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岩沙漠的落日已沉至地平线下,天际只剩橘红灿黄的一带残霞。何远飞眯着眼睛欣赏,霞光为他漆黑的头发和瞳孔镀上了一层金色,看起来仿佛是他自身在散发微光。“可惜迟了一步,看不到夕阳了。”他回头朝我笑了笑,“我们下次再来——就明天,怎么样?”
我没回答他,转身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我身后,是被沙砾重重掩埋的51区,它曾经是这个地球上最接近真相的一个地方,如今却因自身的贪婪而成为了shen埋地底的遗迹。“y_u壑难填的吞噬者”——或许比起“灰巢”,人类本身更适He这个称号。
“明昊!”何老板很不满地拽住了我的手腕,“亲爱的,就算你不想来个死里逃生的热情拥抱,至少别冷淡到一声不吭。”
我试图挣neng他的手。他皱起眉,似乎_gan觉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想去哪儿?”他警惕且担忧地问,“我跟你说过已经通知飞机来接,最多半小时就到,待在这里等要比在夜晚的沙漠里徒步安全得多,你觉得呢?”
实际上,我在夜晚的沙漠里徒步,比起两个人待在这里等,对他而言要安全得多。
是的,两个人。
crack临阵开溜,培林一待尘埃落定就追它而去。我估计他要是逮到那只蝴蝶准会把微冲顶在它脑门上B它重新开启时空裂缝。至于白狼,利用同T炸开灰巢后,他说要下来帮忙,然后我再没见过他的影子。
方圆十里甚至连只蝎子或响尾蛇都没有——鉴于地下连环不断的爆炸,野生动物敏锐的警觉发挥了巨大功用,_gan到生存受威胁的它们在第一时间逃窜得不见踪影。
生存是第一要素。如果现在何远飞可以识趣地离我能多远就多远,我会_gan谢他让我的意志不必与本能作斗争——后者毫无疑问将会夺得压倒xi_ng胜利,这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放手!然后留在原地等飞机。别跟着我,如果你还想活命的话!”我严厉警告,同时不惜付出手腕neng臼的代价也要把他甩开。
何老板不屈不挠地抓住了我的另一只手腕,“什么意思?把话说清楚!别再跟我玩‘我心里有数’或‘这与你无关’那一tao!”
“离我远点,你会活着,否则,你会死。字面上的意思,”我朝他冷笑,“明白了吗?”
“说什么鬼话!”他带着怒意叱责,“有什么事不能跟我商量?我们一起生活了五年,难道在你眼里我仍然和其他人一样面目模糊?就算你不信任全人类,难道对我就没有一点特别的看法?”他一把揪住我的_yi襟拖过来,用拳头一下一下擂着我的x_io_ng膛,像要在坚硬的x_io_ng骨上击打出一个缺口,累积了不知多久的激动情绪终于在此刻爆发:“这里!我觉得我一直被排斥在这外面,五年来几乎没有任何进展!每当我努力想要接近,就会被更大的反作用力推出去!我不知道还能坚持多久,明昊,在你一次又一次的漠视与毫不在意之下!你
说得没错,人类就是一种永不满足的生物,我对你的要求不仅仅是留在身边五十年而已,我想要你觉得我独一无二,想要你的喜怒哀乐并非伪装,想要你变得更像人类,我想要——”
他猛地停住,shenshenxi着气,为负荷过度的肺部补充能支撑下一轮爆发的氧气。但ChuanXi不定逐渐平息后,他没有再度爆发,而是缓缓松开了手。
带着一种j疲力竭的沉默,他的眼睛在这漆黑荒芜的夜色里近在咫尺地看我,里面充满了不甘心的悲哀与空**的绝望。
“**我想要得到你的回应,明昊**我承认,没有那种爱情是只求付出不求回报的,即使有,它也绝不会长久。”他用沙哑的嗓音呢喃,手指在触碰到我脸颊的一瞬间慢慢地*了回去,“如果这些愿望在五十年后仍然是泡影,我想我可能得在疯狂到想要杀死你或是自己之前,离开**”
他终于说出了我想要的结局,虽然之前大段的言情剧台词令我烦躁不堪。但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他说,他会离开。
“不用,你待在这儿,让我走就行。”我迫不及待地后退几步,见他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并没有追过来的表示,这才转身迅速离开。
这具body的潜能被压榨到极限,我算了算自己在黑夜中走了半公里,已经是安全距离,便在一块奇形怪状的巨大岩石旁坐下,将脊背贴在冰冷坚硬的石壁上。
我一直在懊悔刚才的决定。一步步离何远飞越远,这种懊悔就越shen,我不知道要花多大的力气去克制我的本能,才能让它不在全面接管我的思维后,回头去找他。
我无比希望宇宙降下一只生物,哪怕是沙漠蜥蜴也好,但周围是全无生命的死寂,连只甲虫也不肯爬过。
如果我因此被迫转入地表下休眠,而把裴明昊的body和口袋里的空间跳跃装置贡献给路过的探险者以及闻声而来的警察,我一定会诅咒这个叫何远飞的人类患上失忆症,把他最为执着的东西忘个j光。
就在我闭上眼睛,准备接受现实的时候,_gan觉到一团异常熟悉的生物电磁场正在靠近。
**该死的,这个混蛋会让我之前所有的努力克制付诸东流!
一道微型手电筒的白光照sh_e在我身上,随后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冲到我身边,半蹲下来胡乱mo我的额头和脸颊:“明昊!你怎么了?”他焦急而关切地询问,好像刚才暴躁地说要离开的是另一个人,“你的体温太低了,这不正常**我早该想到,那架飞行器sh_e中了你!你说粒子束被拦住了是在骗我!伤到什么程度,能马上修复好吗**”
“走开。”我不想睁眼,用这个body仅存的微薄力气说道。
但他显然_geng本不打算听从我的警告,甚至变本加厉地凑过来,用颤抖的手指解开长风_yi上的纽扣——那是我趁飞行器爆炸,在场众人趴下躲避冲击波时,从旁边一具尸体上扒下来tao在身上的。
紧接着是一声极为明显的抽气,足足十秒的僵硬后,我听到了何远飞前所未有的骇然惊叫:“——明昊!天哪,明昊,怎么会**见鬼,怎么会**”他语无伦次,惊惶失措。
我知道他看到了什么。黑色呢料能xi收少量血迹而不显眼,更多的血ye被我拦截在萎*封闭的血管nei。所以他在解开大_yi后,会霍然而清晰地看到一个空洞。
一个从x_io_ng腔以下,到髋骨以上的空洞。
皮r、nei脏和软组织什么早就被瞬间蒸发,庆幸的是,我在挨上那道粒子束前极力侧身闪避了一下,因而还保留着完好的脊椎和后背肌r,否则要想把上下两截躯体暂时连接起来会更加麻烦。
“**修好它,明昊,我知道这对你来说简单至极,”观看到恐怖片现实版的男人脸色苍白地叫道,“在我面前修好它!”他甚至紧张地搂住了我的肩膀,将脸颊贴在我的脸颊上纹丝不动,仿佛那是个把生命力分一半给我的宗教仪式。
我觉得宿主body里已经散
尽的力气又恢复了一些,大概是人类说的回光返照。摇了摇头,我说:“办不到。body可以修复,但无法再生——我说过了,我不是蝾螈。”
他贴在我脸颊上的肌rchou_dong着,咬牙道:“那就换一具body!我不在乎你寄生在谁身上,男的nv的老的少的,什么肤色都无所谓——就算不是人类——当然,那只是临时xi_ng的对吧?!我一定会找到个让你满意的人类body!”
“何远飞,你还不明白吗,现在唯一的可选目标,”我轻声说,“就是你。”
他愣住了。
“我的交接器渴望破肤而出,向最近的生物目标进行寄生转移——这是本能。随着宿主生命机能的损毁,这种生存本能越发强烈,即使我能控制它,也只是短短的几分钟**快点跑!离我能多远就多远,如果你不想死的话,跑!”
他动了动,浑身的肌r都绷紧了,像条拉到极限、一触即发的弓弦,然后试探xi_ng地、慢慢松开了我的肩膀。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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