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朔六年,是大炎的盛世之初,北疆平定,四野来朝,本是一片太平景象。然而,在这一年的九月,与西域交界的萨哈镇却发生了一件不小的冲突。有一支官商在边境被劫杀,连同那日戍边的小队大炎轻骑无一生还,甚至连一位游击将军也在袭击中失踪。
这场突如其来的混战没有遗留多余的痕迹,交错的尸体间只凌乱夹杂着几只折断的兵器,那是伽摩国骑兵惯用的长杆枪。
天子震怒,着令西伐伽摩,以震狄夷。而这道旨意下发时,百里霂的大军已开出建墨千里之遥,直出西宁关,浩浩**地向贺兰郡进发。
西去路远,所幸这支大军比班师回朝时已减了大半,且多为骑兵,所以脚程并不慢,只是越往西风沙便越大,人烟稀少,眼看是行到了边境。
这一日午后,经过前yi_ye的休整,众将士都j神了许多,还未行到傍晚,前军的士卒忽而就惊呼了起来,连尹翟也策马凑了上去,惊讶地望着远处许久,叹道:“好漂亮的城!”
自出关之后,几乎连一个像样的集市也难以看到,而此时一座耸立的高大城池在这荒芜的戈壁上仿佛拔地而起,映着微紫的晚霞,像是海市蜃楼的幻影一般灼着人们的眼球。
苏漓这几日因为水土不_fu,病恹恹地坐在马上,听见前方的*动只是点了点头:“怕是到贺兰郡了。”
百里霂早就看见那*的白色城墙,比之灵州的厚重和都城的大气别有韵味,此时听苏漓这么说,不由得转头看他:“你来过这?”
苏漓举起水囊喝了一口水,擦了擦zhui角道:“没有,不过早有耳闻,这里本是一片荒地,只有两三个小镇,先前安国公萧卢卿曾在此一战成名,后来便向崇帝求来作封地。再后来,他的儿子萧翼,也就是当今皇上的舅舅,便得了这贺兰郡,被封做郡王。”
他说到这,一旁竖着耳朵的百里陵早满腹疑惑地问道:“苏军师,为何老子是国公,儿子却能封郡王?”
“这本是个玩笑,贺兰郡那时虽被称作郡,却是荒芜至极,封在此处做郡王,还不如在锦州郡县里做个县官。”苏漓笑了笑,向他解释道,“听说这位萧王爷在此处二十年,建了这座伟城,招来四处客商行走买卖,光是商者赋税就足够他富甲一方,也算是个奇人。”
“你对这贺兰郡倒是知道得通透。”百里霂笑着说道。
苏漓却不笑了,他把水囊挂回马鞍边,脸色变得不太好看,低声道:“因为我曾推测以当今的局势,迟早要与西域开战,而这贺兰郡就是最好的驻点,只是没想到这一战比我料想的要早了十年。”
百里霂看着他,又想笑又_gan叹似的:“我越来越觉得你跟着我有些屈才了,恐怕唯有生逢乱世,才是你一展鸿图的机会。”
苏漓撇了撇zhui角,无力答他,又伏下去趴在了马背上。
“告诉曲将军,令辎重营加快步伐,务必在日落之前到达贺兰郡。”
百里陵领了令后立刻策马向后军奔去。
苏漓却又半支起脖子,在他身后道:“我看你这些时日把西域的地形气候研读了不少,可有打听过这位萧王爷的为人么?”
百里霂挑眉望向他:“怎么?”
苏漓扯动zhui角笑
了笑:“他跟杜昇可不一样,我听说**”他说到这,拖着腔T故意卖起关子来,“算了,你见了他就知道了。”
百里霂也不追问,重新抖动了缰绳,率军向那座不远处的城池行进。
出人意料的是,贺兰郡的城门已然关闭,即使尹翟扯着嗓子说明这是朝廷T派的手令,百里将军的大军,连军旗也挥了数下,城上的士卒依然抬着眼皮懒懒地道:“贺兰郡向来是酉时后关闭城门,这是郡王的命令,谁也不能例外。”
“我们是皇上T派的大军!这是皇上的圣旨,还不开门么!”尹翟怒极,抖着明黄卷轴大喝道。
不一会,有个军官模样的人在城上俯身向下喊道:“诸位稍安勿躁,本郡地处偏远,马贼频繁,风沙又大,这些年从来都是酉时关闭城门。诸位不妨在城下歇息yi_ye,明日进城,我们也好趁这时间禀报郡王,好好准备给诸位接风洗尘。”
他口气虽客tao,却是让人听了一句比一句冒火,几名校尉早带着士卒骂开了。
“我们将军南征北战,从没有不让进城的道理,就算是都城,也是皇帝带着百官出城迎接,你家郡王算个什么东西,竟敢把大将军拒在门外!”
百里陵早趁着乱拔出刀来,一溜烟跑到百里霂马前:“大将军,这劳什子郡王不识好歹,我们杀Jin_qu吧。”
若说在大炎境nei被堵在城门之外这种事,就连百里霂也是头一次遇上,他却并没有立刻发怒,只是驻马停在那里,神情在暮色中愈加难以捉mo。
苏漓早已从颠簸的马背上爬了下来,此时正坐在一辆辎重营的大车上,闲闲地看着他,又看着急匆匆从后军赶上来的曲舜:“我早说这萧王爷不是省油的灯,这西北边处处是他的人,他能不知道我们的行程?恐怕是大将军的威名早传到了他耳朵里,所以打定了主意要煞煞我们的威风,给个下马威。”
曲舜听到此处,早皱起眉来:“当真如此,这萧王爷未免也太没气度了,将军来这里是奉旨西征,又不是来向他挑衅,真要惹得他们二人争斗起来,得利的岂不是伽摩人。”
苏漓哧地一笑,眨了眨眼睛:“曲将军说的不错,萧王爷没有气度,那就要看大将军有没有气度了。”
尹翟沙哑着喉咙回来,正听见他们说话,怒道:“难道还怕了他们不成,从灵州到建墨,从来没有不让王师进城的道理,在城下窝yi_ye喝西北风倒事小,可这摆明了是要折辱我们,怎能受这样的窝囊气!”
“依尹将军的意思,是想打Jin_qu?”苏漓问道。
“就算不打,也要让我一箭sh_e了城上那几个目中无人的小吏,出出恶气再说。”尹翟磨了磨牙,伸手就抽出了马后的长弓。
突然有人按住了他的弓,却是百里陵,只见他摆弄着一旁小车上形似硬弩的机械道:“杀几个小卒子没意思,你看这个铁钩,sh_e出去可以挂在城墙上,尾端还有绳索,等夜shen了我顺着绳子爬上去,神不知鬼不觉把城门打开,到时候那郡王的脸色一定好看!”
原本尹翟只是说狠话出出气,这时听他一说,倒真来了兴趣,点头道:“我看这个办法不错,大将军**”
他一抬头,正对上百里霂冷冰冰的目光:“谁让你把这个推出来的,再胡闹就押下去领军棍。”这句话是向着百里陵说的,而后,又转
头对尹翟道,“传令下去,找避风处扎营,明日进城。”
尹翟脸色一变正要张口,却又被那凌厉的眼神堵得说不出话来,只好闷闷应了。
就地扎营在军旅中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可是这终究是千里行军之后被拒在自己郡城外,而这批士卒又大都战功显赫,才在都城受过赏就来此受气,少不得恼怒起来,交相骂个不休。所幸有百里霂的军令镇着,也没什么大举动,竟安稳地过了yi_ye。
第二日天亮之时,城门倒是当真打开了,却不是正门,只是侧门。
门nei迎上来的只有单人一骑,自称叫萧振,向着百里霂拱拱手,陪笑道:“这贺兰城正门向来只有郡王经过时才打开,还请将军屈就。”
尹翟等人憋了yi_ye的怒火,又听了这话,哪里忍得住,当场就要发作。百里霂神色平淡地伸手制止了他们,一扯逐日的缰绳,当真就从那侧门里走了Jin_qu。
那萧振没料到他这么好说话,略有些诧异之色,随即又引马继续在前方带路。百里霂走入城门后停了脚步,突然笑道:“都中皇城的正门本将也曾走过,却不曾料到萧郡王的架子比皇上要大。”他顿了顿,“不过这也说得过去,算来皇上不过是郡王的外甥,当年那位姓王的国舅恐怕比萧郡王的架子还大。”
他随意说来,似乎只是寻常说笑,萧振却怔在了那里,脸色发白,他自然知道所谓的王国舅正是前朝最后一位皇帝的舅舅,专权夺政,致使前朝覆灭。
“我家郡王忠心报国,怎能与那乱臣贼子相提并论。”他放硬口气答道。
百里霂并不与他争辩,客气地问道:“不知阁下在萧王爷手下是何身份?”
萧振拱了拱手:“实不相瞒,在下只是王爷的一名家奴。”
“家奴?”百里霂攸然变色,一鞭抽在他胳膊上,“一名家奴竟敢当面驳斥本将的话,当真是无礼至极。”
他这一下不止把萧振打懵了,就连其他人也都愣在那里,只有苏漓一展眉头,露出个幸灾乐祸的笑容来,把百里陵招到身边,低声耳语了几句。
百里陵会意,立刻走上前去,从马上把萧振半拉半扶了下来,笑嘻嘻地说道:“当真对不住,我们大将军脾气不太好,像我们这样的小卒子平时从不敢跟他说话的。没打伤你吧,要不跟我到军医那拿点药?”
萧振捂着痛处,白了一张脸说不出话来,勉强摇了摇头。
“看样子你也不好继续带路,我来给大将军引路,你跟到后面去吧。”百里陵这么关照着,不由分说地骑上了他的马,又回头问道,“对了,郡王府怎么走?”
萧振皱着眉,似乎有些犹豫,还未张口百里陵又“哦”的一声拍了下自己的头:“我倒忘了这位兄弟痛得说不出话来了。”
他一夹马腹,向城nei冲了几步,伸出马鞭拦住了附近的几名胡商:“借问一句,郡王府怎么走?”
那几个商人见他一身戎装,不远处又是望不到头的大片人马,知道不好开罪,忙伸手一指:“西边那处最高的楼就是郡王宅邸。”
这郡王府委实气派非凡,大约足足占了城西一半的土地,百里霂只带了一百来人向着这shen朱色的高楼而来。守门的役卒遥遥就看见这批人来势汹汹,忙带人出来喝止道:“什么人!竟敢在王府门前跑马。”
百里陵在马上扬眉道:“你们王爷派人迎来的贵客,还不让开。”
役卒有些犹豫,探头一看,正看见脸色不大好的萧振,“咦”了一声,忙站到一边:“那请进吧。”
萧振皱眉道:“等等**”
百里陵立刻翻身下马,拉住了他的胳膊:“王府我可就不认识了,还要请兄弟你带路。”他左手制着萧振的伤处,右手刀柄抵在他yao间,脸上却还是无赖笑意。
萧振看了他一眼,声音低而冷:“诸位,就请跟我来吧。”
这次他倒没耍什么花样,径直带着他们走入王府,绕过大片的前厅和半个花园
,才从长阶上走入那幢*的朱楼。
即使在门外,也能清楚地听见里间传出的乐声,萧振站定了,高声道:“王爷,有**”
不等他说完,百里霂已令人将他拉到一边,随即提起脚就将那扇门踢开了。乐声戛然而止,广阔的厅nei一众乐师,连同十几名舞姬都向门外看了过来。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正坐在上座的软椅里,满脸被冒犯了的yin翳神情,一把推开他膝上的少nv,然后站了起来。
百里霂先开口道:“萧王爷。”
“百里将军,久仰。”萧翼冷冷地说道,“不知将军初入贺兰,就闯我府邸,所为何事?”
“王爷言重,末将只是前来拜会王爷而已,更何况王爷还派了人前去迎我,自然是要来道一声谢意。”
他话音刚落,萧振已大步走上前去,拜倒在萧翼面前:“王爷**”他胳膊上一道鞭痕早已渗出血迹,直落在萧翼眼中。
“你这伤从哪来的?”萧翼问道,眼睛却是看向百里霂。
“回王爷,是被大将军打的。”萧振低声道。
萧翼狭长的双眼陡然一寒:“大将军,我好意派同宗兄弟前去迎你,你却如此无礼,是当真不把本王放在眼里么?”
“什么同宗兄弟,这位不是自称是王爷的家奴么,我们还以为王爷故意折辱我们呢。”百里陵抢上前道。
“家奴?”萧翼望了萧振一眼,“哦”了一声,“想必是我这位同宗与百里将军说笑,不过将军为此就贸然打他,未免过分了些。”
百里陵又是呵呵一笑:“这么说来,其实是误会,萧振兄,方才多有得罪,我给你陪个不是。”
“住口!”萧翼厉声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在我面前三番五次的ca话,给我撵出去。”
一直沉默的百里霂忽然开口道:“萧王爷,家侄不懂规矩,我回去自会好好管教他。”
萧翼微怔,随即磨着牙低低冷笑道:“原来是大将军的嫡亲侄儿,本王冒昧了。”
百里霂望着他也是漠然一笑:“彼此彼此。”他很快收敛了笑意,将怀中的羊脂玉牌拍在案上,“萧郡王,这是兵符,我来T领那五万的人马。”
萧翼斜眼向那兵符一觑:“朝廷的驻军,将军为何找我区区郡王T领,”他冷笑两声,“罢了,本王也就好心指点指点你,驻军在城西五里外,将军自去接手吧。”
“王爷既然不肯为我引见驻军统领,那就算了,不过想必王爷已收到圣上手谕,我手下军队的粮草供给还要仰仗王爷。”百里霂抬起下巴道,“我这批骑兵的马都是j心挑选的良马,马草必要上等的燕麦,王爷偌大城池,想必不会为难吧?”
萧翼一甩_yi袖坐回上座,口气随意地答道:“本王家业有限,若有怠慢,还请将军不要见怪。”他抬头望了望天色,“现今将至晌午,府中并未为诸位将士准备饭食,为免尴尬,各位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他这话与其说是送客,倒像是赶人了,百里霂并未与他再起冲突,连告辞也不说便走了出来。然而百里陵却是受不得这气,出了郡王府之后便连连道:“幸好曲将军和尹将军都没来,不然一定会把这个乌gui王爷狠揍一顿不可。”
苏漓低低一笑:“你是在抱怨没人给你壮胆气,自己一
个人不敢动手么?”
百里陵掩饰地揉了揉鼻子,岔开话道:“苏军师,我叔叔是看出那个萧振身份不一般才动手打他的么?怎么你们都看出了,只有我没看出来?”
“他若真是个奴隶,怎会对着庞大的军队没有一丝的惧怕,怎敢在我面前侃侃而谈,显然是身居高位,大场面见得多了才会有那种气魄,”回答的是百里霂,他顺手抚mo着逐日的鬃毛,冷笑道,“自称是奴隶,不过是为了折辱激怒我,我何不将计就计先打他一鞭再说。”
“说到将计就计,还是苏军师的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厉害,让我去激怒那个乌gui王爷,他还碍着叔叔的关系不能发火,真是痛快。”百里陵一面说一面狗tui状挤在苏漓身后给他捶背。
百里霂冷冷横了他一眼:“你最好记住,这次只是个例外,要是仰仗我是你叔叔的身份在军营里胡作非为、违抗军规,我就要你好看。”
百里陵悻悻地应道:“小的记住了。”他不敢再去向百里霂搭话,转而小声向苏漓问道,“苏军师,那个乌gui王爷为什么打定了主意跟咱们过不去呢,莫非他跟叔叔有宿怨?”
“宿怨么,估计没有,今日恐怕是将军和萧王爷第一次见面。”苏漓被少年请教得十分受用,很想摇头晃脑地捋捋胡须,却只能伸手在光洁的下巴上mo了mo,“两位都是当世的名宿,没想到一相见就闹得尴尬至此。”
他_gan叹完,看了看百里陵不明所以的神情,才想起自己还没回答他的问话,只好伸手指了指刚刚经过的街市:“你看这里的商铺多不多?”
“很多,不过好像不少铺子都关门了。”百里陵懵懵懂懂地答道。
“这里大都是南来北往的商客,尤其是西域诸国的客商,来此贩卖香料宝石,或与中原客商交换丝绸瓷器。”苏漓笑了笑,“你看这贺兰城如此宏伟,其筑造的本钱大都是来益于这些客商们。”
“所以,我们一旦攻打伽摩,伽摩人就不来做生意了?”百里陵有些明白过来。
“不止是伽摩,西域诸国人人自危,怎敢轻易踏入战局。”苏漓拍了拍他的头,解释道,“所以我们这次来,是切断了萧王爷的财路,他焉能不恼。”
“百里陵,立刻快马去曲将军尹将军那里,让他们带兵向城西进发。”百里霂打断了他们的叙话,下令道。
百里陵忙收起闲散的神色,挺直脊背应声而去。
“将军不等吃过午饭,现在就要去城西点兵么,看样子有些急切。”苏漓翻身骑上马,微笑着问道。
“我确实迫不及待地想看看这五万戍军了,”百里霂喃喃道,“方才萧郡王让我去领兵时,满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贺兰郡西,已是入夜时分,苏漓在远处风沙的呼啸声中走出了大帐,向着军旗下驻剑遥望的背影道:“曲将军是想家了么?”
曲舜一怔,转回头来,有些尴尬地笑了笑:“苏军师说哪里话,我在灵州时几年不曾返回家乡也并不会多想家。”
“离家乡太久,思乡之情反而会淡去,比不上刚离故土时,心头那千丝万缕的牵挂A。”苏漓将吹散的发丝拨到脑后,走到了他身边。
曲舜垂着眼睛,沉默了片刻,才问道:“一下午都没见苏军师,你去哪了?”
“不过在附近高处随意走走看看。”苏漓挥了挥_yi袖,“这里的风沙可真大,地形也因遭受腐蚀变化得十分快,不过数十年光景,旧的地图就已不准确了。”
他靠在旗杆上,借着摇晃的火光打量着曲舜的侧脸:“我离开的这一下午,发生了什么事么?”
“唉,”曲舜长长地叹了口气,“将军巡视了西部驻军的大营,他们的统领吴礁倒是个老实人,带着将军将十个营全部巡了一遍。可是,这批驻军显然已是多年不曾征T,老朽孱弱者足有数千之众,其余的也都懒懒散散,光是集He就花了大半个时辰,有的站在校场上还昏昏
y_u睡。这样的一支军队,别说将军看了大为光火,就是我们也是一肚子的不快。”
苏漓听了这话,却只是抬了抬眉毛:“那将军有什么对策么?”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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