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麽说,百里霂便不再做声,细细翻看起手中的布帛,起先还询问两句城中概况,後来便伏到沙盘上,将起先堆好的石子拂到一边,重新拟起阵型来。
摇曳的蜡烛冷不丁爆了个灯花,沈思中的男人因这突兀的一声抬起头来,发现一直不曾出声的紫淮正抱着双臂坐在角落的椅上不自觉发着抖。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拿着紫淮仅以御寒的外袍研究了许久,竟让他在这寒冬的气候里裹着单_yi不声不响的坐了一个时辰,不禁懊恼的拍了一记自己的头:“我怎麽忘了给你添件_yi_fu,等我唤亲兵来。”
紫淮连忙站起身,连连摆手:“不必了将军,我正有些困倦,给我一个可以歇息的地方就行了。”
百里霂怔了怔:“不错,已是三更天了,外面风雪大,恐怕会更冷,你今晚先在我榻上睡吧。”
紫淮又是摇头,干涩笑道:“随意在哪个兵营里挤yi_ye就好,我满身尘土,怎能污了将军的床榻。”
“不妨事,”百里霂执意牵了他的胳膊往榻边引,“我的床榻和军中其余人差不多,不讲究什麽,你不必在意。”
紫淮被他攥着的那只胳膊抖得厉害,神色却是强作镇定似的,并没多做挣扎,只是有些僵硬,直到靠到那散
发着木料清香的床栏上,他才渐渐松懈下来,在温软的棉被里不知不觉睡去了。
百里霂的目光在那苍白的脸上逡巡了一圈之後,便又转回了案上的地图与沙盘,这一坐就是一整夜,直到天边泛白,他才抬起通红的双眼轻声打了个呵欠。榻上的人依然在沈睡,眉宇间却紧紧的皱着,仿佛正做着难以言说的噩梦。百里霂怔忪了片刻,只在榻沿挨着那单薄的背脊躺下了,然後轻轻He上了眼皮。
然而睡意还未完全侵袭的时候,榻上忽然有了些动静,百里霂察觉到身边的人翻身醒来,在静默了片刻之後,又轻手轻脚的从他身边下了榻。
一阵窸窣的_yi_fu声後,紫淮忽然偏了偏头,倾向百里霂的方向,轻声问道:“将军醒了?”
知道他听力敏锐,大约是从自己的呼xi声里听出了不对,百里霂便也不再装下去了,索xi_ng坐了起来:“你怎麽起的这麽早?”
紫淮客气的笑了笑,在清晨微凉的空气里*了*肩膀:“既然把地图交给了将军,我这些年的使命也算完成了,如今只想求将军给我几件旧_yi**和一些盘缠,好让我离开这里,找个热闹的地方过些安稳的日子。”
“你这就要走?”百里霂略有些惊讶,却又很快点头道,“不过这里并不安全,确实不宜久留,我先派几名士卒送你去西州安顿。”
紫淮低声道:“多谢将军。”
不忍见他继续裹着单_yi,百里霂取出一件水貂大氅披到了他的肩上:“你body弱,不要受凉了,穿上这个去吧。”
紫淮怔怔的mo了把那丰厚的毛皮,知道是华贵的东西,忙向外推:“这麽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请将军赐我一件布袄御寒就可以了。”
百里霂有些强硬的给他穿上,这才转身去屋外命人取银两,在这传话的功夫里,紫淮始终呆立在屋中央,手指微颤的扣在_yi襟上。百里霂心念一动,忽然道:“紫淮,你这一去我们恐怕很难再有相见之日,再为我抚一曲琴吧。”
紫淮几乎是立刻脸色生变,勉强笑道:“将军恕罪,在下这些年都没碰过弦乐,生疏得很了。”
“生疏与否并不重要,我只是想听故人的曲T罢了,”百里霂笑了笑,从案後的长匣nei取出那把颜色沈透的古琴来,“这把琴我一直收着,你试试琴弦松了没有。”
紫淮退後了两步,脸上愈加的为难:“将军,我真的**手生了**”
百里霂并不罢休,有些固执的抓了他的手去按琴弦,谁知紫淮像被火燎了似的猛*回手去,他仿佛也察觉到自己的失态,干涩的笑了一声,挨到琴边:“那我就献丑了。”
他手指颤抖的按上古琴的弦,轻轻拨动了一回,琴音清冽如昔,而紫淮却毫无旧日抚琴时清冷的模样,反而像是承受了什麽极大地痛苦,连眉心都紧紧皱了起来。
“紫淮,我想听那曲《喜岁》。”百里霂低声道。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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