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面上凿开一个窟窿,里面正有不少鱼儿涌动。金Gui是海中异种，十分少见，楚淳冈冬钓也能勾出如此祥瑞，作秀作得巧到了极处。

“去,将它送到宫里，就说雍郡王与我冬钓，勾上一只金Gui。”那老仆露出没牙笑脸，将金Gui用线穿了拎在手里，快步走出楚府。

羽歌夜诚挚赞叹：“楚中堂好雅兴，必是文气斐然，才引来金Gui献瑞。”

楚淳冈拎着钓竿,披着蓑_yi的身影如同人形刺猬，笑声朗朗：“雍郡王说笑了,不过是娱人娱己，当不得真的东西。”

羽歌夜被这话堵住，于零星雪中跟在楚淳冈身边。楚倾国落后两步，垂首束步。沿着堤岸荒草中一条小路进了nei院，这雪怕是宫廷法师催动，下得不小却散得极快，天上灰云已现了点天光，楚淳冈将头上斗笠摘下，发髻中几丝黑发凌乱如枝桠，他将蓑_yi也解下，向后递去，楚倾国快步接住，便又落在后面。楚淳冈年轻时喜穿青_yi，好清谈，辩才无双，此时身上朴素黑_yi如寻常百姓家，全不见先帝赞誉“青_yi当国”之风采。

小路尽头是五间_F_舍，正中悬着“知微堂”，门口挂着一幅楹联，“浮沉宦海同鸥

鸟，生死书丛似蠹鱼”，最后蠹鱼二字，若思及“叛国蠹虫，无骨鳖鱼”的骂名，颇有点自嘲味道。

“四殿下请慢坐。”楚淳冈伸手拦住他，楚倾国将斗笠蓑_yi挂在屋角一架，从上面取下一柄鬃刷，为羽歌夜扫□上雪花。然后又走到楚淳冈身边，楚淳冈任由楚倾国动作，从袖中取出一柄白玉小梳，将散乱头发都一一梳好，别在发髻上，才伸手请羽歌夜在桌对面坐下：“雍郡王见笑了。”

“楚中堂风度翩然，仪彩过人。”羽歌夜看着对方双手平展缓缓落下，袖子垂在body两侧，麈尾垂在臂弯，寒江钓叟变作空寂老僧一般。

“_yi饰j细，姿态洒然，都是装给人看的，不过是骗人而已，雍郡王生在宫中，想必最是明白，演戏演到全tao的道理。”楚淳冈哈哈大笑，一甩麈尾，像是扫去尘霾，“雍郡王，知子莫过父，倾国的脾Xi_ng我是shen知的，他与你称得上相见恨晚，你我这翁婿之情，已是十拿九稳，那些惺惺作态的东西，大可以收起来吧？”

“楚中堂教训的是。”羽歌夜低头作谦逊受教状。

楚淳冈轻敲桌面，楚倾国将一把紫砂壶放在桌上，壶作扁舟状，壶盖上坐着一位钓者，形态粗拙却shen得妙趣，钓竿垂线细若游丝，连在壶zhui，配的是雨过天青莲瓣盏，倾水时茶浆如注，偶有shen墨叶片滚落，若江海跳鱼。

楚倾国倾水动作稳而轻，十分雅致细腻。自入了楚府，楚倾国便若演戏，自己却被剥下面具，这_gan觉分外难言。楚淳冈的大男子主义却是显露无疑，楚倾国进了府，就成了被压榨的劳工，难怪在自己身边竟是那般古灵j怪。

茶已倒好，楚淳冈却含笑伸手示意羽歌夜。羽歌夜端起茶盏，盖抚余沫，轻啜一口，凭了莫大毅力才忍住没吐出去。他斜瞥楚淳冈，后者面容刚毅，蓄着微须。雄Xi_ng岁数虽长，容貌不老，楚淳冈是稀见少年老成之貌，j细修剪的胡须更为他增添稳重之_gan。羽歌夜忽然想起江南世族，有个规矩叫端茶送客，茶，水，具，按照客人不同，都分为三六九等。沏好之后，主人家却不会动盏，若是无话可说，或不愿再说，便端盏饮茶，身边便有仆役送客。观今日茶具，已得佳成天趣，只这茶水，却让他不知该作何是好。

“苦否？”楚淳冈闭目，羽歌夜心念电转：“苦！”

“为何不问？”楚淳冈仍是闭目。

“岳父大人总不会害我。”羽歌夜轻声开口。

楚淳冈鼓掌大笑：“好好好！”他一甩麈尾，连笑容也扫掉，肃容对羽歌夜道，“少年早慧，最忌心思太重，待人不诚。宦海沉浮三十年，我只有一字可教你，纯。”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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