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是个不详之月,举国上下无办喜事者,但改朝换代新皇需得祭鬼神以表诚意,为此在城楼上架了台子做祭天之礼,其一为求风T雨顺百姓安乐,其二是以天子之躯镇压鬼怪,祛除厄运。
天还未亮,谢肖珩便沐浴焚香,头D流苏白玉冠,身着纹龙黄
袍,脚踏镶银线黑靴,迎着缓缓而生的朝阳迈上天台。
这是谢肖珩自登基以来头一回在百姓前露面,台下乌泱泱一片,众生手执香线跪地高呼,谢肖珩一人站于高台之上,头顶是蔚蓝天空,眼下是满朝百姓,震耳y_u聋的万岁一声高过一声,他面无表情,唯一双眼迸发出锐利光芒,谁人胆敢抬头对视定要为其中气势胆战心惊。
烈日高照,谢肖珩掀开袍子,他贵为天子,纵是跪天也只是单膝,三叩首后,手中圆柱粗的香线由宫人ca进香炉之中,袅袅生烟,烟雾将地下望不见头的百姓隔绝得有些模糊。
谢肖珩想起先皇祭天时他不过十二年纪,站于先皇一侧,明晃晃的日光仿佛要将他的视线灼烧,当时他M_妃逝世两年,他在宫中地位一落千丈,正是最为低微之时,在此前他从未有过强烈夺位心思,可眼见着浩浩**俯首的众生,心中却从未有过的激*。
他是太子,是储君,这天下本该就是他的,由不得旁人来夺。
谢肖珩目光流转,望见了底下微低着头的谢淳羽,谢淳羽单往人群中一站自有一番气度,他的五哥,M_妃受宠,自幼天资聪颖,处处压人一头,就连先皇都曾当着谢肖珩的面说道,“旁人比不得你五哥,你要多多向你五哥讨教。”
那日他回宫大发雷霆,谁人都不知他为的什么发脾气,只有他知道自己只是不甘心。
可时过境迁,往日压制他的谢淳羽如今还不是要向他俯首称臣,谢肖珩的面容在炎日和烟雾里变得有些许扭曲,谢淳羽似乎是察觉到他的目光,抬头望来,谢肖珩只微微勾了唇,满脸得胜者的高傲姿态,可谢淳羽只是一眼便又垂首。
底下排山倒海的万岁还在高呼着,谢肖珩抿紧了唇,纵然是死守,他也绝不会再让自己回到处处受制的局面。
眼前骤然闪现过一个温润面孔,也只是一瞬,谢肖珩便又只见到浩浩人群,只见到得来不易的江山。
——
夏日夜幕来得晚,夕阳还未落下时,有宫人来阁楼请林忘。
小冯子得知林忘要去赴宴担忧了一日,其余宫人却都高高兴兴要替林忘张罗着梳洗,被林忘一句什么都不用准备浇灭了所有了热情。
林忘穿得比往日还要素些,浅蓝色的长衫竟是一丝点缀也无,看起来不像去赴宴,反倒像是去奔丧,宫人劝告无用后,也只能由着他。
小轿在外侯着,如今林忘一见到这矮轿,心里便有万千滋味,常恩亲自来接他,恭恭敬敬将他迎进了轿中,布满皱纹的脸甚是欣we_i,笑道,“陛下当真宠爱公子,这宴后宫独公子一人参与呢。”
他本意是讨喜,话听在林忘耳里却极其锐利,林忘不答,把帘子放下,这才摊开捏得发白的掌心,他讽刺无声的一笑,这是一场鸿门宴,他却再不愿也得前往。
谢肖珩既是要做戏给宋江看,又怎么会让他平安无事度过,林忘无力的靠在轿壁,想他梦寐以求踏上朝廷大殿,却从未想过是以这样尴尬的身份。
文武百官会怎样看待他——以色侍人、甘心雌伏的小人,还是天子的娈宠**
每一个他所能想到的不能想到的,都在他脑海里过了一圈,化作汹涌海*打击着他,使得他坐立不安,惶惶失措。
不知过了多久,常恩把帘子掀开时,眼前如白昼般
明亮,通往大殿的阶梯左右两侧每三个石阶便站着一个提灯的宫人,烛光照亮他白玉般的脸,将他苍白的面容照得幽黄。
常恩见他迟迟没有动作,提醒道,“公子,该下轿了。”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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