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紧紧抓住少卿,填了满心的话竟说不出来。他那张脸,只要冷然下来,多少人战战兢兢,吓的不敢动弹,偏偏少卿,冰雕玉砌的人儿,仿若一汪温润的潭水,倒是自己遇上了他动弹不得,再大的火气也泥牛入海般消失无踪。
终于在温和平静的眼光中放手,急走几步,刺目零散的棋子入眼,_yi袖挥去,围棋子儿满满落了一地。
几枚棋子滚落少卿脚边。无声叹气,眼光从黑沉沉的玉石转到男人身上。
男人的背微微颤抖,寂静室nei,只听见急剧粗重的呼xi。
最是见不得他难过悲伤,无论怎样,都是自己不好。
轻轻的,厚重的靴履踏在地上竟像猫般悄无声息。
立在皇帝身后,高大的男人在眼里竟显得脆弱起来,什么尊卑,什么主仆,刹那间全让心底涌起的不舍心疼淹没过去。
慢慢伸出手去,抱住这个让自己无比心痛却又无比怜惜的人。
皇帝一震,几乎不敢相信这个一向谨慎自律的人竟会做出这样大胆的举动,因太过讶异而让这份狂喜如此不真实。只能立刻紧紧的握住他手,修长有力的手掌柔顺的被自己握住。真想看看那人此时是何种模样。
心中这样想,也确实这样做了。转身,将那人来不及收起的真实看进眼里。长长卷翘的睫毛下透出温柔似水的眸光,将心烫贴得无比舒_fu,什么恼怒,流云一般消散得不见踪影。
眉开眼笑的环住少卿略为挣扎的身子,“朕还想着少卿必定预备着请罪,料不到竟这般大胆起来,朕心中极是喜欢,平日里怎么求都得不到的。”
脸上慢慢烧起一层胭脂红。少卿肤色本就*,这份赧色哪里还遮掩得住,雪地红梅,灿若朝霞。
眼光在洒了满地的棋上转了一转,想挣开皇帝的手,偏皇帝丝毫不放,握得极紧,又不敢太过用力,只能头垂得低低的,一字一字的道:“臣失了礼数**”
不用说皇帝也猜得到,一指抵住少卿的唇,“你以为朕真的生气?”对上不解的眼,黑白分明,宛若最清澈无垢的泉水,所有的机心算计在那双眼前竟显得可笑起来。实在受不住暧昧不明的猜忌怀疑,若是不亲口说出来,这个温柔得永远也不懂得保护自己的人一生一世也不会明白的吧!
权倾天下的帝王无声的叹息,双臂紧紧搂住青年劲瘦修长的身子,心满意足得像搂住天底下最贵重的珍宝。
“朕若当真生气,多少手段使不得,何苦又巴巴儿召了你来”,语气无奈,脸上却满含柔情,“这样的话,朕只说一次。少卿,你要一个字一个字的将它记下,刻在心底,只因为,这样的话,朕此生再不会对别人说起。”
少卿平稳的心急促起来,皇帝的手按住X_io_ng口,轻柔得几乎没有力道,少卿却觉得自己全部的生命,全部的情_gan都被这双手抓住了。皇帝俊美的容貌在摇曳的烛火下分外清晰,总是微微眯着让人猜不透心思的眼流波婉转,专注得像一条锁链,牢牢锁住自己的神魂,再也移动不得半分。
“连朕自己也想不到,贵为天子,富有四海,竟也有如此无奈苦闷的时候,”皇帝的声音幽远得像从天的另一头传来,神色有些迷茫,只唇边带着温柔而甜蜜的笑,“但却又如此甘之如饴,任由那人处处顶撞自己,处处惹自己生气,除了苦忍之外,竟是舍不得对那人动上一点手段。少卿,你说朕傻是不傻,只因所有的一切,在那个桃花飞舞的春天,便注定好了的。”
少卿微微一笑,“皇上还记着那事。”
皇帝也笑,“朕怎么不记得。朕每次一闭眼,就想起那天。朕还记得,少卿那天穿了件宝蓝色的_yi衫,小小个人儿却老气横秋的,朕要过去,你不依,还摆出一副长辈的口吻教训朕。”
少卿笑道,“少卿哪里敢教训皇上,想是皇上记岔了。”
皇帝横他一眼,“少卿莫辩,朕说有便是有。”顿了顿续道:“朕当时便想,若是这孩子卸下这副面具不知是怎生模样。朕一直这样想,也一直这样做。但朕万万没有料到,少卿见到朕却越发恭谨,小心翼翼起来。便是私下两人独处也摆出一副臣子的面孔。少卿,你告诉朕,是朕哪里做得不够,是朕疑心太重?是朕刚愎自用?是朕残暴无道?是朕喜怒不定?”
皇帝的声音越来越急促,向来沉稳的语气竟是那么惊慌,抓着自己的手仿若无助的孩童一般颤抖。少卿低头不语,这要他如何开口。此情此心虽不变,但他们已不再是无忧无虑的少年儿郎。
从披上皇袍的刹那,便是缚上重重锁链,忠义,仁孝,一举一动均系天下苍生,关乎万民福祉。自己是何等样人,纵是粉身碎骨也是心甘情愿的,又怎么能累了他的贤君之名。
皇帝定定看了少卿半晌,沉沉的道:“少卿总是这般隐忍不语,即便被伤得体无完肤也不愿说出一句伤人的话。少卿以为这便是对朕好,难道不曾想过正是这般举动才重重伤了朕?”皇帝目光shen沉,“每次见到少卿,朕总是想,少卿是否只把朕当作君主,当作主子。作为一个帝王,这该当是够了,但作为文烨,却还远远不够。文烨想要什么,一直都清楚明白,文烨心中只有一个人,便是那桃花树下温润如玉的蓝衫少年。”
少卿睁大眼,几疑是做梦。但皇帝哀戚的脸近在咫尺,抓住自己的手臂这般有力,若是美梦,真真美妙得醉死其中。
修长的手指抚上少卿的脸,像对待易碎珍宝般在少卿唇上轻轻一吻,皇帝眼中水汽盈动,“少卿,你不在其局,绝难明白什么叫帝王的无可奈何。表面看来尊贵无比,一呼百诺,其实朝中多少大事由不得朕做主。便是朕的家事,后宫纳妃,也要听那班老臣指手画脚。朕极不愿,却又无可奈何。要稳住江山,朕不得不用这帮子人,即使他们滑若油珠,臭比粪石”,皇帝目中透出几分Yin冷,“朕从一生下来,便注定要为这片江山奉上一切,朕的所有,均为这片江山所生,均为这片江山所灭。但朕仍有一份私心,朕要保住自己喜爱的人。一旦有人得知你是朕心中所系,朕不敢想,那么多的明抢暗箭,口诛笔伐,少卿,纯善如你,怎么禁受得住”,苦苦一笑,“少卿,信也由你,不信也由你。什么周然,什么皇后,即便是你姐姐,朕从来没有放在心上”,紧紧抱住少卿,头埋在并不宽厚的肩上,“高处不胜寒。少卿,你可明白。”
肩头渐渐被一点一点的*润侵蚀。
少卿一惊,温柔却坚定的将男人的脸抬起,几颗晶莹的泪珠滚过羊脂白玉般端凝的面孔,倨傲无情的眼水汽莹然,不可思议的脆弱惹人怜惜。
少卿慢慢吻去一颗颗晶莹的泪珠,“少卿此心可照日月,纵是天下人弃皇上不顾,少卿亦绝不离开。”
本章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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