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我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上,路过一栋*的大楼。
**将自行车刹停在大楼的面前,单脚撑在地上,转头对我说:「看,成都饭店。前面两个字,念『Chegdu』。」
我仰起头,顺着**手指的方向望过去,看见「成都饭店」四个字的招牌竖立在大楼的顶部,被光线勾勒出逆光效果。
**继续对我讲:「你看看『成都』两个字是怎么写的,一横,一撇**你生活的地方叫成都市,你是成都人。」
那时,我即将步入小学,**十分擅长把书本知识融入到生活里,她热衷教我认字和写字,还把《九九乘法表》当成童谣,时常背给我听。
成都饭店占满我整个视线,我吃力地抬着头,重复了一遍:「成都,我们都是成都人。」
**扶着车把认真地对我说:「不对,你是成都人,**不是,**的家在辽宁,我是东北人。」
我问**:「东北在哪里?」**说:「那老远了。」
我又问**,她为何不回家,**摸了摸我的头,kua上自行车,搭着我继续赶路,没有再回答。
我扭头看向身后渐渐远去的成都饭店,它孤傲地伫立在十字路口处,在它身后那片低矮居民楼的衬托下,显得十分阔气。
我对「东北」这个词并不陌生,时常听到它从院坝邻居的口中蹦出来。
街坊邻居的爷爷**们在上世纪五十年代末,响应国家号召,支援大西南建设,从东北老家来到成都,完成建厂目标。从此,落户成都,在这里安家。
大家集中生活在厂职工家属楼里。邻居们保留着残存的东北风俗、文化和习惯,最直接的体现就是在饭桌上。
到了饭点,邻居们会端着自家的食物串门儿,谁家做了小_chicken_炖蘑菇或者酸菜炖粉条,他们家的门槛都要被院坝里的孩子们踏破。
那时,家家户户在阳台上放一口大瓷缸,里面腌满了东北的特色酸菜。
夏天,孩子们会集中在饭点,穿个背心,用板凳当桌子,坐在院坝的台阶上吃饭。时常我的饭都凉透了,tui上被蚊子咬了一串的包,还张zhui说个不停。
这群人最热闹的一顿饭,当属年夜饭了。
kua年的敲钟声响起,院坝里挤满了放鞭炮的孩子。烟花划破黑夜,院坝里充斥着震耳yu聋的鞭炮声响,新年就在孩子们的欢呼中拉开帷幕。
通常,爷爷会点一_geng香烟,用它来帮我点鞭炮的引线。一支香烟燃烧结束,爷爷会准时把院坝里的孩子们挨个撵回家:「新年咯,快回家吃饺子咯。」
当我和哥哥姐姐们跑回家时,正好迎上**端着新鲜出炉的一锅饺子。
那是爷爷**白天一天的成果。爷爷很少下厨,却善于使用工具,一把擀面杖在他手里有节奏地来回擀,压出的饺子皮像比着圆规画出来的。**用两把菜刀交替剁碎猪r、酸菜和芹菜,加上姜末和盐等T料搅拌,T制成两种口味的馅儿。
爷爷递来一张饺子皮,**用筷子撅起一坨馅儿扣在中间,对折后用大拇指将边缘捏成连贯的褶皱封口,俩人配He得十分熟练,饺子鳞次栉比地放在盖帘上,像一排胖鼓鼓的元宝。
那个盖帘,是**托人从东北坐绿皮火车带来成都的。
饺子出锅后,**把饺子摆在蒸格上,防止它们粘连。大人们对**包的饺子赞不绝口,争相要打包带回家。
唯独我,不喜欢**包的饺子。
我从小钟爱川味,毫无辣味的饺子对我而言,只是垫肚子的食物,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和美食沾不上边。
**为了哄我多吃几个饺子,她会将两片圆形饺子皮盖在一起,里面塞满r馅,四周捏出好看的花纹。饺子摇身一变,成为一颗冉冉升起的小太阳。
**之所以执着地劝我吃饺子,是因为她总念叨:「过年吃饺子,是一家子人整整齐齐、圆圆满满的象征。」
步入小学以后的一年除夕夜,成都出台政策,禁止在二环路以nei放烟花炮竹,小卖部只敢偷偷地卖供孩子们玩耍的小型鞭炮。
那天晚上,爷爷在家里打麻将,赵启刚来找我和他一起放鞭炮。他悄悄拿走他父亲的一支烟和打火机,神秘兮兮地对我说他发现了一个新的玩法。
一毛钱一_geng的冲天炮,ca在土里点燃引线会以直线路径快速j向天空,直到炸出响声。赵启刚反其道而行,他用打火机点燃了冲天炮的顶部,冲天炮瞬间像无头苍蝇一样,无规则地在夜空中急速乱窜。
我对赵启刚创办的新玩法惊叹不已,他大受鼓舞,等他点第六_geng时,冲天炮j准地朝他飞去,毫无预兆地在他耳朵边炸开。
赵启刚捂着耳朵警告我,让我别告诉他**。受伤的毕竟是他不是我,我当然愿意保持缄默。
紧接着,赵启刚把冲天炮的外包装撕开,把火药抖落在地上,他尝试了几次用打火机去点地面上的火药,都被打火机窜起的火苗烫到手。我霸气地抢过打火机和烟,学着爷爷的样子点燃烟。
当我将zhui杵向烟大xi一口气时,被呛得直咳嗽,我看着忽然明亮的烟头,赶紧用它点燃地面上的火药,一团火光在我面前迅猛照亮。我闻到一gu浓重的烧焦味,刘海被窜起的火苗烧得j光。真是天道好轮回,苍天绕过谁。
我和赵启刚分别挂彩回家以后,隔天,**说要包饺子给赵启刚吃,担心他耳朵被炸伤,还一个劲儿地批评我T皮。
当**正在从锅里捞饺子时,赵启刚和他**来我家敲门了。
一开门,赵启刚的**就捧着我的脸观察我的眼睛,确定我平安无恙后,便象征x地拍了拍赵启刚的屁gu,说她没收了赵启刚的「作案工具」。
**笑着邀请他们进屋坐,我看见赵启刚的手里,也端着一碗饺子。
**包出的饺子 | 作者供图
和禁鞭炮令一同到来的,还有餐桌上的食物发生着潜移默化的改变。
在过年前几天,**说院坝里的邻居不再相约一起去囤包饺子的食材,而是改成灌香肠了。
川味香肠是我的最爱,圆柱体状的香肠被切成椭圆形的片状,晒干的r质咸香紧致,透出的微辣味更是点睛之笔。
**对此嗤之以鼻:「干巴巴的,哪有新鲜的r好吃。」
**拒绝加入灌香肠的队伍,我只能在邻居的饭桌上尝到心仪的香肠。
那段时间,小伙伴之间流行玩火,院坝里的孩子会偷偷带着自家的香肠去天台上烧烤。每次我都拿不出香肠,只能B着赵启刚帮我从他家里多偷一截。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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