翊庙建在半山yao,通体木石结构,因地势而建,时而从山上引下一道激流,时而不知从何处搬来一座飞来峰,偌大宫殿群中透着一gu清新古朴的山野之气,却又不刻意造作,树丛Yin巷,亭台水榭中隐现潢潢大气。
因晚上不见朝官,皇帝换了一身月白长衫,yao间只用一_geng明黄锦带松松的系了,锦带末端勾出丝丝缨络,随着起行步止轻轻拖过光可鉴人的云纹水磨大理石地。刚走到露台前,早有太监将挡风的落地薄纱门拉开。
眼前顿时一亮,左边一道小瀑布飞泻而下,打在下边的芷江中,虽不似万马奔腾,却也不是小桥流水,真似骤雨击棚珠洒玉盘,比之什么娇啼鼓乐更胜上十分。白茫茫的水气从击接处蒸腾而上,袅袅渺渺,皇帝只觉天上的云烟都落了下来,风中带了水气,凉凉的扑在脸上,_yi衫润润的。焦虑浮躁,机心算计,全都被这片水气涤*而去了。
“少卿,你看那是谁?”随意用手往下一指,口唇带笑,柔和的看着侍中立在身后的温文男子。
顺着皇帝的手指看去,只见一众太监拥着一个蓝衫少年正急步踏过芷江的浮石。
这时已是傍晚,太阳只露出半张脸,洒下的光红彤彤的,为满江*漾的碧水蒙上一层血色。不知为何,少卿竟有一种少年在血海中浮沉的错觉,心中一惊,再仔细看时,少年已踏上白玉阶,眼看就要进来了。
“朕早就说晟儿是有福之人,这么点子小灾算得了什么,时候到了他自然会回来的,偏你不信,这回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少卿见皇帝看他,忙忙收拾心思,低头道:“皇上圣烛明照,少卿一点微末萤光怎么能和皇上比。晟儿生在天家,一出生便有龙神庇佑,贵气福气还少得了么?只是他终究还是个孩子,心Xi_ng未定暴躁易怒,这次又这么任Xi_ng妄为累得皇上派人四处寻找,如果不小惩一番,那以后有这个先例比着,臣下怎么办事?再说了,晟儿是皇子,如此这般行事,也不是国家祥瑞。”
“你太谨慎了”,皇帝低低一笑,拉了少卿的手硬要他站在自己身旁,“朕不过才说了一句话,你就比出这么一大堆道理来。你怕朕会严惩晟儿,所以才抢先替他领了罚,好消朕的气,是么?”
轻轻的一声“是么”压得少卿抬不起头来。自己虽然存了私心想为文晟开neng,但却并不万全如此,只是无论怎么辩驳,在皇帝眼里都落了个欺蒙君心的名声。心中恻然,怎么一到这远离尘嚣的山野之地便忘了君臣分际?皇帝即使与自己再亲厚,到底也是皇帝,身系天下苍生万民福泽。
心里明明白白,
身为帝王的文烨早已不是当初与自己对酒欢歌的文烨,他的心中,除了柔情,更多的是对江山,对权势的眷恋,有些人天生该吟风弄月,有些人天生该运筹帷幄,杀伐决断**
微微一笑,想到那个惊心动魄的夜晚,眼前俊美的男子是如何将一柄寒澄澄的翎孚刺进德王的X_io_ng膛。那是为了天下苍生,那人面无表情的对自己这么说着。当时是怎么回答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只是午夜梦回,总看见翎孚上鲜红鲜红的血狰狞的蜿蜒而下,滴在德王睁得大大的眼上。
他说的是实话,如果不杀了德王,死的便是自己。
残酷的权力之争,就好比一道激流,虽然满心不愿,但人怎能与天斗,只有不断的挥起手中的剑,将一个个敌人斩杀殆尽。这些年,自己用手中这柄青螭杀过多少人,他的兄弟,他的叔伯**
刺鼻血腥中,他在自己耳边反反复复的说,他们是叛贼,他们罪有应得。初初自己也是信了,但看着这个披上皇袍志得意满的男人,心中的疑惑不安像清水里渐渐晕开的浓墨,再也抑制不住。叛贼,真的是这样么?或许,真相谁都明白,只是谁也不愿同开那层薄薄的纱。
高墙圈禁之下,原来娇生惯养的一众龙子凤孙,如今不过是一群无人问津的疯子。
有一件事皇上是不知道的,它一辈子都藏在心里,烂在肚子里。
想起那日,心便冰寒起来,德王zhui里吐着血,脸上的神情却像刚睡醒的孩子般祥和,“今日你杀了我,明日谁来杀你?”
明日谁来杀你?
本章未完...
=== 华丽的分割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