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载商行的胡老板初来疁城乍到,便被庆丰银行经理王玉祥请去吃饭。胡老板是庆丰银行的老主顾,吃过他们许多饭,但这顿饭却格外不同。
这顿饭是在疁城百年老字号“同玉楼”吃的,没进包厢,跟一大群人一起挤在大堂,正对大门的一边搭了个舞台,像是要有表演。
胡老板开始还以为是杂耍一类市井演出,心想这王经理真是上不得台面,让我在这大庭广众下和他谈事情,像什么样子!但等那宾朋满座,甚至连二楼走道里都站满了人,他又觉出不对了。
他实在琢磨不出,便问王经理:“这都在等谁,怎么这么多人?”
王经理笑眯眯道:“等凌仙!”
胡老板先是一愣:“凌仙?”再是一惊,“哦哦哦,我想着了,可是那个疁剧名伶凌君则?我在北方倒是有所耳闻的。”
王老板一连点头:“对的对的,就是他!胡老板你不晓得,今天这大堂的位置可要比包厢难定多了,凌仙在同玉楼搭台唱戏这消息一出,位子瞬间都被订光了,我还是托关系才加了这一张桌子的。”
同玉楼老板花了大价钱请来片玉社台柱搭台唱戏,其实也不光为了招揽生意,这里面的门道弯弯绕绕,王经理是知道一点的,但胡老板却不知道,心想不就是个戏子,我倒要看看长得如何天仙姿容,引得疁城人人追捧。
他zhui上恭维道:“王经理真是费心了,实不相瞒,我对凌仙慕名已久,早就想见见他了,今天多亏你让我得偿所愿A!”
宾主尽欢,一番推杯换盏,饭局渐渐到了尾声,大堂边上那口西洋掐丝珐琅大钟显示已快要七点,戏台两边笛师、鼓师一行就位。
整座同玉楼渐渐不闻人声,没吃好的也都放下了筷子。
锣鼓声起,过了会儿“出将”门帘微动,胡老板坐直了body,不自觉伸长脖子去看。
先是一截细白的指尖,再是如云的水袖,满头珠翠下,那吊俏的眉眼别样风流。
别家是人靠_yi装衬,他却是人比_yi装Yan。
今儿个这出唱的是牡丹亭的游园一折,杜丽娘扮相最是娇美动人,只是六分颜色也能被衬出个八九分。胡老板没有做够心里准备,只以为这是个八九分的“杜丽娘”,结果踏着鼓点步出来个百分百的天仙子,这一下砸得他眼冒金星、头昏脑Zhang,一时便看痴了。
那出戏胡老板的眼睛就没离开过台上的凌君则,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心心念念都是那白玉的手、如花的颜。只觉得凌仙不愧是凌仙,那声音也如仙音一般,只应天上有,人间难得几回闻。
一折唱罢,叫好鼓掌声久久不息,胡老板更是起立鼓掌,恨不得冲上台去亲吻凌君则水绿的裙摆。
胡老板见美人谢完下场,这才失魂落魄坐下,王经理见怪不怪,笑道:“凌仙如何?”
胡老板是真_fu气了,砸吧着zhui道:“当真天香国色,叫人一见忘俗。王经理,不知请这凌仙
到府上作一次堂会,要什么价?”
他一副色迷心窍的模样,哪里是真的想叫对方去作堂会,明明就是想借机亲近佳人,好一亲芳泽。
这在男伶中倒也不是稀奇事,不少名角儿背后都有这样的乡绅大佬资助,胡老板以前也没少“资助”过,不过几次便就腻了。毕竟男伶就算台上再像nv人,neng了_yi_fu也只是骨架小点的男人,哪有真nv人水neng?
可今天胡老板心思却又活络起来,急迫地想要做那绝色美人的入幕之宾,最好明天就请到家里作堂会。
王经理可是个人j,一眼便看出胡老板什么心思,当即面露难色。
“胡兄A,这凌仙你可就不要想了。这疁城人口千千万,你动哪个都行,他可是万万动不得的。”
胡老板脸一垮:“怎么,他一个戏子还和钱过不去?只要有钱,哪个是睡不得的?”
他自觉高人一等,并不把一个唱戏的放在眼里,声量没怎么控制,引得前后左右纷纷侧目。
王经理连忙止住他话头:“我的胡老板唉,别这么大声,当心被人传出去,你在疁城可就难做人了。”他压低声音,“现在的时局你是知道的,大总统不过幌子,真正掌握实权的是两个总理。沈总理有个哥哥,任三省督军,这个你知道伐?”
“知道。”胡老板迟疑道,“这凌仙难道还和沈督军有关系?”
王经理摇摇头:“是也不是。这沈督军有两位公子,大的那个是咱们疁城和吴城的护军使,手下统管第七、第九师,常驻吴城;小的那个是第九师第三旅的宪兵旅长,常驻疁城。两位沈公子都是十分出色的,而和咱们这位凌仙关系匪浅的,便是这沈旅长。自14岁登台开始,沈旅长将他护得是严严实实,别人别说染指,就是言语轻浮点被他知道了都要倒大霉。那可是真正的簪缨世家、权贵之后A,咱们得罪不起的。”
胡老板听了脸一阵白一阵青,恨不得把刚才大声说出去的话再吃回去。
凌君则,字仲薇,别号凌仙,十四岁初登台即Yan惊四座,唱腔虽欠缠绵,却低柔华美,加之他后台惊人,想通过他巴结权贵的大有人在,因此七年来名声更甚。
凌君则卸了妆,换上常_fu,便与片玉社其他人一起出了同玉楼。
有不少人早已候在门口翘首以盼,大多是没能抢到今晚坐席但又想见他一面的,有些手里还举着花束。
“出来了,凌仙出来了!”人群里不知谁喊了句。
凌君则私下里的_yi着装扮,是和台上完全不同的风格,经常有人第一次见到吃惊的zhui都He不扰。
随着*动声,从同玉楼出来几个人,为首那人一身洋_fu,领带_fu帖地夹在马甲与衬衫之间,既挺括又He身,臂弯间搭着件薄外tao,脸上架一副金丝边眼镜,真是一派儒雅翩然的风度,而这人便是大名鼎鼎的凌仙了。
凌君则同几个戏迷握了手,将他们的花收到怀里,人以缓慢的速度向外移动。
而就在这时,人群外又起了*动。
凌君则和片玉社众人几乎要被热情的戏迷淹没,正发愁,他们却都散了开来,一时连空气都清新了几许。
凌君则扶了扶被挤歪的眼镜,往外看去,正好看到人群自动分开两边让出的道路尽头,停着一辆熟悉的黑色别克小轿车。
“你们先回去吧。”凌君则眼里闪着惊喜,将花递给一旁的学徒,往那辆车走了两步,又退回去折了花束中的一支红玫瑰拿在手里。
刚才还像洪水般的戏迷此时都安安分分,立在两旁,没人再敢拦他。
这可是“沈府”的座驾,疁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寻常人哪敢与它叫板?
凌君则坐进车里,唇边啜着笑,以为终于能见着自己那不省心的冤家了,没想到坐在后座的却是沈旅长的副官胡
佳乐。
他当即敛了笑,眉头微蹙:“怎么是你?”
胡副官他家算是沈家的远_F_亲戚,平时沈放对他都是以兄弟相称,与凌君则也是十几岁的年纪便认识了,因此彼此说话十分随便。
“沈旅长下午才回的,这几天被折腾的够呛,一回来便说吃不消了,躺进_F_里倒头就睡,连晚饭都没吃。我不敢吵醒他,就自作主张替他来接你了,看在我一片好心的份儿上,你可千万别再嫌我了。”
汽车缓缓开动,凌君则一听沈放累成这样,不免担心:“不就是给老夫人祝寿去的吗?怎么弄得跟打仗一样。”
胡副官眼神突然有些闪烁起来,意识到自己说漏了zhui,连忙补救道:“赶路赶的,这不他急着回来见你吗!”
凌君则若有所思盯着他,直觉他没说实话。
胡副官许是心中惴惴,又或者怕自己又说漏zhui,那之后都没再主动说话。
小汽车一路驶进了沈府大门,完成任务后胡副官便溜之大吉了,沈家佣人对凌君则看起来都颇为熟稔,为他开门,给他拿_yi,还问他要不要用饭,待他就跟主人家一样。
“热点饭菜,我过会儿和少爷一起下来吃。”凌君则吩咐好佣人,一个人上了楼。
他来到沈放的卧_F_门口,轻轻拧动把手,推门而入。
室nei拉着窗帘,一片昏暗,他又不想开灯吵醒沉睡的那个人,只好小心翼翼前行。
好在眼睛很快适应了黑暗,等他走到床边,已经能大概看清物体轮廓。
_On the bed_酣睡着的青年十分英俊,rou_ruan的发贴在颊边,别有一番rou_ruan温顺的错觉,但凌君则知道只要对方一睁开眼,这错觉也就消失殆尽了。
他俯下身去亲吻青年甜美的唇,浅浅一吻,连*都未伸。亲完了,他直起身,将从方才一直拿在手中的玫瑰别在青年鬓边。
含苞待放的玫瑰竟然与对方还挺相配,凌君则没忍住,低低笑了起来。
放在青年x_io_ng前的手突然被人扣住,从手腕mo到指尖,再牵起来十指相扣,那原本该是睡着的人缓缓睁开双眼,声音毫无睡意地道:“又趁我睡着占我便宜?”
“我错了。”凌君则顺着他话道。
“光认错怎么行?”他眼里han_zhao笑,“必须罚。”
“如何罚?”
沈放坏笑着一把将他扯入怀里:“自然是**”他飞快在凌君则面皮上亲了响亮的一口,“把便宜占回来!”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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