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里秦淮,烟柳明月,豔盖京华。靡靡丝竹歌舞,溢满波光潋滟的河心。南国金粉的倩影娇笑,随柔媚旖旎的夜风,融进了桨声灯影之中。
销金窟,温柔乡,更是自古多少豪杰的英雄冢。
戎骞旗冷眼看著他那几个手下满脸的向往之色,心中微微冷笑。也难怪,这几人久居大辽,初次踏足这等声色犬马的风月场,自不免对那些媚眼如丝纤yao似柳的宋国佳丽看直了眼。
有贪念,才会起心掠夺。而他,向来欣赏有野心的人,於是朝他们一挥手,准他们离船自去猎豔逐色。
手下喜形於色,告过罪,纷纷告退。
画舫上,仅剩下个船娘,还在哼唱著软糯的小曲儿,慢悠悠载著戎骞旗随波*漾。
他执著酒杯信步走出船舱,踏上船头。
今宵星寥寥,月色明媚。平心而论,远不及昆仑瑶池的月光清亮透彻,然而却更He他心意。
瑶池月色再美,只要他那师父──昆仑剑派的掌门人秋凤舞往那里
一站,什麽美景也都变得索然无味。
一张蜡黄木讷的冷脸,一身生人勿近的寒气,足以叫任何人退避三舍。若不是想学秋凤舞独步尘寰的剑术,他堂堂大辽国戎王耶律亓_geng本不会改名换姓,投入昆仑剑派,拜秋凤舞为师,成为昆仑剑派的大弟子。
学剑十年有余,仗著秋凤舞在中原武人心目中的至尊地位,戎骞旗亦隐隐然被後起一辈视为马首。
日後如果真能统领约束这群桀骜不驯的中原武人,不啻为大辽国除去一心腹大患,也不枉他在那秋凤舞面前扮了多年的好徒儿。
戎骞旗含笑轻啜著美酒,耳闻桨声欸乃,一艘j巧花舫从他那画舫侧边轻缓滑过。
十多盏绯红的绢纱灯笼悬挂在那花舫四周,舱nei烛火通明,不时飘出烟花nv子弹唱笑闹之声,还夹杂著几个男子肆无忌惮的轻浮T笑。便是他,也闻到了从对面而来的浓烈酒气和脂粉香味。
戎骞旗皱了皱眉,正y_u返回船舱nei图个清静,无意间看见那花舫船尾有个青年公子斜倚锦墩,半坐半卧。
月华清柔似水,拂落那人玉冠缎衫,轮廓俊美的侧脸许是因饮了酒,微带酡红,蒙上层淡白月晕後更增风致。他一手支颐,半低著头,彷佛在凝望身周泛起的阵阵涟漪,安宁得令人不忍惊扰。
这人,莫非是受不了舱nei的喧闹才独坐船尾?
似乎觉察到了戎骞旗的视线,那青年公子突然转头,朝戎骞旗望来,一双比月色更温柔明净的眼眸与戎骞旗目光相接的刹那,青年公子微微笑了,慵懒而多情。
戎骞旗的双脚,蓦地就定在了那里──一个男子,居然能笑得如此feng情万种。
‘唉哟,小心A!’船身一阵剧烈摇晃间,船娘惊叫。
戎骞旗猛回神,这才发现前方不知何时行来艘大船,偏了准头,直撞上来。
两船磕碰,齐齐压到那青年公子所处的花舫上,竟将花舫撞翻了。船上男nv大呼小叫声中,纷纷落水。
青年公子的身影在戎骞旗面前晃了下,也随倾覆的花舫沈入水中。
戎骞旗正以为他遇了险,凝神望去,却见那人在水里的身姿灵活优雅得如尾大鱼,轻轻一折已接近一名正在奋力挣扎呼救的歌姬,将之抱住,拖著那nv子朝戎骞旗的画舫游来。
‘兄台,借你船头一用。’他冲戎骞旗轻笑,将那半晕半醒的nv子轻轻抛上了船头,旋身,又向那边扑腾求救的众人游去。
另一艘相撞的大船上也有两人跳将下去,帮忙救人。戎骞旗岂能落人於後,当即neng下黑色锦袍,纵身跃入河中。
最後一个落水者被救上船後,船头已被这群惊魂未定的男nv坐满。其中一个年长的nv人哭丧著脸,与大船的主人交涉起来。
戎骞旗无心去听他们谈论如何赔偿沈船,只寻找著那青年公子的人影。
那人就站在船舷,正在拧著*透的衫子下摆。黑发*漉漉的,沾在他脸颊、脖子上,别有几分异样诱人的意味。水珠顺著他微露的_Suo_Gu_往下滴,_yi裳尽*,紧贴在他身躯上,勾勒出每一寸体态**
那细而柔韧的yao身突然令戎骞旗莫名冒出个念头──不知道他的手掌mo上去,又是如何一番_gan觉?
他自己,也被这前所未有的绮念吓了一跳,急忙将目光自青年公子yao间移开
,却偏又与那人的视线在半空撞个正著。
青年公子zhui边笑容淡淡,彷佛瞬间已看透了戎骞旗的心。
生平第一次,戎骞旗只觉面皮微烫,清咳两声掩饰著窘迫,正想与他攀谈。落水那群人里有个_yi饰不凡的富家子弟已缓过劲,整了整*淋淋的_yi_fu,走来谢过戎骞旗搭救之恩,又转向那青年公子,带了三分讨好之色赔笑。
‘舒兄,小弟今晚本想请舒兄你畅游一番,稍尽地主之谊,没想到出了这等扫兴事。不如舒兄先回下榻处歇息,小弟明日再在引凤楼为舒兄设宴压惊。’
‘单兄不必介怀。’青年公子微笑不变,却轻摇了摇头。‘我明日即将动身返平江府,就不再叨扰,单兄好意,我心领了。’
单公子愕然,搓著手道:‘这叫小弟如何过意得去?’
青年公子眼底的笑意似更shen了些,戎骞旗却清楚看到他目光里一掠而过的丝缕倦怠,还有一份洞察世情的通达。
‘单兄不用担心,贵商行既然有心与我舒家通货往来,等在下回去了,自然会转告舍弟。’
单公子得他一言允诺,顿时喜笑颜开,拱手连声称谢。眼看画舫已慢慢地靠了岸,他殷勤地想送那舒公子回客舍,却被舒公子婉言谢绝。‘我还想独自四处走走,不劳单兄相陪了。’
舒公子转身,朝戎骞旗点头作别後,跃下船板,径自沿著河岸缓步而行。
虽是初夏时节,这河上夜风吹来,透过*_yi,也足以令人著凉。戎骞旗望著舒公子渐远的背影,抛下块碎银与那船娘,披上袍子,随即上了岸。
他与手下的落脚处,是城西一座僻静的客栈,与舒公子背道而驰的方向,然而戎骞旗想都未曾多想,双脚已追著他而去。
将近舒公子身後时,舒公子终於停下了脚步,回头问道:‘敢问这位兄台,跟随在下有何贵干?’
舒公子眼神里有几分好笑,却不带愠意。戎骞旗知舒公子对他并不生厌,是以才贸然尾随他。
‘在下戎骞旗。’跟男人搭讪,於戎骞旗尚属首遭。
他正搜肠刮肚地想著措辞,舒公子却微笑起来:‘原来是昆仑神剑戎兄,在下舒流_yi,幸会**’话音未落,他的body竟略显摇晃,紧跟著软倒。
戎骞旗不假思索地伸出手,将他扶稳。月色照在舒公子的脸上,殷红更胜落水前,依稀透著病态。戎骞旗终是惊觉这舒公子先前并非醉酒,微一迟疑,mo上他额头,烫得惊人。
这舒流_yi,分明正发著高烧。
‘呵,我几天前染上些风寒,倒叫戎兄见笑了。’舒流_yi虚弱地笑了笑,挣扎著想站直身躯,下一刻,却昏厥在戎骞旗臂弯里。
戎骞旗抱起他,心底忍不住掠过丝得意──早在舒流_yi和那单公子交谈之际,他已隐约猜出了此人的来历。平江府姓舒的商户,除了富甲江南的舒氏世家,还有谁能令那姓单之人如此奉承巴结?
而听闻舒家的大公子,素来酷爱男风,不近nv色,难怪先前花舫里众人均在寻欢作乐,这舒公子却独坐船尾。
真是辜负了他这副足以迷倒天下nv子春心的好皮囊**
戎骞旗带了他回到客栈,几名手下犹未归来。他写下书信交代掌柜转交那几人後,抱著舒流_yi离去,重新找了家客栈安顿下来,叫小厮送来一大桶热水。
戎骞旗除却几年前曾为幼子洗过澡,还是破天荒替个大男人沐浴,幸好舒流_yi在木桶里依旧昏迷不醒,倒免去了他不少尴尬。
只是当他将舒流_yi抱到_On the bed_,为舒流_yi擦拭头发时,舒流_yi眼珠在紧阖的眼帘下微微转动著,梦呓似地轻声道:‘小南,别再哭了**’
小南?那是谁?戎骞旗倾近身,想再听个真切,舒流_yi却侧转了身,不多时已沈沈睡去。
烛光洒在他光滑的脊背上,洒下层诱惑的yin影。戎骞旗忽然有些明白了,舒流_yi口中呼唤的那个名字,应当是他的心上人罢。
他的王妃数年前已病逝,而他近年来潜心修习剑术,又忙於兴辽大业,久已无心风月,偶尔踏足烟花之地,也不过是为解决男人某些必不可少的需要。
儿nv之情,於戎骞旗而言,_geng本就是丧志之物,更想不通舒流_yi如此出色人物,为何竟会喜欢断袖余桃的污秽勾当!
鄙夷归鄙夷,他仍从自己的包裹里翻出身干净_yi物为舒流_yi穿上,又替舒流_yi掖好被子。细想起来,他待人可从未如此殷勤过,不过对象是舒流_yi的话,值得。
江南舒家,富可敌国。而大辽国开疆辟土,除了骁勇善战的将士,更少不了庞大的财力支持。这舒家大公子,倒正是凭空掉在他面前的一座金山。
戎骞旗从不曾沾过男色,但若是舒流_yi这样风神俊秀的俊美男子,戎骞旗不介意为他破例。
翌日晌午,舒流_yi悠悠醒转,道了谢後便想告辞。
戎骞旗当然不容猎物就此逃neng,一脸恳切地挽留他。‘舒兄你高烧还没退,怎能独自上路?若不嫌弃,就让戎某照顾你几天,等舒兄病愈了,再返家也不迟。’
他有预_gan舒流_yi不会拒绝,果然舒流_yi微怔过後,淡淡笑了:‘戎兄盛情,流_yi却之不恭,那就劳烦戎兄了。’
‘舒兄你太客气了。戎某与你一见如故,舒兄不必见外,你我姓名相称即可。’戎骞旗既决意要俘获此人,便不吝朝舒流_yi露出最温和的笑容,端过瓦煲里热著的汤药,细心地撇凈药渣,送到舒流_yizhui边。
这次,舒流_yi没再客tao推辞,倚在戎骞旗臂弯里慢慢喝著药。清黑色的眼眸亦一点点变得更shen,如昨夜秦淮河上泛起的微澜清波。
被这麽一双眼注视著,如戎骞旗这般好定力之人,尚且心旌摇动,暗忖若是同路人,岂非要溺死在舒流_yi的眼波中?**
戎骞旗原以为,与男子亲近并非易事,然而在舒流_yi身边数日下来,非但不觉别扭,反而如沐春风。
撇开舒流_yi喜爱男色的癖好不论,这舒家大公子确实是个不可多得的风流人物,谈吐温雅,见闻广博,有许多,竟是戎骞旗也不曾听说过的趣闻轶事。
而当舒流_yi安静出神的时候,四周的空气亦彷佛随之沈淀。舒流_yi就在近乎凝滞的光yin里,静静地发著呆,时而还会有丝缕淡若无痕的微笑悄然浮上他的面庞。更多时,怅然暗生。
戎骞旗料他在追忆往昔,思及他那晚昏昏沈沈间叫著的人名,心头居然莫名生出几分不快,也更不想掩饰,向舒流_yi追问起来。
他那时的神情,想必很似个妒夫。
舒流_yi一愣後,想发笑,终究忍住,解释道:‘是中书侍郎家的小公子冒画南**’他话音渐低,扭过了头,沈默片刻後,才低声续道:‘也是我的好友。’
意料之中的答案,戎骞旗越发不是滋味,冲动之下,从背後抱住了舒流_yi,埋首他颈间。‘却不知我戎骞旗可否有幸成为流_yi你的好友?’
舒流_yi微微震了下,而戎骞旗看著他近在眼前颈线诱人的脖子,没给他思索犹豫的空隙,撩开他黑发吻了上去。
舒流_yi的味道,比他想象中更清爽,淡幽幽的,宛若雨後洗尽了尘埃的花叶**
戎骞旗本是抱著tiao_dou之意,此刻却著了迷,将舒流_yi搂得更紧,zhui唇用力地在他颈後嘬出个红印子。
‘骞旗兄**’舒流_yi似是怕痒,避开戎骞旗下一个亲吻,转头看著他轻笑。
舒流_yi从前,是否也曾在别的男人怀中如此笑过?戎骞旗目不转晴地审视著他,x_io_ng口有gu怪异的_gan觉在翻腾。
那一刻,他知道自己已假戏真做。
两天後舒流_yi彻底痊愈,动身返乡。
戎骞旗籍口不放心他病体初愈,自告奋勇要护送。他知道舒流_yi不会拒绝,甚至还看到舒流_yi眼底浮起淡淡的欢喜。
舒流_yi对他,好_gan日增。而戎骞旗,则渴望著更进一步的接触**
此去舒府,不过数百里路程,以骏马脚力几天便可抵达,戎骞旗与他却信马由缰,一路游山玩水,慢吞吞地走著。
半途上,还遭遇了几拨狙杀者,冲著舒流_yi而来,均在戎骞旗剑下锻羽而归。
舒流_yi一边赞叹著戎骞旗的剑术身手,一边不解地蹙起眉头。‘这些杀手不知是何来历,我可不记得自己得罪过什麽人。’
‘人心险恶,又有谁能料得到呢?’戎骞旗陪著他叹气,然而触及舒流_yi信任的目光,些微罪恶_gan油然而生──那些狙杀者的来路,他最清楚不过。只因他们全是他的手下,奉他之命伏击舒流_yi,再由他出手驱敌,以博得舒流_yi全心信赖。
事态完全朝著戎骞旗预期的方向发展,他得意之余亦觉忐忑。若被舒流_yi发现了真相,他非但前功尽弃,只怕再也无法在舒流_yi心目中立足。
只有死人,才不会走漏口风。於是,当几名手下再度来袭,戎骞旗竟起了杀心,执意将他们斩於剑下。
那几人也识破了戎骞旗的杀机,惊慌失措间作困兽斗。舒流_yi上前相助,竟被一人挥刀伤了臂膀。
眼看舒流_yi血染_yi袖,戎骞旗怒不可遏,回手一剑,斩落了那人的首级。尽歼来人後,他匆匆为舒流_yi包扎起伤口。
那一刀,并未斫中要害,但也令舒流_yi失了不少血,行程因此再次放缓。
戎骞旗是真的心中有愧,带著舒流_yi在客栈住下养伤,比初识时更小心十倍地侍奉著他,以致舒流_yi都笑话他。‘我又不是弱不禁风的文弱书生,这点伤,也没什麽大不了的,骞旗你太大惊小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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