将军,连门外亲兵都撤了。他昨夜送了两贴药过来,今日一早伽摩人来挑衅,他又执意去了阵前。”他望了望外面的天色,“方才斥候已来报过,这次相战没让伽摩人讨到便宜,兴许一会就该回来了。”
百里霂点点头,低声道:“我着了道的事你也知道了?”
听他这样问,曲舜平日温和的神色忽然染上了怒气,微微咬着牙道:“听说了,当日在灵州属下就该杀了那个苏哈,也不会有今日的祸患。”
百里霂微微摇头:“他懂的诡术极多,岂是那么容易杀的。”他迟疑了片刻又道,“我昨夜做了什么没有?”
曲舜与他对视了一眼,并没有隐瞒,低头道:“将军昨夜睡着后曾起身数次要提剑杀人,所幸之前喝了软骨的汤药,不然就是三个曲舜也制_fu不了将军,天快亮时才安稳睡了过去。”
百里霂将两只手掌伸到面前,怀疑般地喃喃自语:“我一点也记不起来了。”
“将军睡了很久,想必饿了,我去端些吃食过来。”曲舜说完便退了出去。
百里霂望着帐帘被掀起又滑下的痕迹,又不由得想起昨夜那个匆匆离去的背影,心nei一时_gan叹,掉转了视线,竟发觉满帐都不见自己的长枪和佩剑,不知被藏到哪去了,忍不住喟笑了一声。
曲舜很快便走回帐来,许是闹了yi_ye,百里霂确是觉得饥饿,往青年手中看去,不免有些失望。虽说粗碟子里并不是那难咽的麦饼,但几个碗碟nei_geng本没有半点荤腥,连平日里能分发到的r干也没有,倒是有碗稠稠的米粥。
这三军将士中,就没几个不好r的,曲舜看他神色变化,怎会猜不到因由,陪笑道:“苏军师特意嘱咐这几日将军不能沾鱼r,可能会恶化将军的症状。”
百里霂shen_y一声,按着头下了榻:“这个苏漓必然是故意整我,昨天还说搞不懂这妖术的来龙去脉,今天怎么又知道不能吃荤腥了。”
曲舜听他有些玩笑的意思,脸色也放松了些,将米粥端给他:“这点米还是我在伙头军里搜刮出来的,清晨便让他们煮上了,将军就着酱菜吃些吧。”
这极西之地所供的军粮_geng本没有稻米,吃碗细粥已算是奢侈,百里霂知道这是青年一片关护之心,心下慨然,若是道谢倒显得生疏,便只默默地低头吃粥。
曲舜等他吃完,收了碗筷,又道:“将军昨夜流了很多汗,我去打些水来给将军擦身吧。”
百里霂一怔,立刻道:“这些事让亲兵做就好,你被折腾了yi_ye,还是回营去小睡一会。”
曲舜的动作停顿住了,脸上浮现出一个有些寂寞的笑容:“其实,一直给将军当亲兵也不错。”
这次青年没有那么听话,固执地取了水盆和手巾来,手指熟练地解开男人的_yi带,将他身上那件薄薄的单_yi剥了下来。
这在几年前做亲兵的时候,是曲舜再熟悉不过的事,男人的肩膀和x_io_ng膛
依然宽阔,线条流畅得像是一只豹,但几道shen浅不一的伤疤却还是狰狞地盘踞在百里霂的x_io_ng前和脊背上,像绽开了诡异的花纹。
曲舜用ch_ao*的布巾擦拭着男人肌r均匀的脊背,不经意滑过肩胛下那道伤时,手微微一顿:“这是那年在北凉,将军被格日勒图的长刀刺中所负的伤吧?”
百里霂_gan觉到青年温热的指尖,背脊上不由掠起一阵战栗,低低“嗯”了一声。
那是一场并不必要的单马较量,曲舜清楚地知道那天格日勒图最想取下的xi_ng命是自己的,而不是百里霂。他低垂着睫毛,重新拧了水,又转到男人x_io_ng前,而百里霂始终半垂着头,并不与他对视。
擦着男人颈项的时候,可以清楚地觉察到手指下突突直跳的血管,那熟悉的脉动竟不自觉地让曲舜觉得眼眶酸涩,他轻轻叫了一声:“将军**”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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