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都静默了许久,苏漓长长的叹了口气:“你知道看见雪地里你抱着他的尸体晕过去的时候,我有多後悔没有同他一起去麽,就算中那一箭的是我**武校尉他们都不会那麽伤心,你也不至於如此萎靡。”
比起方才的激昂,他的声音低了许多,不自觉透出些伤心的意味。
百里霂抬起眼睛看着他,摇了摇头,不知是在否定什麽。
苏漓眼角微微有些发红,继续说道:“我同曲将军认识这些年,交情如何你是知道的。如今他陨落极西原,这个仇我怎麽会不想报。”他咬了咬牙,“但是眼下这个将令,恕我不能从命。”
“若论攻城掠地,我向来比你更不择手段,以劫掠之利鼓动士气,以毒烟诡计攻取城池。明知凶险却因为急於求胜而让乌木He的轻骑突袭极西城粮仓,致使他们全军覆没,你当时说的没错,在我心里并未将北凉人看做同族,所以也并不可惜他们的命。”他十分艰难的说完这番话,“百里霂,我顾虑的东西从来都不多,不过是你这个人而已。”
这几乎已吐出了他隐匿多年的肺腑之言,而百里霂却只是手指微微颤抖,沈默着垂下了眼睛:“苏漓,事到如今,我也不妨坦诚相告,”他顿了顿,“我这一辈子经了很多事,遇到了很多人,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许多。那些已失去的我从没有想要寻回的念头,但曲舜**我真的未料到有一天会失去他,就算他回乡成了亲,我也觉得只要他依然在我身边为
将,我便心满意足了,谁想这一战竟落得生死两隔**”
他坐在床头,像是回忆着什麽似的眼神缥缈,语T缓慢:“不到这一天,我都不知道,原来他一去,连我这心里都空了。你说我荒唐也好,但我确实已决定替他报仇,不计任何代价,即使是我的xi_ng命。”
苏漓终於忍不住上前抓住了男人的肩胛,迫使他看着自己:“你要记得,你的命不是你一个人的,这十来年,从北疆灵州到西北驻军,谁不对百里大将军这几个字匍匐仰望,多少人可以为了你一道军令不顾生死,”他说到这,猛地指向窗外竖着烈火般的军旗,“军中人人都说你的旗帜是大炎的军魂,你怎麽忍心对这些军士下这麽荒唐的命令。”
“你说的不错,”百里霂想了想,竟然点了头,“你去告诉尹翟,不必派大军出城,单命烽火营候命。”
苏漓先是一怔,然後慢慢变了脸色:“你要独自带烽火营去?”
男人并没回应,几乎算是默认了,这让苏漓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他却并没有再发怒,反而平静了下来,低声道:“你非要踏平伽摩,也不是不可,但我们只有一次机会,须得万无一失方可。还有,你现在这个样子,_geng本就不是那个可以纵横沙场的百里霂,带兵上阵,徒然送死而已。”
他说完,退後几步,俯身行了个军礼,然後便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百里霂听着他退去的脚步声,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将视线T转到床帏後。那里安静的放着一把胡琴,琴弓着手处早被摩挲得光滑,有些日子没碰过这把琴了,手指搭上弦时有“铮”的一声轻响。皮面微颤,琴弓飞走,粗糙的马尾滑掠过琴弦,流走出嘶哑的琴音来。
清商y_u尽奏,奏苦血沾_yi。他日伤心极,征人白骨归。
相逢恐恨过,故作发声微。不见秋云动,悲风稍稍飞。注1
琴音断了之後,屋里沈静得有些压抑,然而没过一会,门外又传来轻响,却不是干脆利落的推门声,来人的步伐拖曳着,似乎正有些胆怯的向nei偷窥。百里霂放下琴,低低喝了一声:“是谁?”
_F_门这才被完全推开,然後是一个犹犹豫豫的声音:“是我**”
听见那个声音,百里霂只是淡淡的抬起头:“岳小公爷。”
岳宁应了一声,看着_F_nei那个有些模糊地身影,下意识的向前走了过去,却听得一声:“不必过来。”
这话听来冷冰冰的,甚至有些威吓之意,岳宁一怔,十分茫然:“百里霂,你不想见我?”
百里霂并不回答,却道:“听说这次由小公爷扶曲舜灵柩回乡,多谢了。”
“是**”岳宁手足无措的站在那里,踌躇了片刻,才低声开口道,“这几个月发生了不少事,我回建墨之後,父亲就不再让我出门,上一次梁大人奉命来此封赏,我也不能随行,这次好不容易混进钦使队伍,却在路上得知了曲将军**”
他说到这黯然地咬了咬zhui唇,闷闷地说,“我知道你现在很伤心,曲将军的事,我也很伤心**”
对於他这些话,男人_geng本没有一丝的反应,连声叹息也没有,屋nei逆着光,看不见他的神色,只能看见那个笔直的轮廓坐在那里,纹丝不动。
“百里霂,你让我过去好不好?”岳宁忍不住小声哀求道。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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