昌朔元年十月。
都城建墨还没下过一场雪,shen秋的气候有些凉,阳光却还是微暖舒适的。紧挨着都城的晋州城兵营nei停放着黑压压的辎重车,其中的一个角落里的油布翻开了些,缝隙里一闪,金铁锐利的光晃到了一边的小兵眼里,他随手把油布盖整齐了,回身对同伴赞叹道:“这些可真是好东西,听说军械司连赶了几个月的工,比我们用的那些废铜烂铁强多了。”
“那还用说,咱们不过是摆摆样子,撑死了打打山贼,这批军备可是运到灵州对付北凉蛮子的,哪敢含糊。”
小兵捡起半截草_geng剔着牙缝,不以为然的样子:“说运可是运了半个多月了,还没出咱们城门呢,说不准这次仗打完了也没运过去。你说,这前方没军械补充,会不会出事?”
同伴谨慎的答道:“这可不是咱们能管的事,谁叫上头不肯放,也没人敢出这个头。”
小兵嘀咕道:“我看这朝廷也古里古怪的,大将军在前线杀敌,却死咬着不放出补给,这江山又不是大将军的,该着急的是皇上才对A?”
同伴压低了嗓门,小声道:“你怎麽连这个也弄不明白,说句不好听的,新皇上他才多大,任他一道道下旨,也不过是几句话罢了。要压住这批军备的几位大人可是实打实的把刀架在咱们校尉的脖子上,就咱们校尉那把软骨头,哪敢说个不字。”
两人叽咕了一阵,又把刀抱到怀里,靠着辎车懒懒的晒太阳去了。
十月十二,灵州城外一场大雪,北风从北凉原上呼啸而下,冻住了零星几棵枯树,而正与北凉军队周旋的灵州驻军的士卒们正踏着雪蜿蜒着向西行进。
连续几天逃避正面交锋让这支军队消耗了不少体力,但这一切还不足以让士卒们降低太多士气。从丘陵低谷间穿梭,迂回着撤退转移,这在战场
上倒像是逃跑,但这逃跑却又并不慌乱,甚至井然有序。
“将军,前面就要到启郡了,前方营目前没发现异常,乞颜大军大约还以为我们伏在雪谷里,他们将大军分作两gu守在雪莽山前後。”
听到这个消息,百里霂却没露出欣喜的神色,反而蹙起了眉。
苏漓在一旁的马上侧身问道:“既然乞颜已经中了惑敌之计,将军还在担心什麽?”
“就是这一计使的太过顺当,倒让我觉得奇怪,”百里霂曲起食指抵在前额上,喃喃道,“北凉大军应该已得到哲尔古被突袭的消息,气急之下理应押上全军与我们厮杀才对,怎麽会有耐心守在山口。”
苏漓一怔,低头略一沈思:“他们**莫非在将计就计?”
百里霂侧头看着他,忽然心里一凛,回头道:“曲将军那边有消息没有?”
身侧的亲兵忙答道:“斥候还没回来,估计今日午後才能到。”
百里霂点头:“你现在速去先锋营,告诉宋副尉,放缓行军,小心埋伏。”
“将军觉得有埋伏?”苏漓睁大眼睛,扫了一遍四周,但是茫茫雪原只有一片刺目的白,什麽也看不出。
百里霂抓紧了缰绳,脸色yin沈,他抚着座下爱马的鬃毛:“你初上战场,闻不出风里那gu血腥味。”
向前又行了大约二十里路,忽然遥遥的从雪地里疾驰来一个人影,却是白凡。他看起来非常焦急,额上一层薄汗,等到了近前,却只是喘气,似乎有什麽事踌躇着不知怎麽说。
“白凡,我不是差你回城准备T集军备补给麽,怎麽又回来了?”百里霂眉头一拧,“是补给出了问题?”
白凡一面喘气一面点了点头,脸色非常不好看,声音却还是低的:“将军,末将回城之後才得知,原本应该五日前到的军需直到现在还没运到。”
百里霂变了脸色:“还没到?”
“是,”白凡ChuanXi了几口,继续说道,“所幸城中粮草储备还够,杜州牧T集了各郡的稻米燕麦和马草,一时还饿不着。”
百里霂脸色没有一丝缓和,冷得像附了一层冰霜,直直的瞪视着他。
白凡也只得硬着头皮继续说道:“只是军械方面有些吃紧,这些天一直靠弓弩营硬撑着,箭矢急需补给,可灵州军库里已没有多少存余了。几年前的旧式箭还有几万支,但是箭杆都已腐朽,箭头也大多锈蚀了。”
百里霂听到这,咬着牙yin恻恻的笑出了声,话语中带着显然的恨意:“原来这一战不是北凉人要绝我,而是大炎朝中有人宁愿压上灵州九郡,也要绝我的xi_ng命。”
白凡怔怔的看着他:“将军的意思是?”
“你还不懂麽?这批军备若不是有人暗中阻挠,怎会至今没运到,一群食君之禄的饭桶,巴巴的把自己的土地送给外族。他们以为,没了灵州一线屏障,他们还能做得成藩王,做得成公侯?愚蠢!”
他的声音虽然不大,但是额角已隐隐有青筋暴起,显然怒极,白凡一时不敢接腔,只是侧头暗自思虑。
“报──”
大军後赶来一匹单骑,百里霂微微抬眼,低声道:“是我们的斥候。”
那名斥候头发蓬乱,_yi甲上还覆着不少冰雪,很有些狼狈的样子。行到
百里霂面前,立刻翻身下马,似乎有些颤抖:“属下参见大将军。”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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