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的备用电源是老式的柴油发电机,大概是年头久了缺乏保养,运转起来供电不稳,弄得灯管忽明忽暗。
牢_F_里的单人床质量一般,郑峰个高人壮,随便动弹两下就会带出吱吱呀呀的响声。
原本凝重严肃的气氛被郑峰这两句话毁了个干干净净,牢_F_外的段以疆下意识梗着脖子攥紧了拳头,假若不是事态严峻,他绝对会立刻黑下脸色扯着沈拓走人。
“听见没A?大晚上的,别跑我这来哭丧,赶紧滚蛋。”
见眼前这几个人都没有动作,郑峰打了个懒散的哈欠,不情不愿的撑着床边翻身坐起,然后又大大咧咧的抬起宽厚粗糙的手掌使劲搓了两把脸。
“你**”
“我什么我A,知道你找我有事,边上等着。”
有些忠诚和习惯是刻入骨髓的,周远喉头发梗,他握枪的手倏地一松,食指没来由的打了个颤。
他没想到郑峰会这么心平气和的面对自己的背叛,更没想到郑峰会在这种时候直接起身过来掰开他的右手。
“松一松,姿势都变形了,照你这么个拿法,这么近都不见得能一枪打死我。”
黑洞洞的枪口抵在心口,即便是擦枪走火都足以危机xi_ng命,可郑峰却轻松得很,他甚至还能带着几分戏谑的笑意去矫正周远的姿势。
“你就这个毛病,多少年都改不过来,这不就对了,松松劲,握正了就行。”
郑峰脾气直,对自家人更是如此,他和沈拓一样偏袒自己手底下的小孩,也和沈拓一样只要有空就会教他们生存所需的技能。
周远入行晚,经验少,黄毛他们十几岁就能自己挎着刀横着走去收保护费,而周远那会连子弹都不会换,周远学枪那会沈拓忙得腾不出空,他闲着也是闲着,顺路带着他去打了好几次靶。
枪茧粗糙到能把皮rmo得生疼,仇恨是个很可笑的东西,没机会宣xie的时候能让人燥得烧心灼肺,而当机会近在眼前的时候,它又能溺得人整个x_io_ng腔发闷。
“——别动,郑峰!你别动。”
周远手上抖得更厉害了,他绷紧身子厉声开口,在后退一步的同时换成了双手持枪。
“还有你俩,听见没有A?”
郑置若罔闻的朝前又走了一步,牢_F_里一共就那么大点地方,他溜溜达达的走去沈拓身前,蛮不在意的将后背留给了周远。
“耳朵聋了?说了老子不想见你们,赶紧滚!”
他极不耐烦的推了把沈拓的,紧实有力的手臂看似是行凶推搡,实际上却牢牢挡住了沈拓身前的要害。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么搂过沈拓了,嶙峋单薄的肋骨硌得他心里骂娘,他揽过自家兄弟的小身板硬推向牢门口,顺便还朝着门外的段以疆狠狠甩了个眼刀。
“来
,裴队,帮个忙,把门打开!让他俩走,这没他们事儿——”
“小心!!”
带着消音器的手枪总会给人一种威力不大的错觉,段以疆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他也在第一时间抽出了yao后的第二把枪上膛,可他毕竟没有沈拓那种身手,在周远已经架好枪的情况下,他抢不到先机。
“周远!”
沈拓声色俱厉的喊劈了嗓子,尖利的音T像是被一双无形的手掌硬生生的拉长扯断,他被郑峰推得撞上了牢门,金属质地的栏杆发出了盖过枪声的巨响,他拼了命的侧身去挡,可郑峰却抢先将他一巴掌扇到了地上。
子弹贴着郑峰的肩颈直直凿进了走廊的墙壁里,在场的所有人都很熟悉血水的气味,猩红的ye体滴滴答答的落去地上,转眼就能蓄成小小一滩。
“**老子都说了,你这样打不准。”
皮r豁开的疼痛远不足以让郑峰皱一皱眉,他用余光瞥了一下门外的段以疆,看见这个四体不勤的小少爷没有被子弹伤及才重新撇了撇zhui。
“把手腕放松,瞄准了再打。”
“闭zhui**”
郑峰满不在乎,沈拓却差点吓没了呼xi,他掐上自己倒地时杵伤的胳膊哑声开口,再次蹒跚起身挡去了郑峰身前。
“你让开!”
“——拓哥,你让开。”
几乎是异口同声,郑峰抓上了他的肩颈要将他扯出战局,周远则移开枪口不愿伤他分毫。
“都闭zhui。”
沈拓啐出半口血沫咬紧牙关,他_geng本站不住了,来时就隐隐作痛的腹脏里像是绞进了某种锋利的碎片,割得他五脏六腑血r模糊。
“周远,他会很久的牢,我现在只是想保他的命,就一条命,周远,就一条命,算我求你。”
沈拓知道自己该趁这个机会捡起地上的枪,但他做不到。
他做不到对着曾经的兄弟刀枪相向,更做不到昧着良心伤害周远。
这件事情是郑峰错了,当年的孩子无辜惨死,因果恩怨追述到底,仍是他们自己欠下的血债。
所以他什么都不能做,他只能卑躬屈膝的去求得周远的原谅。
他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段以疆可以保全郑峰的命,但不可能全须全尾的捞出郑峰,坐牢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即便可以在日后*短刑期也绝对不会少于十年。
“周远,算拓哥求你,也为你自己,他已经错到这一步了,你别走他的路。”
是低三下四,也是苦口婆心。
沈拓眼圈发红,他用发软的双tui勉强向前半步,摇摇y_u坠的握住了周远的枪口。
十几米之外,段以疆眼睁睁的看着沈拓佝偻着垮塌下去,像是满身的傲骨被生生打断,也像是一柄利刃终究被腐蚀成灰。
私仇私报是错,殃及无辜是错,这是他想让沈拓懂得的道理,也是他想让沈拓遵守的行事准则,只是他忘了当这种夙愿终于实现的时候,摧拉枯朽的现实会毫不留情的毁掉沈拓。
段以疆攥紧枪柄shenxi了一口气,眼下情形紧迫,轮不到他在这百_gan交集心如刀割,他近前一步走到牢门跟前,尽可能的放缓语气给沈拓帮腔
“
周远,把枪放下,你听见他说的了,别走郑峰的老路,你现在出来,我可以替你处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越是好心就越意味着护短。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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