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水腾出只开车的手,从身侧座椅夹缝里拔出个黑色通勤包来,递给他道:“在里面。”
赵维宗眨了眨眼,接过黑包翻找:“你还真放心我翻,看来这两年没干什么亏心事。”
孟春水目不斜视:“都是工作的。”
确实,这包里除了钱夹跟手机之外,只有两个磁盘。
魏远之受了冷落,可是一万分的不乐意:“你俩怎么还聊上了?我要报警听见没?我要告你们暴力拘禁!”
赵维宗头都不带回,低头端详着孟春水的手机,淡淡道:“报A,等着你报呢。哦对,手机刚才掉没了对吧?求我我就借给你。”
魏远之龇牙咧zhui地向前扑:“我他_M要日你——”
赵维宗乐了,余光瞥着孟春水,他笑着说:“学长还真不长记xi_ng。”
“*,”魏远之浑身扯得发痛,散架一样坐回到后座上,“把门锁打开,我要下车!”
“也行,不过我们本来是要送你去附近医院瞧
瞧的,这都快送到了,要不你自己走过去?”
魏远之闻言愣了愣,然后便只哼哼不说话了。
没过两分钟,车nei突然响起一阵电子铃声,类似街机拳王争霸的开场白。
孟春水听到这声,本来车开得好好的,突然就来了个急刹车。仔细看他耳朵_geng已经红了。
赵维宗则靠着车玻璃大笑,昏暗光线下,脸被手机屏幕的荧光映得发亮。
只听他说:“黑莓手机居然也能下载我那些小游戏。”然后便抱着手机玩起来,再时不时来上那么一句:“太他娘的好玩了,当年我真是个天才。”又或者是:“你还下了这个呀,太全了,我自己都忘了还做过这么弱智的玩意儿。”
孟春水不接这茬,只是偶尔问句“空T冷不冷”“鼻血止住了吗”之类的话。
魏远之躺在帕萨特硬邦邦的后座上,只觉得浑身酸痛,人生灰暗,自己仿佛不存在。他想这俩人在搞什么鬼,又想那狗屁医院怎么还没到。
等到了医院门口,魏远之却又赖着不走了。他刚一下车就半倚在车门上,哭丧着脸道:“不成,我一人走不动。”
赵维宗拍拍孟春水的肩膀:“你送他Jin_qu吧。”
“你呢?”
“我不上去了。”
孟春水盯着赵维宗脸上的几块擦伤,不动地方。
“没事儿,我这点小状况不至于上医院,”赵维宗冲他笑,“而且我_M现在也跟这医院住着呢,别一会儿碰上那就太搞笑了。”
于是孟春水把车在马路边的车位停好,颇有些不情愿地搀起那个还在哼哼唧唧的一米九大块头,踏上台阶往医院大楼里面走去。他想着一把这位送到挂号处自己就溜。走了两步,又听见身后赵维宗好像摇下了车窗,正对他说:“快去快回,一会儿我有事跟你说。”
什么事呢?孟春水想。
太多了。他又想。
但他并没能做到快去快回——那魏远之居然连怎么看病都不会,又不知哪来的力气,顶着一身腥气冲天的血污站在医院大厅里,冲着孟春水的背影大骂,义愤填膺地说他不负责任。这可引得好一大群医生护士围观,硬是把魏远之弄到了急诊室。同时孟春水也未能幸免,被拉到病_F_外面盘问了半天。
最终他没办法,摆出标准的纯良微笑,对着护士长阿姨再次重申,说那家伙只是喝多了,可能跟人打架被揍成了这样,是他半路遇上捎到医院里的。他又说自己赶着去开紧急会议,晚了老板会扣钱的。
护士长想起自家那个天天加班的儿子,心一软,放他走了。
往回走的短短一段路,孟春水想了很多。他猜测赵维宗一定会问他这两年去了哪,到底在干什么,会问他为什么要装老齐,还会问他接下来准备怎样,是不是还要走。说真的,他都没想好该怎么回答。
事实上赵维宗只需问句当初为什么不说句话就走,就能把他问得哑口无言。
这些事情都是在见到赵维宗前没想过的——当时他接到电话急得发疯,脑子里只剩快去救人一个念头。
谁知道是这么一个哭笑不得的结局,好在赵维宗没事,这也就够了。
然而当孟春水满心踌躇地回到车里时
,却发现那人已经睡着,半靠在车窗上,脸上是半干的血迹,手里是局玩了一半的“铁甲老鼠勇斗魔王猫”。他皱着眉,睡得不安详。
睡吧,你很累了。孟春水如是想着,从后座捞起一件备用的夹克,轻轻盖在赵维宗身上。
他不知道接下来该去哪儿,又能去哪儿,于是干脆哪儿也不去。就那么坐在驾驶座上,侧耳听着赵维宗并不均匀的呼xi。
最后一丝天光也消失在遥远的城市边缘,路灯早已亮起,他们旁边的车道上,总有飞驰的自行车掠过。人行道对面的烧烤架子支起来了,老板举着一串串羊yao腾云驾雾,旁边商场像是在做什么酬宾活动,大音箱立了三个,主持人高举喇叭,站在门口声嘶力竭——这城市喧闹种种,伴随仲夏蝉鸣,经包裹他们的铁皮壳子一过滤,却又听不真切。
没过多久天空便浓云翻滚,顷刻间暴雨与冰雹裹挟而下,方才热闹的街立刻就空了,只剩下未能寻得避雨处的寥寥路人,跑来又跑过,然后在雨幕中消失。孟春水没开雨刷器,于是车身就被雨水透彻地浇淋,好像置身瀑布之下。
路灯的光,模糊地照进车里。
孟春水还在看着赵维宗。赵维宗还在皱着眉。
你梦见什么了?孟春水想,你梦到我又走了吗?
他听见车外雷电呜咽、水声散漫,突然有种被严密包围的_gan觉,同时生出一种妄想——他想这场雨最好永远别停。他和赵维宗就这么坐在车里,与世隔绝,什么都不用想。
但雨还是停了,云终究是散去,空留一座被浇得凌乱的城池。虽然只下了一个多小时,但它把人都赶回了家里——方才的街道、商场、烧烤摊,想要恢复热闹,至少今夜是难了。
不多久,赵维宗醒了过来。他看了看身上盖的夹克,shen呼xi一口,问孟春水:“我睡了多长时间?”
“两个小时。”
“已经快十点了呀**”赵维宗把夹克叠好,连同手机一同交还给孟春水,“你接下来有事吗?”
“没有。”
“那送我回家吧。老地方,路没忘吧?”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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