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季里的空气仿佛素山藤,密密麻麻的缠了人一身。半夜里下起了雨,和着细碎的冰碴子,打得玻璃砰然作响。杜冷一直没睡着,果敢这小地方,一草一木都瞒不过他的眼。李庆后和路家声终于是交起火来了,首先动的果然是青令大营,这一仗打的是份外凶险,天时地利对路家都十分的不利。
杜冷一直犹豫着要不要出兵,这两家两败俱伤,那当然是最好的,怕就怕路家声书生用兵,_geng本不堪一击。杜冷前思后想,也拿不定个主意,偏偏路家声也是个不成器的,据说这些日子整天围着那个叫阿多的小子转悠,大有爱美人不要江山的意思,杜冷想劝劝他,却又实在没有个立场。
倒是妮卡一直在这里面周旋,但她也明白杜冷的脾气,是最见不得nv人掺和这些事的,她不想犯他的忌,又不能失去路家声这样的大靠山,妮卡是个聪明人,路家声虽然zhui上说她一嫁杜家,就和他姓路的没了任何关系,但血源在那儿摆着,他不可能事事都袖手旁观。果敢是一夫多Q制,像杜冷这种门户,娶四五个老婆也算常见。妮卡绝对受不了这个,有路家声在后面撑yao的话,谅杜冷也不敢太乱来。
妮卡对打打杀杀这些事也不太懂,恰逢着杜冷的M_亲过生日,世道不安定,并 不想大办,妮卡在老太太面前已经是定了的Xi妇,所以得了消息,转头就跟路家声说了,这一来倒让路家声十分的为难,不去的话,于情于理都不He适,倒像他衔了仇似的,真的去了,和杜冷见面不是份外的尴尬,他这边水shen火热,他这边按兵不动,明摆是要把自己撇干
净,又何必要送上门去讨这个没趣呢?
安绿却劝他说:“去还是要去的,不然情理上说不过去,再说,这事情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不妨见了面细谈。”
路家声看着他微笑:“依你看,杜冷倒是个什么心思?”
安绿却韭不避讳,迎着他的目光说:“是人之常情,放在谁身上都会犹豫,因为动一动就是成千上百的人命,不能由着脾气胡闹,换了大佬您也是一样。”
这倒是实在话,不过路家声暗想,如果换了他,他未必能如杜冷一般坐的安稳、袖手旁观兵不刃血到底是需要气度,一般人学不来的。
杜冷的心肠一向都比他硬,这是一早就知道的了,但毕竟还有几分奢望,如今却连这奢望也没有了;真真切切的坐实了,路家声首次觉得心酸,反而松了一口气,仿佛是不懂事的小孩子,这许多年来巴望着柜台里的洋娃娃,积攒钱财,吃尽了辛苦,终于知道自己是买不起的了,从天上跌到了地上,这一跤摔得虽狠,却也就踏实了。
杜路两家的老辈颇有些交情,路老爷子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生前被缅甸全国的nvxi_ng仰望,与许是桃花运走的太多,夺了小辈的风光,路家声倒对nv人爱不起来了。杜冷的M_亲据说当年也是要给路老爷子的,只是yin差阳错,没能成就姻缘,杜冷的父亲早亡,这些年路老爷子没少扶持他,但这是路家的说法,到了杜家,恐怕又是另外一番光景。
路家声shen知这世上的事,无所谓对与错,亲与疏,分He聚散,都大不过一个利字,没必要弄出一副挟恩以报的zhui脸来,再进一步讲,当年路老爷子的用心,也未必就是那么单纯,谁又能料得准呢。
想透了这一关节,路家声也就坦然了,杜冷的M_亲做寿,他带了些礼物,无非是玉石瓷器,名贵却没有什么用处的东西,往杜家一来,杜冷倒也不意外,知道他必定是要来的,不但是他,连李庆后也送来了礼物,如今他杜冷是*饽饽了,大老远都能闻得着香气。
路家声跟杜M_唠了几句家常,从屋里出来,妮卡跟了他几步:“小叔叔。”
“A?”路家声恍然回过神,见妮卡出落的越发明丽,也就笑了一笑:“怎么?”
“你们的事我也不大会说,不过**”
路家声明知道她要说什么,偌大一个杜府,不会有人听不到,只要放任她说下去,依杜冷的脾气**路家声还是微笑着打断了她:“杜冷不喜欢nv人管他的事。”
妮卡立刻噤声,向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人,正想开口,路家声却已经走远了,她跺了下脚,觉得这人实在不识时务,死到临头还要摆着臭架子。
路家声却看得透亮,这些人的心思,正所谓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古人的话真正是一针见血,让人遍体生寒。他缓步走到了葡萄架下,郁郁葱葱的绿叶,铺展开来,极密致,看不见一丝缝隙,上面挂着细微的水珠,仿佛不负重苛,出了一层的细汗,路家声替它劳累,看了一会儿,就有些倦意。
“这架葡萄长了四十多年了。”
“怪不得这样的丰盛。”路家声回过头,杜冷穿了件花格子衬_yi站在入口处,他的品味总是这样的让人不能恭维,但胜在个子高,在果敢人中真算得鹤立_chicken_群,穿什么都让人眼前一亮。
杜冷琢磨着他的来意,有心让他先开口,故意不去提正事:“是呵,当初也是疑心活不下来的,哪想到以后就这样的争气,真是此一时彼一时。”
路家声微微一笑,难怪世人最见不得小人得志,果然是有道理的,但也不想戳穿他:“说的是。”
杜冷听他就这么一句话,没了下文,也沈住了气,不再开口。
路家声也不想说什么,天地万物,忽然间静了下来,两个人相对无言,却有一种微妙的气氛。路家声暗想,如果能这样一直的静默下去,化身为石,倒也是件快活的事情,可惜不可能。
但凡是他所希望的,好像都只有不可
能,父亲的生死,自己的学业,lover也是如此,就连辛辛苦苦一力维持的和平局面,都不能够长久,路家声这样想着,心里就充满了说不出的酸楚与无奈,人生中到底还有多少不如意的事情呢?
夏末秋初的天气,葡萄是熟透了的,甜里面透着微涩的滋味,恰如人生一世,甘苦不过是由人由天,而由不得自己。
路家声随手摘了一颗,丢在zhui里微呷着。
杜冷见他意态悠闲,仿佛人来不过就是为了他家的这一架葡萄,吃到了zhui里,也就心满意足了,杜冷mo不透他的心思,是x_io_ng有成竹还是y_u擒故纵?他始终也不能够明白路家声,如果他处在他的位置上,他会不惜一切的去拼去抢,如果他爱一个人,就算是死也要把他弄到手。
然而路家声是不一样的,他仿佛有更玄妙的一些东西,杜冷只能说他是书读得太多了,读呆了,人傻了,然而他负手立在葡萄架下,那一脸淡极而雅的神色,还是让杜冷心头砰然一动。
“味道不错。”路家声笑了一笑,“不过好像和以前不大一样了。”
“那是。”杜冷皮笑r不笑,“几十年的东西,就是人心也变了。”
路家声并不搭他的话茬:“今天是好光景,只望着明年也能吃得到。”
“想吃自然是能吃得到的。”
路家声微笑,正所谓天底下没有白吃的午餐,杜家的东西那更是份外的昂贵,况且杜冷这样明白的人,每一分利害得失都要计较的清清楚楚,多说也没什么意思:“那你要好好的伺候它,到了明年,说不定我就又来了。”
杜冷微微一怔,莫名的听着这话不吉利,脑子里略一回旋,竟有些心惊。
路家声出了杜家的大院,车停在外面,安绿心急,迎头就问:“杜家大佬是个什么意思?”
路家声不言语,安绿是他一手带出来的,用俗话就叫亲信,亲密而且信任,毫无芥d,他这样的溢于言表,那一定是为了自己,然而拨云见雾,什么事都不能看表面。路家声倚上车背,安绿见他脸色不好,也不敢再追问。
车经过一条大道,只有主街是柏油马路,横穿而过的土道经过一季暴雨的rou_ling,泥滚滚的看不出原来的模样,一群佤帮妇nv肩背了箩筐,手里带了孩子,风尘仆仆的往南边赶过去。
路家声让安绿停下了车,透过玻璃窗怔怔的看着她们,青令大营的失利,让许多本土居民流离失所,南方仿佛是他们想像中的乐土,但事实上,战火会不会蔓延开来,连路家声自己都没有十足的把握。
“眼下的办法,最好是能速战速决。”安绿说的是至理,路家声却只有苦笑。杜冷是个极明白的人,他认为有好处的,那自然是好,如果不是,任他路家声*绽莲花也只能是白费力气而已。
“可是杜家大佬**”安绿迟疑着说,“他也算是血xi_ng汉子,不会**”
路家声忽然觉得烦恶:“你倒知道他?”
安绿语气一窒,立刻敛了声音,似乎是在专心开车,眼角余光却不住的瞥到路家声身上,见他闭了眼睛养神,仿佛不过是随口的一句怨言:心里才踏实了些。但想这些日子,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活得也实在是累,如果能促成杜路两家的联手,那对人对己都算是皆大欢喜。
路家声
却在想另外的一些事,身边的每一个人,安绿也好,杜冷也罢,他所记得的,见过的,认识的,略有一些印象的,这些人,他对他们都曾有过真心,但昙花一现,就收敛了,这世道真心是最不值钱的东西,让人觉得傻,徒惹人笑。大家索xi_ng是一丘之貉,谁也不要指摘谁的不是。只有虚情,没有真意。
他掩住脸,略沈吟了一会儿,车却已经到了门口,世事B得他连伤春悲秋的心思都没有,许多人还要仰仗着他混口饭吃。
路家声打起j神下了车,门口守着佣人,赶上来低语了几句,路家声轻咦了一声:“已经能下床了?”
“是,今天早晨吃了两大碗粥呢。”佣人脸上笑逐颜开。
路家声也是一笑,这些日子总算听到个好消息,阿多虽然无足轻重,但总算是活生生的摆在那里,让人有成就_gan。他上了楼,刚推开门,就被人扑了个满怀。路家声惊叹,这小家伙真不是人做的,难怪医生会说,等伤好了要把他供起来。
阿多却只是偎着他也不说话,他个子不小了,抱在怀里有点吃力,无论如何也联想不到温香软玉四个字。但他的体温是灼热的,很真实,路家声一生中所缺少的只有真实,仿佛每个人面对他的时候,都要计较着能得到什么好处,他是一块美味的西式蛋糕,人人垂涎着,想在他身上揩一些*油。
阿多却不会,他的生命太简单了。懒得去转这些心思,他是透明的,一眼可以看到底,路家声抱着他,心忽然就软化了,他想要真的,那么唯一真正的人,只有阿多,只有他对他是一片*诚,没有任何的利害攸关。
路家声抬起他脸,他瘦了很多,眼睛越发的大,有一点惊悸的嫌疑。路家声看着就笑了,在他额头上轻点了一下:“傻小孩儿。”
“我不是小孩儿**”阿多嘟囔着,微抬了头,试着去吻他,阿多是练过泰拳的,四肢极其灵活,容不得他闪躲。
路家声揪了他的头发:“别胡闹,快到_On the bed_躺着**”
阿多疼的吱吱呀呀的抗议,到底是听了他的话,乖乖的躺到了_On the bed_,却略歪过头,怔怔的望向路家声:“大佬**”
“恩?”
“你自己说过的。”
“什么?”
阿多闭上了zhui,路家声说过的话,如果不记得,那就是不想记得了,阿多只是年纪小,直白些,并不傻,他用闪亮的大眼睛睨着路家声,使他没有遁形的余地,终于忍不住用手覆在了他的眼上。
“你答应过我。”阿多低低的念了一句,路家声的掌心很热,这是以前他就觉得的,那种热度很舒适,有一些软,明显没经历过什么苦楚。
阿多喜欢把玩他的手指,把手盖在了他手上,眼前看不到一丝光亮,他的声音就显得份外清晰:“小色鬼。”
他低下头,在他耳边轻吻了一下:“等你伤好了以后**”却又忍不住一笑:“你脑子里也没别的东西**”
阿多大喜过望,猛地拉开他的手:“我**我要在上面**”
路家声几乎喷血:“少得寸进尺。”
他转身想走,看到桌上的药瓶,纹丝未动,就知道这小家伙又在偷懒:“药吃了没有?”
阿多微张了zhui,想应声而出,却又实在不善于说谎话。
路家声淡淡一笑,收了药瓶:“那也没必要在这里做摆设。”
阿多急忙从身后抱住他:“我吃**大佬**技吃**”他把脸贴在他的后背上:“只要你肯理我,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路家声心里一软,阿多像刚出壳的小鸟,认定了一个人,心无旁骛,虽然让人觉得不胜其烦,倒也有他的可爱之处,这世上不要说找一个忠心耿耿的lover,就是下属,也不是那么容易的。路家声回手mo了mo他的头:“body是你自己的,除了自己,没有人会替你惦记着。”
“我知道**”阿多收紧了手:“大佬**”
“嗯?”路家声听他可怜兮兮的声音,回过头看他。
“我**我**”阿多几次y_u言又止:“我要在上面**”
路家声哭笑不得,狠搡了他的额头,阿多撞上枕头,唉的叫了一声。路家声拍了拍他的脸颊:“毛长全了,再做这种梦也来得及。”
阿多急于证明,去解自己的ku子:“我长全了,不信你看**”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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