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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若交握在膝上的手指微微一收,一柄锐利的小刀无声无息的从袖中滑到掌心,格格笑道:“三杯茶,还有谁来?”

话音未落,只听门外噗噗两胜闷响,似乎有重物落地,屋里早立着一人,长眉若剑,凤目带煞,虽然面容俊俏,却掩不住一脸憔悴。

沙若缓缓起身,若有似无

的挡在赵紫跟前,暗暗扣紧手上小刀,“公子神机妙算,柳无絮,你果然来了。”

来人正是柳无絮,只见他踏前一步,手中三尺青锋微微下垂,剑尖指着地面,似乎全无敌意。但赵紫沙若与他系出一门,都知其中暗含极厉害的杀招。

沙若眼眸微眯,见他还要上前,喝道:“且住,柳无絮,你要怎样?莫非真要对公子无礼?”

柳无絮正眼也不看沙若,微微冷笑,只是向前

沙若银牙暗咬,手中飞刀激Sh_e而出。

柳无絮气定神闲,姿势闲雅,宛若拈花拂柳,将沙若的招式全部化解了去,沙若双手一抖,现出一条绯红软索,正Y_u再斗。

忽听一个清清亮亮的声音道:“沙若,你退下罢,我有话要同柳无絮说。”

沙若硬生生止了身势,愕然道:“公子?”

赵紫神态愈是柔和,说出的话愈是绝无转圜。沙若虽然满心担忧,却也不敢违逆赵紫的话。只是心中暗暗计量,公子若是身上无伤,那柳无絮是决计加害不了公子的。只是此时公子行动不便,若是柳无絮有一丝不轨意图,哪怕自己便守在门外,一时之间又怎么来得及救援。但又转念一想,公子智谋过人,算无疑策,他这般安排,必定有他的道理,自己又何必枉*这份心?

人说关心则乱,这话半点也不错。

沙若虽然也是个极聪明机敏的孩子,可是事情一旦牵扯到赵紫身上,她便分寸大乱,一忽儿担心,一忽儿忧愁,一腔心思全围着赵紫兜兜转转。

恍恍惚惚退到门外,一不留神竟然差点被倒下的侍卫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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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无絮站在赵紫五步开外。口中笑道:“赵紫,你怎么让她出去了?有她在,你或许还能留得一条命在。”

“这是你的真心话?”赵紫端茶啜了一口,眼眸微眯,忽然绯红_Cun_B_绽出一抹浅浅的笑意,轻轻地道:“你我都明白,真要动起手来,即便有十个沙若也死在你手上了,我又何必让她白白送命?”

柳无絮手腕一振,剑尖铮铮作响,银光在他脸上不住晃动,更显肃杀,微微点头道:“好,好,难怪义父说你天生一双毒眼,我苦心隐藏,到底还是被你看出来了。”

“你的功夫虽好,却杀不了我。”赵紫语气平和,脸上甚至还带了温温的笑意,好似站在面前的不是手执利刃的敌人,而是久未相见的朋友。

“哦?”柳无絮剑眉一挑,“愿闻其详。”

“死人不会说话”,如水眼波在柳无絮脸上一扫,“你心中尚有不解之事,我若死了,谁来为你解惑?”抿唇儿一笑,纤纤指尖将茶杯往前一推,“上好的君山银针,不知君上可愿与我共赏之?”

柳无絮长声朗笑,手中银光一闪,收剑还鞘,姿势利落。“赵紫A赵紫,洞察人心的本事,你若称了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撩袍下座,手捧茶杯浅浅啜饮。

一时之间,肃杀争斗消弥殆尽,只偶尔袅袅蒸腾的白烟中,眼光交汇,一个心机shen沉,一个圆滑世故,彼此心照不宣,一笑避开。

稍倾,柳无絮笑道:“茶是好茶,可惜水质不够甘冽。”

赵紫看了柳无絮一眼,轻轻笑道:“这可是玉泉山上的水,若这还不好,可去哪里才能寻得更好的?”顿了一顿,“品茶实则品心,心若乱了,再

好的茶也品不出来了。”

柳无絮定定看着赵紫,手指扣着桌面,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斟酌良久才道:“蝶_yi说,那时她被人抓到山洞,是一个nv孩儿救了她。那时她迷迷糊糊,只隐隐约约记得那些人手上带了黑色龙纹的环饰。这种东西**”撩起_yi袖,轻轻摩挲着手腕上的环饰,同样的黑色龙纹,“虽说只有义父信得过的人才能佩带,但这件事,兴许不是义父的本意,只是下面的人错解了义父的意思**”

赵紫听他说话颠三倒四,语意不连贯,脸上虽然平静,但眉尖紧蹙,眼光闪烁,知他心中烦乱之极。便道:“是A,下面的人错解了义父的意思,这样的事情,也是有的。”

柳无絮自小被义父养大,义父的言行举止,无一不是他学习的典范,亦师亦父。可以说,在他心中,那个男人是超越神的存在,纵使事实摆在眼前,他也不愿相信这个自己全心全意信奉的男人竟会做出这种事来。初初听赵紫竟附了自己的话,心中不由一喜,但待他抬起头来,却见赵紫一脸似笑非笑,唇畔含讽,才知他在揶揄自己。脸一沉,低低地道:“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赵紫拍手笑道:“怎会不对,义父待你如同已出,一言一行绝不瞒你,赵紫怎能与你相比?义父纵然杀了赵紫也绝不会动你一_geng汗毛。”

其实,若说谁更受义父宠信,柳无絮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和赵紫相比的。

听着赵紫如此讥讽,当时便要发作出来。但他也是个shen沉人,怒色仅在脸上一现,又慢慢散开了。反而温言道:“无絮虽然愚笨,倒不至连情势都看不透。你不仅救了蝶_yi,又将她安置在如此妥当的地方,这份恩情,我是_gan激你的。正如你所说,我今晚来,不为杀人,只为弄清楚一件事。若你还顾念往日的情谊,便告诉我。若不愿说,我也不勉强你。只带着蝶_yi走得远远的,再不理会这些江湖俗事。”

赵紫止了笑,若有所思的看着柳无絮,“我自以为可以将一切事情看得透透的,不料还是看不透你。无絮,名利、权势,这些世人穷其一生争夺的东西你都不要了,难道你甘心就这么放手?”

柳无絮淡然一笑,“名利、权势,有了蝶_yi,我要这些又有何用?我做了这么多恶事,也不过为了蝶_yi。”

赵紫点头,“好,好,江山虽好,无人共赏,要来何用?”顿了顿道:“其实今夜你本不该来,有些事,清楚不了糊涂罢了。”

柳无絮眼中闪过一道j光,“我要知道。”

看向窗外,太阳已升至半空,亮灿灿的。一条小河玉带似的环在半山yao。

赵紫脸上神色变换不定,像是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许久才幽幽地道:“你还记得三年前在灵江画舫上发生的事么?”

柳无絮听赵紫提起那件事,脸上显出温柔的神色,“记得的。那时我和墨玉比剑,我赢了。义父便将他最美貌的歌妓赐给我。但我那时已和蝶_yi相识,纵使义父一篇好意,我也不能对不住蝶_yi。遂求义父作主,允我和蝶_yi成婚。义父宅心仁厚,当时便应允了,还命人备好彩礼到李家下聘。这件事有什么不妥当么?”

赵紫叹一口气,“没有什么不妥当。无絮,你乍逢大喜,没有留意到是自然的。但我却见到,义父允你成婚时,右手小指动了一动”,眼眸骤抬,如冰,如箭,“每有杀意,义父的小指便会动上一动。兴许,连义父自己也不知道。此后,你去李家下聘却招回绝,翌日再去,偌大家族竟走得干干净净,_chicken_犬不留,诸如此类怪事,也不难解释了。”

柳无絮听着赵紫的话,与过往种种一一印证,心中已信了八分。拳头握得紧紧的,指甲掐进r里,咬着细白的牙道:“他为什么这么做,我一片忠心,自认并没有做过半点对不住他的事。”

“这有什么难猜?”赵紫格格一笑,“那些当主子

的,自然只想着咱们的心里只有他一个主子,无贪,无Y_u,只做一个杀人工具就好。一旦心中有了另一个更重要,更喜爱的人,难保哪天不生出异心来。”

柳无絮闭上眼睛,缓缓摇头,“我从未想过为了蝶_yi背叛义父。”

赵紫盯住柳无絮,慢慢地道:“无絮,你难道忘了义父平时是怎么教导我们的了?”

柳无絮手指一收,瓷杯捏得粉碎,茶水溅了一手,水流鲜血,纵横淋漓。他却像没有觉察手上的疼痛一般,慢慢睁开眼睛,心中最后一份亲情被赵紫的话撕得粉碎。压抑而包含痛苦的声音从齿缝中挤出,“宁枉勿纵!”

“是了,宁枉勿纵”,赵紫不知想到什么,淡然的眼神下勃勃跳动着激越的情_gan,只想扎挣着走动两步,可惜却不能。盯着红泥小火炉里跳动的红色火焰,眼中映上波澜诡谲的光芒,“只有除了蝶_yi,你才能变回那个无情无Y_u的杀手。但义父却没有立时杀掉蝶_yi,这也正是义父的高明之处。”微微一笑,“活着的蝶_yi,比死了的蝶_yi有用,你说是不是,无絮?”

“**”

赵紫知道柳无絮不愿回答,也不在意,声音依旧柔和,“找一个妥当的地方把她养起来,万一哪日你背叛了他,也可用这枚棋子将你牢牢制住,岂不妙哉?我猜义父一定是这么应承你的,‘你安心留在妙言居,义父一面派人打探蝶_yi的下落。义父耳目遍天下,怎会连一个nv子都找不到。这岂不比你闷头闷脑的乱撞要强许多?’妙A,一面除了隐患,一面又卖了人情换回属下一片忠心,果真是高人所为。”眼眸一转,以手支颐,zhui唇一抿,颊上显出一个小小的酒窝,“只是义父千算万算,却没料到Yin差阳错,竟让沙若发现了蝶_yi,将她救了出来。天意如此,却又是人力所不及的了。”

柳无絮咬着牙道:“义父没杀了蝶_yi,我还是_gan激他的。”

赵紫唇边漾出一抹冷笑,“我初时也是这么想的,但后来再细细推敲,竟又不符He义父的为人了。如果只为让你见不着她,在落日山庄的后院随便辟一处地方将她好生养着也就是了,横竖那地方我们也是不能去的,又何必千里迢迢的将她送到苗疆去。更何况还不止要送到苗疆,我问了蝶_yi姑娘,她说隐隐约约听到什么东臣的,我猜着只怕还要送到更远一些的地方去,比如东臣。”

柳无絮目光一跳,“这与东臣又有什么相干。”

“听说近来东臣王要选妃子”,见柳无絮脸上掠过一抹怒色,赵紫莞尔一笑,“你先别忙着生气,蝶_yi姑娘在你眼里自然千好万好,但在别人眼里却未必绝色。说句不怕你着恼的话,想那东臣王骄奢Yin逸,自幼便尝遍各国美人,又如何把那普普通通的蝶_yi放在眼里?更何况义父也不是那浅俗粗鄙的人。我着人打听,才知道事情比我想的复杂许多。”顿了一顿,“十五年前,东臣二皇子弑父杀兄,才夺来皇位。帝位争斗,原本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只是辅佐前太子的定国将军为人耿直,旧部遍天下,是个极有威望的人。太子死后,定国将军一门也被斩杀殆尽,所幸门下有一忠仆,抱着将军唯一的nv儿逃出府去,不知所踪。那个忠仆恰恰姓李!”

赵紫虽然只是淡淡带过,但这么机密的大事,定然是花了许多人力物力才查得到的。柳无絮思量着赵紫的话,恍恍惚惚宛若梦中,强笑道:‘天下姓李的人何其多,又有何稀罕的?”

赵紫点头,眼神如箭,“但天下又有几人身上佩着定国将军家传的

明火朱雀玉佩,天下又有几人身具三Yin绝脉?”

柳无絮倏然起身,沉沉地道:“不管她是谁,我只知道她是我的蝶_yi。”

赵紫冷冷地道:“你至情至圣,难道天下人人如你一般?你知不知道,现今东臣王悬赏十万黄金取她首级。义父并非池中物,怎会甘为臣下,东臣虽是小国,却富庶殷实。各取所需,两相一He,义父多年夙愿不日便成。若换了我,也会这么做的。”

柳无絮握紧手中宝剑,转身便走。

赵紫冰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义父耳目遍天下,你武功再高,又能挡到什么时候,难道你能护她一辈子?”

柳无絮停下脚步,也不转身,只见几_geng发丝颤动。

“无絮,现今我也不瞒你。你有想要保护的人,我也有倾心喜爱的人”,想到文晟,心肠不禁rou_ruan起来,温和地道:“无论先前你我有多少成见,现今咱们是坐在一条船上的人,若要活下去,只有联手!”

“**联手?”

“联手”,赵紫声如铁石,掷地有声,“除了义父!”

宛若一个焦雷凭空滚过,巨响过后鸦雀无声。

费尽心机,巧*如簧,现今一旦摊开,再无遮掩。

赵紫定定看着柳无絮如铁铸般动也不动的身躯,心像弓弦越绷越紧,几Y_u断开。今日所言之事,只要有只言片语传将出去,莫说自己Xi_ng命不保,便是文晟贵为皇子,只怕也在劫难逃。一想到文晟,只觉天底下再没有自己不可为之事。柳无絮应承也好,不允也罢,自己总有法子让他站到身边来。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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