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家二公子并不多话,从扬州到京城一路上的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轿子上度过,有时住店进客栈,他也会用面纱好好掩饰自己的容颜。
宁大人对他这一举动颇为赞许,先不论这位公子本Xi_ng究竟如何,可光他不以容傲,这点就是常人难以做到的,看来这次圣上这个“宸妃”是封对了!
当一行人来到京城,皇帝已经恭候多日,听闻“最美的人”已经到了,自然大喜,当日就将裴逸远接进了宫,并好好犒赏了宁大人一番。
於是乎,“宸妃娘娘”的大名在刚入宫时就成为了一个“传奇”,皇上在册封当天就宣其侍寝,赐东院仅次於皇後寝宫的麟趾宫,并赠与许多价值连城的金银珠宝,还有一堆太监宫女,要他们好好伺候著,待晚上等著圣驾亲临。
可裴逸远对於这些事情却不为所动,甚至在听闻今日要他侍寝的事後还是照样平心静气,仿佛吃亏的不是自己,而在看著跪在自己面前的一群男女,还有那些玛瑙翡翠时,他眼中倒露出一丝难色。
他转身对带自己进宫的公公问:“能不能把这些人退给皇上?我只要一男一女两人就够了。”
那公公以为他不懂规矩,便解释道:“宸妃娘娘有所不知,这後宫里头的娘娘们是整日都要攀比,从服饰到首饰,连下人都要比,哪宫皇上赏赐的奴才最多,那可是荣耀!”
“我不要。”听完公公的话,裴逸远还是淡然地回绝,“两个够了,我不要和别人比什麽。”
“这……恕奴才作不了主。”公公挥挥冷汗,这样的娘娘他还是头一回见到。
“好,那我等晚上和皇上说去。”裴逸远也不为难他,语气平淡得难以置信。
他的口气和话语很快就引起了奴才们的疑问,他们见过即将受宠的妃子,或是高兴,或是羞涩,可还没有一个是这样反应的,而且他还有那副天人之姿,更是引起了不小的争论。
可不管他们如何议论,裴逸远就是面不改色,依旧往常一般。
他遣下了其他的宫女太监,照自己所说只留了两人在身边,一个小太监是新进宫不久的小安子,另一个则是入宫已经五年的宫女娇阳。
让他们俩带路,裴逸远自己跟在後面漫步,是打算熟悉一下周围的环境,好为以後的生活作准备。
“娘娘,这麟趾宫是东院除皇後寝宫外最大的宫殿了,皇上把它赏赐给您,您真是有福了。”小安子走在前面兴奋地说道。
可他身边的娇阳就没有那麽乐观,皇宫的世态炎凉谁又能保证这份宠爱永恒呢?
“小安子,以後这种话可不要在别宫说,不然是害了主子。”她提醒道。
“姐姐教训得是。”小安子也是虚心接受,然後指著院落继续介绍,“那边是淑妃娘娘的咏晴宫,她也是五妃之一,而且也是後宫妃子中最得宠的一个。”
娇阳听到这里也不禁道:“因为她是丞相之女,也挺会迎合陛下的喜好,可那骄纵任Xi_ng却让人受不了。”
“後宫的娘娘大都这样吧,皇上面前一套,对待别人又是一套。”
可能是裴逸远给人的感觉没有那般高傲,小安在在他面前不知不觉就能将那些宫闱禁忌的言辞给说出来。
同样,娇阳也是如此,这样漂亮的主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还有那种淡漠的Xi_ng子,总觉得无论做了什麽都能被原谅似的。
“也是。”娇阳不禁叹了口气,“宫中多少红颜为争得皇上一夜恩宠而不择手段,淑妃娘娘也不过是其中之一罢了……”
“哎……”
正在他们望而兴叹之际,後方却传出了奇怪的声响。
“啪哒、啪哒!”
两人一致回头赫然察觉,他们的主子似乎完全没有听他们的话,而是认真地打著手里不知哪儿来的算盘。
他们顿时没有了声音,裴逸远这才一边打著算盘一边低著头问:“然後呢?怎麽不说了?”
两人相觑一眼,由小安子发问:“娘娘,请问您在算什麽?”
“算打点这宫殿大概要多少钱。”裴逸远头也不抬地回答,语气中肯。
两人闻言又是一愣,娇阳好心告诉他:“那个,娘娘,这是内务府的差事……”
“不,以後我要住在这里,关於钱的问题,还是相信自己比较好。”说著也丝毫不放松算账,从他们俩中间走到了前方。
“小安子,那是哪里?也是麟趾宫的?”他指著一处小屋问。
“啊……嗯,的确。”小安子一时之间竟无言以对。
“好,那你们继续说,我听著。”说完,他又低下头继续算。
被撇在身後的娇阳和小安子望著他的背影目瞪口呆,敢情这就是天仙娘娘“特殊”的爱好!?
宫里的奴才口风最紧,两人也不将裴逸远的非常作为说出来,有志一同地采取保密这一手段。
而裴逸远也没有多加解释,他行得正、做得直,也没有什麽好惭愧的。
这样一日下来,黄昏後用完晚膳,他就净身强制换上了一套丝质薄衣,照理来说,之後就应该就坐著或躺在床上等待皇上临幸,不过,这个只是
“照理来说”。
起初,裴逸远还挺安分地坐在床上,可是不到一刻,他就觉得无聊起来,一眼就瞥到了上午皇上赏赐的宝物,於是,好有耐心地将那箱子里的珠宝首饰一一拿出摆放在桌上,然後准备好笔墨,拿起自己随身带来的算盘熟练地拨动起来。
裴家长子酷爱读书,所以裴老爷很久以前就打算将自己的生意交给次子打理,因此在裴逸远年幼时,裴老爷就请了师傅来教他算账理财。裴逸远天资聪颖,到现在他已经可以说是这方面的行家了。
专心致志打著算盘,然後将那些东西用笔记在厚厚的本子上,不知不觉裴逸远完全陷入了自己的世界,甚至忘记了今夜他要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