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皇帝生前战功赫赫,为万人敬仰,死后也不过一副干瘪的皮囊。
那日公子寒将尸体抱离龙床,亲自为其沐浴更_yi,出乎意料的是,他在做这些事时并没有_gan到父皇身上令人战栗的压迫_gan,死亡将人从帝王之尊拖入凡尘,变作一名普通的死者,无论贫穷,富贵,美貌或丑陋,年轻或老迈,一律紧闭双眼,带着一生的幸与不幸,殓入一方厚重的棺椁,沉入黑暗,最终化为尘土。
熏过香的尸体抱在怀中轻飘飘的,像极了一片在风中凋零的枯叶。公子寒握着老皇帝冰冷的手,突然_gan到一gu超越丧父之痛的空落,对世事无常的_gan叹让他泪眼朦胧,以致当众宣读悼文时,几次哽咽的说不出话。
哀礼进行至一半,公子寒收到小太监递来的一张纸条,是龙渊的字迹,潦草的涂了几句乞儿词:
富贵如烟散,一副臭皮囊,地府阎罗殿,黑白叹无常,才知薄皮棺材装枯骨,一生原是空奔忙。
公子寒抬头,从人群中远远追逐龙渊的视线,他从那双无情无y_u的凤目中找到一种知己似的we_i藉,龙渊了解他的心思,公子寒想,夜晚漫长,他有知心人相伴而眠,已经比高居帝位却一世孤独的父皇要好了许多。
公子寒很快从哀伤中恢复过来,接踵而来的冗杂事务让他无暇顾及敏_gan的nei心,强迫自己打起十二分j神应对。他那时已是十五岁的少年郎,生的长身玉立,为人礼貌而谦和,若有
人问起锦绣文章和尧舜之治,凭着多年用功,他也能边品茶边与人洽谈半日,在不知他底细的臣子中颇受赞誉。
后来他在山中居住时曾对梦中少年讲述,这是他帝王生涯中最为光鲜的一段时光,再不用惧怕父皇,外有幕僚撑yao,nei有其M_多年培植的势力,疲惫时可以偎在龙渊怀里小憩,公子寒初尝权力的甘美,对政治背后的危险与黑暗则毫无察觉。
他连续颁布了几条被百姓赞为仁孝的政策,包括废除让未被临幸的妃嫔殉葬的祖制,准许那些美丽而哀伤的nv眷回归故里,又因皇弟们年少,决定容许他们在都城居住直至成年。
公子寒xing_fen的对龙渊道:“我想在登基后大赦天下,免三年的徭役赋税,寒自知无才无德,做不了圣明之君,只愿心怀慈悲,做一位为天下百姓着想的仁君。”
龙渊正低头擦拭一柄新得的名叫鱼肠的古剑,闻言道:“为何突然对帝位如此热衷?”
“热衷?”公子寒老气横秋的负着手在寝宫转圈子,腕上的白玉朝珠咔咔直响,略显焦躁的一挥手,“下世我再不愿托生帝王家,父不父,子不子,每日除了尔虞我诈就是步步为营。不过既然不幸做了君王,本应对百姓负有责任,就算豁出命,我也要保四方太平,百姓_yi食无忧。”
龙渊一身鲜亮的红_yi,长发垂肩,一双凤目难得露出极平和的神色,往上勾了勾唇角道:“我这傻太子的心肠堪比修仙道者。”
公子寒很少听龙渊夸奖自己,立刻来了兴致,盘膝坐在他脚边,脸颊蹭着他的小tui,柔声道:“那怎么比得了呢,神仙心怀大仁爱,你看民间遍地庙宇道观,怕是神仙们为救世人于苦难,天天要跑断tui呢。”
“非也。”龙渊抬手抚mo公子寒的长发,修长而微凉的手指沿着他的脸颊一趟趟滑:“天道有其运行规律,非外力可改,且仙者与日月同寿,修行万载早已超neng七情六y_u与尘世悲苦,世人在我**”
他打了个磕绊,改口道:“世人在仙人眼中与蝼蚁并无分别,概一视同仁,所以有言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公子寒一向缺乏对世事的悟xi_ng,努力思索了一会,愧疚道:“我还是做好自己的事吧,神仙实在离我太远。”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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