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臣知罪。”羽歌夜跪在地上,身上白底红云郡王袍迤逦铺陈在号称“价若等重黄金”的黑色金砖上,诚恳认错。
“你罪在何处。”景帝黑色缎面的靴子就在羽歌夜面前,白色的千层底踩着红木的脚踏,鞋尖上一块白色玉石似乎能映出此刻羽歌夜的愧疚表情。
羽歌夜叩头在地,朗声奏道:“儿臣入工部半年有余,并无建树,让父皇失望。”
景帝沉吟半晌,才低声开口:“歌夜,你起来说话。”羽歌夜起身,养心殿的nei室并不大,暖炕上铺着兽绒毯子,摆着炕桌,景帝穿着宝蓝色便_fu,斜坐在桌边。桌子上放着一摞金黄色的本子,一方盛着如血墨zhi的紫砚。
奏折,朱批,这两样看上去平凡的东西,闪烁着天地间最尊贵耀眼的权力光芒。
羽歌夜垂眉肃穆,不曾乱看。景帝将毛笔放在山字笔架上,探究的眼神看着羽歌夜:“抬起头来。”
说实话,和这个至高无上的男人同处紫禁城近十六年,他却从没认认真真地看过他的样子。幼儿时他的表情是担忧而开朗的,他下令让太医院研究各种药方,信誓旦旦地向唐修意保证一定能治好这个孩子。他总是短暂地出现在皱*的羽歌夜面前,带着掩饰得很好的shenshen失望,转而去安We_i唐修意。在那个大雪纷飞的日子,一身百姓装扮的唐修意身边,跪着同样穿着寻常男子_fu饰的景帝。唐莲若站在父祖神庙最后一级台阶上,怒骂之声劈开风雪,唐修意坚定不移地说“如果在天下和M_亲之间做个抉择,我选择后者!”景帝的话,同样掷地有声:“家国天下,不能保
家,何以治国,何以统御天下!”那一刻,羽歌夜真的觉得这个男人非常的强大,让他信_fu依赖的强大。
在羽歌夜开始好转之后,他的亲近和夸赞,被所有人视为羽歌夜莫大的荣耀。但是说话的时候,他总是围绕在众多的宫人、君子、大臣之间,对羽歌夜的夸奖,最后都会变成对他的赞美。少年之后,这个男人英俊却并不出奇的外表才让羽歌夜_gan觉到畏惧,以唐修意的才华,却从来不敢触及他的底线,唐莲若的老辣,对这个男人却畏如蛇蝎,宫中的大事小情,都在他的掌握之中,天下,亦复如是。曾经的仰慕和一点点些微的父亲崇拜,都被紫禁城从天下引来的紫气给遮盖,景帝似乎永远都那么强大地站在所有人中间,却从未曾和任何人真正接近过,即使被认为最会讨他欢喜的羽歌夜,也从不曾以为自己真正让他开心过。
羽歌夜很少有机会如此近距离地看到景帝的容貌,他的_yi_fu有成千上万的人在背后制作,他的生活起居要整座紫禁城来照顾,他的周围永远被攒动的人头yinJ上权力的光芒。而如今,养心殿nei温暖的环境里,他就那么安逸地坐着,眼睛温和地望过来:“歌夜,你真的不认罪。”
“儿臣不知罪在何处,请父皇责罚。”羽歌夜匆忙跪下,膝盖磕着金砖地面的声音崩崩作响。
景帝沉默地看着他:“起来吧,坐下,我们父子,也很多年没有聊过天了。”羽歌夜真正_gan到了强烈的危机,景帝的亲近,从来都是一把危险之极的双刃剑。他坐在炕桌的另一边,rou_ruan的兽绒编织的毛毯温暖而舒适,他却如坐针毡。
“真快A,刚出生的时候,你皱巴巴的,像是一个没装满水的皮袋,一转眼,你已经长成大孩子了。”景帝温和地看着他,那双俯视天下的眼睛此时只看着羽歌夜的人,大串的溢美_gan谢即将neng口而出,但是最终却只剩下一句哽咽的话:“让父皇M_君费心了。”
“我最喜欢你的一点,就是知道什么时候说什么话,总是能让朕_gan到十分熨帖。”景帝看着羽歌夜,并不为这句直白甚至有些轻忽的话_gan到不满,“朕有没有和你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是M_君吗?”羽歌夜不会脑残到回答“是父皇吗”,他和景帝的容貌差异不小,相比起来和景帝的兄弟羽云歌都要更像一些,这是宫中曾经喧嚣过的流言,最终如同其他所有流言一样消失在紫禁城里,但是却记在羽歌夜心里。
景帝摇摇头,zhui角微微展开,笑容的边界上,出现了细细的笑纹,和他眼角的细微纹路一样,不坐到这个如此接近的位置,是没人能看清景帝身上时光的痕迹的:“你其实长得最像,先凤君狄峻。”
羽歌夜震惊的表情并没能收住,这个消息实在是非常惊人,他对于先凤君的记忆十分稀少,这个传奇般的人物也很少出现在皇宫的诸多传说中。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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