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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晟惊醒,大叫,青色的布片堵在口中,是自己被撕碎的衣服

。大张的双腿,羞耻的姿势,文晟狠狠瞪着主宰自己身体的少年。

住手。

不放过你。

少年凶狠的眼神这么说。

赵紫笑了,扶着坚硬如铁的Y_u望打进少年青涩的身体。

文晟只觉得自己被一把大铡刀生生剖成两半,那把刀不断推进,钝钝的割着自己的血肉。

文晟几乎想死,缚在头顶的双手绷得像拉开的弓弦一样紧,粗粗的腰带勒进肉里。

细嫩的内壁渗出血来,润滑了甬道,令硕大的凶器更容易进入狠狠顶进,文晟柔韧的身体大大仰起,喉咙里透出破碎的悲鸣。

赵紫感到自己被少年狠狠吞了,温暖紧窒,勒得他呼吸不了,却又那么美妙。未经情事的密地不知所措的一张一合,是害怕惊惧,文晟面孔扭曲,绝望悲切,他从没想到男人也可以用这种方法凌辱另一个男人,那把带着高热的刀不断挖掘脆弱的内部,离他那么近,自己的身体,连同内心,都一分不留的悲哀的L_uo露在赵紫眼中。

腰快断掉,那人的手几乎要折断自己的腰,即使痛不Y_u生,即使羞愤Y_u死,文晟仍强迫自己睁大眼睛,看清楚赵紫每一分表情。

不知疲倦的律动,赵紫像吸了精气而飨足的精怪,越发妖艳嫣红的唇半启,发出悦耳的呻吟。 手指白皙如玉,紧紧抓住文晟麦色的肌肤,珍珠一般的莹白色,异样凶残。

文晟记不清是第几次,脸上湿漉漉,混合了汗水泪水,下身已经痛得麻木,每一次少年打进楔子,穴口不由得微微抽搐。

文晟好恨,恨这个在自己身上取乐的少年,恨这具为少年取乐的身体。

皎洁的月光拉出长长的影子,绞缠在一起,迎合或逼迫,分不清彼此。

抓住腰部的手突然用力,深深陷进,赵紫浑身一颤,低低呻吟一声,高热湿润的液体冲进甬道深处,打在柔嫩敏感的内壁上。

文晟悲鸣一声,眼前白茫一片,一滴眼泪终于滚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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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若有人大声在吵闹什么,待得注意听时又变成几丝游音,文晟眼睫微动,终于再睡不着,朦胧的视线清明起来,软烟罗糊的窗纱被风吹得飘起来,竟好像落晚烟霞,炫灿无比。

白茫茫的光透了进来,一连几日飘雪不停的天竟然放晴了,文晟心中喜欢,手肘一撑便要起来,骨头却格格作响,好像被几十辆马车齐齐碾过一般,生生的疼,说不出口的羞处更是一抽一抽,疼得恨不得立时死去才好。

闷哼一声倒回床上,眼睛盯着挂在帐顶的丝穗,红艳艳的,似火。以为是一场噩梦,只要睡醒了就什么也不记得,可是一切那么真实,被压倒时的无助,被撕碎时的绝望,被迫承受却不得反抗时的悲哀―――

手抓住X_io_ng口,干净得散发清香的衣服在指尖扭曲。

绝不放过他!

门吱呀一声开了,空气里漂浮淡淡的甜香,引得文晟直咽唾沫,可是比起糕点美食,他更想将赵紫生拆入腹。

无视文晟咬牙切齿的狰狞表情,赵紫揭开八宝攒金食盒,一样样将食点放在几上,一碗熬得化了的香梗米粥,一碟子绿豆糕,一碟子水晶马蹄,极素雅精致。

神色平和,动作从容,任怎么看也不像是做出那样恐怖事情的人,文晟银牙暗咬,扬手扇了赵紫一记耳光,赵紫被打得一偏,眼睛盯着洒了一地的米粥,面无表情。

文晟倚在床头,手指紧紧纠住锦被,仿佛刚才那个动作已经耗尽了全部气力。一字一顿的道:“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

赵紫最是知道这个王爷的Xi_ng子,越跟他硬碰作对越是喜欢,若是磕头求

饶乞求活命,指不定一刀便被砍了。索Xi_ng冷笑:“王爷是否忘记昨夜是谁在赵紫身下呻吟求饶的,啧啧,那副媚态,就是怡红院最放荡的女子也比不上。”

文晟气极,扬手要打,“你敢诋毁本王。”

手腕被赵紫扣住,勾着冷笑凑近了,“王爷既做得出来还怕别人说嘴,反正王爷和恭王爷厮缠一起,那么亲密,想来男人的滋味也不是第一次尝了,再和赵紫亲热又有什么不好。哦,几乎忘了,昨夜王爷一点也没享受到,赵紫真是罪该万死”

文晟连声音也发不出,眼睁睁看着赵紫上床,忙忙蹭着被子后退,手腕却被扣住,赵紫的手火热,文晟害怕得牙齿格格作响,噩梦中缭绕不去的兰花香气飘了过来,受过伤害的身体忆起可怕的对待,如待宰的可怜猎物瑟瑟发抖。

赵紫的神色闲适,慢慢逼近掉进陷阱里的猎物,斯拉一声,手中已多了半幅银色的布料。 光L_uo的双腿修长矫健,原该跨马纵驰,此时却成了猎食者眼中最上等的美食。

紧绷的皮肤,柔韧的腰肢,销魂的滋味昨天晚上赵紫已经很清楚了,TianTian嘴唇,轻而易举的将不断挣扎反抗的少年压在身下。

雪白的双手扣住自己,失去自由的恐惧在在唤起昨夜可怕的记忆。

嘶哑泣血的叫声逸出喉咙,文晟不知道自己在叫唤什么,仿佛只要这么做了就可以从这噩梦一般的境地里逃脱出去。

有人俯在耳边,喷出甜腻的热热的气,“王爷再叫就把下人们都引来了。”文晟的视线茫茫然定在主宰自己的少年的脸上,“赵紫J_ia_n命一条,再怎样也不会在乎的”,露齿一笑,红唇似血,“王爷金尊玉贵,下人们都没有见过王爷这般撩人的姿态吧!”

文晟身体一僵,恨恨别过头去。“赵紫,赵紫,你最好一世精明,不要有什么错处被我抓在手上。”

慢里斯条的抽出腰带,一圈圈缠在文晟手上,收紧。

“王爷放心,赵紫对王爷忠心耿耿,又怎么会做出对不起王爷的事来”,手指挑开少年衣襟,在不断起伏的X_io_ng口游移不去,“王爷还不知道,若不是赵紫上下打点,周旋通融,依着王爷的Xi_ng子,还不把朝廷的人都得罪尽了。这些事,王爷不知道,贵妃可是清楚得紧了,前些日子还夸赞赵紫办事伶俐。王爷您倒说说,赵紫会有什么错处让您抓在手上?”

文晟脸色惨淡,不闻不看,身子抖得如风中落叶。

赵紫却不急着攻城掠地,一意温柔对待。唇落在文晟紧抿的唇角,一点一点落下,顺着精致的锁骨,啮上X_io_ng前两处樱色。

文晟啊的一声,只看到赵紫火红的舌一下一下Tian着自己的X_io_ng口,酥麻感从湿润的舌尖向全身扩散开去,身子扭动想要逃开赵紫尖利的齿缘划过挺立起来的红樱,文晟像被人打了一记闷棍,死死咬着唇不发出声音,怒气的眼渗出晶莹的水气。

细心照佛下红樱肿胀,沾了露水红艳夺目,嵌在麦色的平原上显得娇嫩可爱。

文晟气喘吁吁,模糊觉得赵紫和昨天的粗暴似乎有些不同,不对,他一定还有什么恶毒手段没有他使出来,刻意挑逗就是要看到自己失控的模样,身为男子却雌伏于男子身下,何等坑脏可悲。

“王爷的身子真是敏感,无比美味呢!”Tian一Tian楚楚可怜的红樱,笑看它在

微凉的空气中颤微微的发抖,唇舌向下滑去,灵巧的钻入小小的凹洞。

文晟唔的一声,火热的气突然从下腹涌入,身子扭动起来,却更往赵紫口中送去。

“我知道,我知道。”口里安We_i着不知所措的人儿,狡猾的唇舌却突然含住浓密草丛中安静的宝贝,将少年更深的逼近Y_u望的漩涡。

文晟几乎不敢相信,那么温热湿润,火热的击碎他最后的神智,半睁开眼看到赵紫红艳艳的唇舌吞吐自己的分身,上挑的眼正与自己相对。夜色般浓黑的眼泛起深沉的Y_u望,火热挑逗,又带了惯常的冰冷嘲讽。

文晟看着这样的眼,身体失去控制的高热起来,找不到出口的Y_u望在体内横冲直撞。

双腿大张,将自己更深的撞进赵紫喉咙。赵紫手指挤压少年饱满的双丸,唇舌并用,一遍遍吞吐少年逐渐涨大起来的玉茎,少年特有的青涩气味充斥口中,耳旁传来少年压抑的低吟,少年的身体已不再为他所有,而是顺从的被自己玩弄着。最温顺的祭品,将从来没被别人看到的美妙贡献在残暴狡猾的猎食者面前。

牙齿在不住颤抖的顶端轻轻一咬,文晟尖叫一声,在赵紫口中喷出浓浓的精华。

疲惫喘气,身体却被翻了过来,文晟低叫:“做什么,你,你快放开,啊!!!”

湿湿滑滑的东西Tian过后庭,待得意会过来,文晟吓得睁大眼睛,不能相信,怎么有人这么做,这么坑脏,这么不知羞耻。

手分开圆润挺翘的双丘,浅色稀疏的毛发遮掩不住紧闭的菊穴,与主人强势高傲截然不同的脆弱,羞涩的紧闭。舌头一点一点Tian过繁复的皱褶。

身下躯体剧烈颤抖,少年破碎悲鸣,“求求你,不要这样。”

赵紫看着紧闭的菊穴,眼光凶残。仔细Tian过每一瓣皱褶,温柔照料下穴口浸得湿润松软,手指试探的伸进,菊蕾立即好像受到惊吓般紧紧夹住入侵者。

压上少年抖颤的身体,搜寻到细细呜咽的唇,抚We_i般温柔的吻上,迷茫的少年昏昏然张开口,接受入侵者的抚We_i。

双手不停,一手围住文晟软下的Y_u望,上下套弄,深入后庭的手指却在敏感的内壁不断刮骚。 文晟热得发昏,身体如离了水的鱼儿上下挣动,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肆虐的手逼得他发狂,什么都好,只要能够停止这疯狂的Y_u念。

手指Mo到一个突起,柔软的媚肉紧紧夹了一下又放开,文晟仰起优美的颈脖,半启红唇尖叫一声,前端涨得更大,变成漂亮的粉红色,小小的铃口泊泊冒出晶莹的液体。

两指伸进,在那一点上揉搓按压,文晟只觉得一股股热流在体内冲撞,疯狂摇头,乌黑的发遮蔽湿润的眼,“不要这样。”尖声喊叫,只换来更疯狂的折磨。

流出的液体浸湿了手,,赵紫贪婪的看着这样的少年,嫣红的脸,因情Y_u而疯狂扭动的躯体,Tian去流出眼角的眼泪,伸进嘴里与之纠缠。

昏乱的少年不懂得如何拒绝强势的侵略者,无措的被他蚕食殆尽。

直到束缚着分身的手心满意足的放开的时候,文晟抖颤着吐出白浊蜜汁,筋疲力尽的倒在床上。

3

文晟一身干爽,半侧过身看着赵紫忙忙碌碌,对于方才之事,文晟倒不十分恼怒,一半是为了赵紫的胆色。鲜少有人能那么无视权势,那些个文臣武将,什么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Yin,到得他面前还不是那么卑微屈膝。这个赵紫,真是恨不得将他活剐了喂狼,却又有点可惜了。罢,罢,量他也翻不出天大的浪来,留他一条J_ia_n命,看着倒还有些意思。

赵紫扶文晟起来,拿了青盐给他漱

口。被他一碰,文晟不由一颤,身体不可抑止的忆起方才的甜美情动,毕竟赵紫一意温柔相待,自己享受倒的疯狂Y_uCh_ao是以往哪个小官伶人也比不了的,只剩下被人戏弄的难堪和不甘而已。

正思量间,门外砰砰砰跑进一人。

这么放肆。

文晟眼也不抬,漱了口,懒懒的道:“你不在恭王府呆着跑来我这做什么,跟个急脚鬼似的。”

却不是恭亲王是谁。明哥儿见文晟搭了一件银鼠皮的袄子,毛茸茸的领间露出一两点可疑的红印,贼笑道:“才开春就有蚊子了,好大个包。”

赵紫起身,只对明哥儿笑,“恭王爷来得好早,用过早膳没有,不如就跟我家主子一起用吧!”

明哥儿连连摆手,“我倒不是为了吃”,嬉笑一敛,无比正经,“外面都闹得沸反盈天了,你竟不知道?”

“怎么,天还能塌了不成。”文晟少见他这等神色,不由注意起来。

明哥儿索Xi_ng拉了张椅子坐,“陕甘总督张维又来要银子了,户部尚书其笙拦着不给,两人吵得厉害。那张维前年说是要修黄河大堤,既免了百姓水患,又为皇上建了不世功业。皇上的Xi_ng子你也知道,一心要成就十全武功,做个尧舜也比不得的圣君明帝,一时高兴就给他下了旨,只要他放手去做,朝廷专给他拨银子。这原本是好事,只是这些年皇上又是筑城墙,又是造兵器,哪一样不是要使银子的,国库里的铜子儿恨不得一个掰成两半来花了。其笙拦着不给也是个理儿。”

文晟吃了几块点心,“怎么不报皇上?”

明哥儿沉吟道:“怎么不报?皇上只说一句,‘这么点子小事也要请示朕,朝廷养你们这些人有什么用?’发了一通脾气,最后也没定下个子丑寅卯来。”

文晟想了想,倒笑了,“皇上是不想淌这趟浑水。想那其笙是八王的人,张维又是太子的人,依着旨意情理谁都没错,皇上任偏了谁都要落个不是,索Xi_ng两不相帮,只苦了底下的人。”

“可不是这个理?”明哥儿专等他这句话,“也是张维要的数目太大,十万两银子,任谁要出手也得掂量掂量不是?可这么僵着也不是个办法,我思量着等盐税的银子交上来了,再给他送去,那时国库的也丰盈了,其笙也不好再拦。”

文晟拍手道:“这倒是个办法。我只奇怪,你既想得到怎么还不赶忙去办,巴巴儿跑来我这里,蹭茶喝么!上次那几两铁观音早给你搜刮了去,再多就没有了。”

明哥儿笑起来,“人说郑亲王出手阔绰,无比大方的,怎么竟记得这点子小事?”话音一顿,“还不为了别人说我是八王党,我不过和八王略走得近些就被那起子小人泼脏水。什么八王党,太子党,我只做我的闲散王爷就是了。我心虽如清水,但众口烁金,不得不顾及一些。此时也只有你才说得上话,既是兄弟又不是哪个党,再合适不过了。”

文晟瞪他一眼,“好你个明哥儿,有了好事便独揽,有了烫手山芋就扔给我。”

明哥儿听他话音有几分松动,遂笑道:“哪里有你说得那么不堪,哪次我有什么好玩意儿不顾着你了。前些日子我才托人带了七两大红袍回来,回头我让人给你送来。”

“那顶上株一年才产两斤,你就拿了七两,皇上吃什么?”文晟抿唇儿笑。

“皇帝不好这个道道,吃旁边的就行了,横竖他也吃不出味儿来。”明哥儿跺了跺脚

,“你到底去不去,只怕此时他们已经动刀子了。”

文晟一叠声的应了,由赵紫伺候着穿衣,“稍待会吧,哪里说风就是雨的。”

明哥儿心中着急,又不敢过分逼迫,只急得跺脚。

文晟穿了件雪狐皮袍子,腰间缠着青光闪绿的双环如意扣,外面罩了件大红羽纱面白老虎里的斗篷,脚上蹬了鹿皮小靴。越发显得英气勃勃,神采不凡。

“好,好,总算收拾停当了。”明哥儿叹了口气,拉了他就走。

“太子和八王都不着急,你急什么。”

两人一路说笑,出了府门,就见一匹枣红马停在树下,是明哥儿骑来的,另一边却是郑王府的马车。雪白马匹,金漆紫檀木的车厢,气势非凡。

“今天怎么要坐马车?”明哥儿有些奇怪。

文晟知道是赵紫的吩咐,脸上一红,“今儿风大,马车暖和些。”

明哥儿拢拢领子,喃喃的道:“今儿的风确实有些大,我与你坐一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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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国库门口,两人倒没有闹得很厉害,正在厅里喝茶。

琅珐象鼻脚的火盆烧得通红,只一星半点火星不时飞舞着落在地上,一会儿便湮灭了。

两人谁也没有看对方,仿若一心品茶,只姿势僵硬,谁也不愿稍让一步。

文晟眼珠子一转,朗声一笑,“这儿的茶有什么好吃的,恭王爷才带回七两大红袍,那才是绝顶好滋味。”

两人见是文晟来了,忙忙起身相让,对这个皇帝最宠爱的幼子,天字第一号贵戚又怎不敬让几分?

“郑亲王怎么有空过来?”

“听说张大人来了,趁着今天空闲便过来看看”,茶盖拨了拨,不喝就放下了,“想那黄河,浪高水深的,也只有张大人敢请命修筑黄河大堤,此等功德胆识,皇上也是极嘉许的。”

张维听得心花怒放,脸上不敢表露半分,“郑王爷太过夸奖,下官所为哪里及得上王爷半分。”

一番寒暄,文晟汗毛直竖,依着他的Xi_ng子,早就命张维滚的远远的再不许提银子的事,又怕弄砸了明哥儿脸上不好看。偷眼看他,不知他从哪里变出围棋来,和其笙下得正欢。文晟险险气死,恨不得抓住明哥儿咬上一口。

清了清嗓子,“张大人,你也知道朝廷这两年吃紧,连宫里的吃穿用度也减了一半,分分银子都使在刀口上,万不能像过去那么不顾家底了。张大人忠心体察圣意,定能替圣上分忧的。”

张维此时才明白过来,郑亲王是来为其笙说情的,硬着头皮道:“下官一心要为皇上建大功业,解了数世的水患,银子也是分分都使在刀口上的。”

文晟冷笑,“张大人,我实话和你说,国库现在的银子皇上下了旨意,一分也不许动,你若要面见圣上陈情,那也由着你,皇上现在正在大发龙威,只要你不怕丢了脑袋。我瞧陕甘也不至于连几万两银子都拿不出来,先救了急,等明儿手头松乏了再给你补上,届时张大人也得了名声不是?”

话说到这个份上,哪里还能说不好,张维气往肚子里咽,拱手告辞抬了脚就走。

文晟冷哼一声,“太子怎么用这样的人,一点礼数也不懂。”

明哥儿停手,看着其笙笑,“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太子温良谦和,哪里管得了手底下的人。哎哟,其笙好狠,又吃我一个子儿。”

文晟拍拍明哥儿的肩,“你哪里是其笙的对手,趁早认输才是正理。”

明哥儿不服,“你莫小瞧了我,今天非赢他不可。”

文晟朝手心哈了口气,“又犯痴病了,其笙你干脆让他一局,不然我们三个都要在这里过夜。”

其笙笑道:“恭王爷的棋艺原是好的,只是太重得失。执着太过就难免迷了心智,看不到眼前,王爷承让,其笙又赢王爷半子。”

明哥儿手上还捏着一枚白子儿,口里嚷道:“文晟你看到没有,他只赢了我半子,还不算太惨,下一局我一定赢得了他。”

文晟啐他,“难为别人还说你聪明,竟然还看不出来,其笙在让你呢!不然怎么每局不多不少,只赢你半子。”

明哥儿怔住,随即笑道:“其笙真有你的,害我白高兴了这么久。”

其笙怕明哥儿往心里去,他嘴上虽然不说,但郑亲王怎么会无缘无故的跑来帮他解围,还不是碍了明哥儿的面子。心里是极感激的,笑道:“是我不对,今儿我做东道,去临江楼松散松散。”

明哥儿听了高兴,“临江楼的清炖鸭子是出了名的好,只怕连你郑王府的厨子都做不出来。今天难得其笙这一毛不拔的户部尚书肯花银子,哪有不去的。”

文晟道:“我还没用早膳,趁这时一块儿解决了,我知道临江楼还有一样好,藏着的女儿红可是上等佳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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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江楼临江而建,百年老字号招牌,挂在大门顶上金灿灿的匾额是当今圣上亲笔提的字,来来往往哪个不是排得上品级的人物。文晟三个来到店门,早有伙计迎了上来,客客气气引到楼上临窗的位置,江河风景尽收眼底。

伙计安安静静的侍立一旁,并不聒噪绕舌。看三人衣饰行为,非富则贵,越是这样的人越由不得别人作主,什么希罕物事没有见过。

文晟想了想,“先来些清淡的小菜,什么奶汤银丝,王桥豆腐,金杯龙井虾,再来一个清炖鸭子,丁家粉蒸肉,铁锅玫瑰鱼。四时瓜果也来一些,对了,先调一杯玫瑰香露,怡神又开胃的”,转头问其笙,“你还有什么想吃的?”

明哥儿抢先笑道:“其笙一介文人,哪里像你这么饕餮。”

文晟轻笑,“我又怎么,不过怕你们饿着。还不快去。”最后一句却是对伙计说的。

窗外扑进凉凉的风,带着刚解冻的河水的湿气,舒服无比。河边柳树上残留点点积雪,却开出一朵朵黄绿色的小花,顺着柔软的枝条垂到河面,挑起圈圈涟漪,

“真是个好地方”,文晟深吸口气,连四肢都舒畅了,“难怪这么多人肯砸下大把银子到这儿来,光是风景就值得了。”

“不止景好,酒更好。”明哥儿正说话,伙计送上菜来,一碟子一碟子摆了一桌,浓香扑鼻,做得又不油腻。

文晟刚要赞,伙计又送上一个大盅,端端正正的摆在桌子中间,揭开时冒出一团白烟,迷得人睁不开眼,渐渐散去后才见到一只完完整整的鸭子,底下一汪浅浅的清汤,直可看到盅底。

夹了一筷,那鸭肉竟立时被斯开来,放进口里一尝,当真入口即化,任你妙语连珠也说不出一句话,只觉得口齿余香,以前吃过的山珍海味再入不了眼。文晟道:“难怪你念念不忘临江楼的鸭子,原来竟这么好的。”

明哥儿摇头,“一个好字怎么道得尽,应该连说妙、妙、妙才对。这鸭子可不比寻常,厨子先精挑肥瘦匀适的鸭子,把它们养起来,待得肉质细滑了再配上秘制的调料腌浸半天,味道入尽了后用上等白瓷盅密封,盅里不放任何佐料清水,文火炖上一天才成。其中火候最难掌控,大了当然不好,小了又炖不烂,更难得的是内

里酥烂透了形状却还是完整的。”

其笙乍舌,“这么一只小小的鸭子统共用了两天才弄得成。”

明哥儿道:“这还算好的,若想吃得精细些,更费工夫的菜式还多的很,像那茄干,左右就要十几只鸡来配它。”

文晟笑道:“得了,你还叫不叫人吃饭。我只喝酒,这酒是极好的,藏了二十年的女人红,醇香甘厚,其笙也可以喝一点”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笑容慢慢敛去。

江山4

话说到一半突然顿住,笑容慢慢敛去。

“怎么?”明哥儿顺了他的目光看去,几个男人坐在靠楼梯的桌子,看服饰不过是郎将而已。,“他们这种身份也配和你结怨?”

“大将军平定南越又怎么了,不过是个武将,哪里比得上我家主子一句话。皇上连城郊最肥沃的地都赏给主子了,大将军不过得了个头衔。”

“说的是,看着真让人痛快,想前几年他那么得宠,转眼便成黄花。”

“喝酒喝酒,你见过玉庭院的小昊儿没有?皮光水滑,那身段,那风姿,比怡红院最红的姑娘还媚,真恨不得立时压在身下,恣意轻薄一番。”

“玉庭院?子材兄,想不到你也偏爱后庭花呀!”

Yin词秽语,明哥儿再听不下去,再看文晟,脸色铁青,眼光森寒。眼见要闹出事来,忙忙拉住他手,“他们是梁国舅的人,犯不着为这点子小事动气。”

文晟甩开他,大步走到桌前,冷笑道:“你们是要本王动手,还是自己动手。”

那些人正吃得开心,突然煞星来到眼前,没有一个不惊呆的。其中一人认得是郑王爷,赔笑道:“郑王爷怎么发这么大的火,兄弟几个可没得罪您。”

文晟握住剑柄的手不住收紧,杀气森然,“你们若得罪我倒不相干,可你们对大将军不敬,本王就要取你们Xi_ng命。”

众人唬得一愣,眼前十五六岁的天潢贵胄竟能面不改色的说出杀字来。步步后退,“郑王爷,不过是我们吃多了酒说胡话呢!您大人大量,当听狗吠便过去了。”

文晟踏上一步,冷笑道:“你们是自己动手还是本王动手。”

明哥儿其笙一左一右拉住他,低声劝道:“就算他们说错了话,也不用取了Xi_ng命,到底是梁国舅的人,教训一下也就是了。”

文晟看着他的眼,正色道:“就是这种想法才姑息了这起子小人,顶天立地的大将军在他们眼里成了什么,你们能忍,我可忍不得。”抽了宝剑扔在地上,“你们还不动手么?”

那些人面面相觑,这少年是当真要取了自己Xi_ng命,虽然对方身份显赫,但要自己为了几句话而丢了Xi_ng命却是万万不能。发一声喊,向门口逃去。

明哥儿只觉掌心一空,暗道不妙,却哪里还阻得住,文晟大红羽纱的斗篷扬了起来,红纱迷蒙,也没见他什么动作,那些人便一动不动的倒在地上,红色的血慢慢从身下渗了出来,漫延开去。

直到那红色散到脚边,明哥儿才恍若大梦初醒,连连后退,不敢置信的看着文晟。

文晟恍若无事,将宝剑在尸体上抹了抹,唇含淡笑,“难得的兴致,偏叫几只疯狗给搅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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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夜。郑王府

少卿一身宝蓝长衫,负手连连踱步,光洁的额头象是极热,渗出细密的汗珠。

少顷,戟指上座的少年,“你母亲说你想跟我学兵法,真真万幸没有应承下来。小小年纪杀戮成Xi_ng,将来怎么得了。他们骂的是我少卿,又不是你郑亲王,你做什么取了他们的Xi_ng命?”

文晟站起来,直视男人的眼,“你是我舅舅,他们骂了你就该死。”

“你舅舅,你舅舅便骂不得。”少卿气极,一记耳光甩得文晟偏过头去。手心火辣辣,一直疼到心里。从小这个捧在手心疼着宠着的孩子,连重话也舍不得对他说一句的孩子,如今竟亲手打了他。怔然过后,就像生生把心剜出来一般的疼。

文晟眼圈一红,强忍着不坠下泪来,“你是大将军,凭什么让这起子小人作J_ia_n。我只不懂,出生入死也比不得皇帝一句话,他高高坐在金殿里,哪里懂得舅舅的苦处,还要疑你防你,我不甘心。”

少卿一声长叹,眉宇间满是浓浓的忧色,习惯的抚上文晟的发,忘了少年早已不是张开手臂要他抱的孩子,“他是你父王,不该这么说他,便连在心里想上一想也是不能。”

文晟慢慢抬起头来,像想通了什么,黑嗔嗔的眼眸里闪着水汽,唇边却漾开笑,“舅舅放心,文晟绝不会让舅舅为难。”

少卿一惊,少年烈火一样的Xi_ng子,要他向梁国舅赔罪是万万不能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最怕他做出什么糊涂事来,刚想问个清楚,门外忽然报说凝贵妃的贴身侍女荷露来了。

正要去看,一名宫装少女手持琉璃灯移步进来,却不是荷露是谁?

“原来大将军也在”,荷露笑盈盈,眼中多了一抹忧色,“贵妃命我来问一问,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没有转圜的余地?”

“还能怎么,左右不过削爵罚俸。”文晟满不在乎,刻意说得轻松,若是梁国舅参上一本,还不知道局面怎样呢,只这些他断断不会对舅舅说,那么温柔的人,只会把错处往身上揽,全然不顾别人怎么心疼。

文晟想得到,少卿怎会想不到,只是摇头,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能让文晟受到伤害。

“削爵罚俸,天底下只有皇上才能做到”,赵紫捧了茶点进来,侧头一笑,“若是皇上还不知道,就容易行事得多了。”

少卿打量这个少年,穿着像王府的管家,说话谈吐却又不像,举手投足间另有一番风姿,见之使人忘俗。

文晟笑道:“我怎么就想不到,皇上今儿发了脾气,说不出去散心,到了玉泉宫还没回来,谁又敢巴巴儿跑到那里去败了皇上的兴,这会子必定还是不知道的。趁还没捅出去先封了他的嘴,天大的事也烟消云散了。”

少卿沉吟道:“晟儿想得太过简单,那梁国舅也不是等闲之辈,几个奴才的命他不放在眼里,面子却看得比天还大,哪里是三两句话就说得动的。”

赵紫笑意盈盈,神色淡定,仿若成竹在X_io_ng,“赵紫愿前往梁府一作说客。”

少卿定定看着赵紫,这个少年持仗着什么,瘦弱的肩扛得下这天大的事。忧郁不决,到底事关最疼爱的侄子,恨不得把每一分可能都替他想到了偏偏再没有比这更好的办法了,心知多拖延一分就多一分凶险。缓缓的,重重的点头,“好,你去吧!”

赵紫一笑,转身离去,衣袖飘飘,仿若一只玉蝴蝶。

文晟眼光一闪,追了上去,将一样物事塞到赵紫手中,“这是我郑王府的权杖,你再能干也只是个总管,梁国舅未必放你在眼里,拿了这个,任他再怎么目中无人也不得不容让你几分。”顿了一顿,像想了许久,一字一句沉沉的道:“你伤我辱我,我也恨你极深。但若说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救得了我,只有你,赵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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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国舅不过刚过而立,面目清俊,神色柔和,几上摆着两杯茶,白烟袅袅,茶香清幽,显然刚沏出来。

赵紫心中警觉几分,这梁国舅早料到郑王府要派人来,果然不是好相与的,脸上笑意盈盈,“郑王府总管赵紫,见过国舅。”

梁国舅端茶饮了一口,眼光在赵紫身上一转,落在腰间挂着的金灿灿的权杖又收了回去,“难得有贵客来,快快坐下,刚刚进贡的西湖龙井,皇上命人赏了一些,赵公子品一品,滋味可还好么?”

句句不离皇上,是想昭示自己多么的圣眷隆宠了。这并没有什么不好,大凡这样的人,行为处事无一不是循上意而动,若能好好抓住这点――――

“赵紫便恭敬不如从命了”,撩袍上座,揭盖一看,只见茶叶一旗一枪,簇立杯中交错想映,茶叶直立,上下沉浮,栩栩如生,呷一口,闭目细品,半晌睁眼,“好,果然是上品”,转眸一笑,“只是香气却又及不上狮峰龙井了。”

“唔?”梁国舅是爱茶之人,语含惋惜,“狮峰龙井产量极少,如果能够得上几两,品上一品,此生足矣。”

“狮峰龙井虽然产量极少,却也不是没有。前儿皇上才赏了大将军五两,国舅爷若是喜欢,上将军府走动走动便尝得到了。”

都说圣意难测,自从大将军打完南越一仗后,皇上无论大小事务一律打压,连虎符也收了回来,削夺军权的意图已经很明显了。自古帝王最忌功高震主,防他忌他也是情理中事。只是却不明白为什么单单把最名贵的狮峰龙井赏了给他,示恩必有所图。

心中思虑万千,脸上却不现出分毫,淡淡的道:“是么,我倒不知大将军也是此道中人。”

赵紫放下茶杯,指腹在光滑的细瓷上慢慢摩挲,“别说国舅不知道,便是皇上也是不知道,却单单赏给了他,正正应了那句话,物以稀为贵,这背后的用意,难道国舅爷当真猜不到?”。

初初见他,不过以为这赵紫仗着面貌俊美才得了郑亲王重用,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有多大能耐。坐下之后,品茗论事,似乎句句漫不经心,却句句暗步杀局,入情入理,明明知道要诱得自己上了圈套却又心甘情愿的任由他摆布。

额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愿闻其详。”

赵紫正色道:“皇上是五百年才出一位的大有为之君,所思所想岂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能够想得到的。但即令苍龙翱空,也有蛛丝马迹可寻,国舅细细思量,皇上下令用粟米喂马,将士筑城,为了什么?南越西戎均不服我朝,皇上为何先攻南越?”顿了一顿,见梁国舅专心致志,神色恭谨,便知道鱼儿已是上钩了,“赵紫窃以为皇上此举措全是为了对北狄用兵。南越水运通畅,借由水路运送物资,可减少一半的时日。”

梁国舅敛下眼眸,“赵公子深夜到此,就只为了说这些,我不过一介文臣,赵公子该当找大将军才是。”

赵紫冷笑,“梁国舅也知道军国大事该找大将军,皇上岂能不知,边疆狼烟再起,皇上除了大将军又可用何人。一时打压不过为了看清朝中哪些是天Xi_ng凉薄,见风驶舵的小人罢了,大将军荣宠加身是必定的,这一点国舅爷可看得清?”

梁国舅沉吟半晌,脸色忽变,温言道:“郑王府真是藏龙卧虎,出了赵公子这样的人物。好,好,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老夫当真老了,老了”,拈须摇头,不胜唏嘘,“请赵公子转告大将军,老夫虽身在朝中,却只是茶痴,哪日过将军府讨杯茶吃,还望大将军不嫌弃。”

叫来侍从低语几声,便有人捧来一只小小的翠色盒子,揭开,梁国舅拿出一对小巧别致的玉马,那玉马通体翠绿,晶莹亮泽,眼珠子是两粒龙眼一般大小的夜明珠嵌上的,一看就知不是凡品。

“这对玉

马,是我早年得到的宝物,虽然比不上郑王府的,却也入得了眼了。赵公子人品不凡,也只有你才配得上这对玉马。”

赵紫唇畔含笑,从容接过,“如此,赵紫谢国舅厚爱了。”

飘然而去,梁国舅笑意骤敛,冷然道:“取我的奏折来。”

侍从递过,梁国舅展开,眼光扫过,一声长叹,点在烛火之上,火焰红舌,映红他的脸。

侍从大惊,“主子,这是您写了一晚上的―――――”

“住口,你懂什么”,梁国舅低喝,“言辞锋利,不战而屈人之兵,此子可畏,此子可畏啊!”

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却不料仍给皇帝一道圣旨招进宫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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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为一切尘埃落定,却不料仍给皇上一道圣旨招进宫里。

青山葱葱,两骑骏马并辔齐驱,“舅舅你说,皇上急急把我招进宫里来,又是唱的哪出戏?”文晟松松的握了缰绳,任马儿慢慢行走,神色闷闷。

少卿苦笑,“你问我,我却哪里知道”,树叶枝隙间隐隐看到宫檐飞角,“皇上不比常人,虽然昨天的事未必知道,还是万事小心,不该说的话一个字也不要多说。”

文晟看他,“早说了舅舅不必来的,皇上叫的是我,别人遇了祸事唯恐躲他不过,你倒好,巴巴儿赶了来,来了也就罢了,还止不住的教训我,左右都是皇上的耳目,还唯恐皇上不知道了?”

一声长笑,猛一甩马鞭,通体雪白的骏马前蹄扬起,箭也似的向前冲去。

少卿无奈,紧随其后,一红一白,飞驰若电,只一刻便到了宫门,解了佩剑拾级而上。

玉泉宫建在山顶,四处古木参天,遮蔽得天也看不见了,只从枝叶缝隙里透下点点阳光,一个个金子儿似的洒了山石辟出的山路。

偶尔一两声鸟鸣,衬着隐隐约约的流水淙淙,真正称得上世外桃源。

山路尽头,又是另一番景象,全然巨木建筑,弯弯曲曲的木桥围着一汪碧波潭水,那水也怪,通澈透底,可清楚看见潭底圆润光滑的鹅卵石,面上却泛着一股股白烟。走近一看,扑面而来的白烟却是暖的,薰得人忘了寒冬岁月,四时交替。温潭泉水边上立着一个巨大的水车,吱吱转动,一个个精制的竹筒里洒下水来,水珠碎钻,阳光透过,绚出五彩斑斓的光。

“哦,少卿也来了。”皇上披一件月白色的单衣,半躺在榻上,似乎刚从水里上来,白皙的手上满是未试净的点点水珠。

“臣未得圣上旨意擅闯行宫,罪该万死。”少卿跪下,头抵着地,不敢稍抬。

“晟儿既然要来,你这做舅舅的怎么放心得下。少卿,别动不动就说罪该万死,人有几条命。起来起来,你们都坐下,陪朕说会子话。”皇上极为高兴,似乎来到山中,远离了尘世喧嚣,连帝王的冷漠威严也收敛了几分,眼里眉梢全是笑意。

文晟看少卿一眼,他只盯着自己膝盖,眼眸低垂,没有说话的意思,便笑道:“父皇到玉泉宫泡汤泉,不叫娘娘侍侯,便急忙忙叫儿子来,也不知是为了什么事?”

皇帝唇角微勾,似笑非笑,“怎么,朕叫你来说会子话也不行?几个儿子里只有你最顽劣任Xi_ng,Xi_ng子又是极娇纵的,你母妃也管不了你,朕离开几天,还不知道你野成什么样子。”

“看父皇说的,好像儿子一无是处了。父皇到离宫之后,儿子乖巧得紧,除了宫里就是府里了,功课武功一样也没落

下。”

文晟揣测着皇帝的意思,似乎当真是闷得发慌,找了人来解闷的,昨天才发生的事,哪里这么快就知道了。

皇帝淡淡的笑,手里把玩着一块玉璧,“是么,昨天临江楼的清炖鸭子好不好吃,朕记得你最喜爱喝酒的,临江楼藏了二十年的女儿红必定是对了你的脾胃了。”

轻轻淡淡的几句话听在文晟耳里无异于晴天霹雳,少卿连忙道:“皇上――――”

皇帝眼光一扫,冷然如箭,脸上淡笑未变,“少卿你不要说话,朕只想听他自己说。晟儿真是越来越出息了,从哪里学来的这些花花肠子。人道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是哪本书里教了你欺君枉上?”

皇上的声音也不如何凌厉,但词锋若刀,字字见血。文晟不由得想,若是赵紫在这里,不知道他怎样回答。天Xi_ng里一股无所顾忌的蛮劲涌了上来,脆声道:“既然父皇都知道了,儿臣也不敢再瞒。那些人确是儿臣所杀,父皇要责要罚,儿臣跪领就是了。”单膝下跪,面无惧色。

少卿心中焦急,看皇帝神色不变,一双眸子如墨,深沉得猜测不出半分心思。半晌轻轻笑了,“几个儿子里,就只有你这敢做敢为的Xi_ng子最像朕。你不过杀了几只狗,朕做什么罚你。只这一次朕不计较,但你记住,再没有下次的”,懒懒向后一靠,“听说你府里有个叫赵紫的奴才,朕很有兴致见上一见,下次围猎时你一并带上。”微微侧过头,如墨眼眸正正对着少卿,少卿如坐针毡,耳根子慢慢红了起来,却听皇上低低笑了一声,那双眼眸慢慢合上,像是乏了,“晟儿的嗓子脆,给朕念首诗听听。”

文晟站起来,放低了声音道:“父皇要听什么?”

“拣一些柔婉些的念念就是了。”皇上声音渐低,笼上朦胧的睡意。

文晟想了想,脆声道:“江天梅雨湿江篱,到处烟香是此时。苦竹岭归去日,海棠花落旧栖枝。春宵思极兰灯影,晓月啼多锦幕垂。惟有佳人忆南国,殷勤为尔唱愁词。”

念了几句,文晟见皇帝依在榻上,气息微微,已是睡去了,对少卿使个眼色,便要悄声退出去。

少卿点了点头,虽然温汤泉水暖和宜人,到底不能仅着一件单衣便睡去了,看到榻边放着软丝织的薄被,便拿了过来给皇上盖上。被覆其身,少卿靠得近了,帝王清俊的容颜又消瘦几分,不由咬了咬下唇,这人,永远不懂得爱惜自己。

眼睫一动,墨黑的眸子突然睁了开来,正正对上少卿来不及收回的满眼柔情,“少卿留下,朕要和你议一议事。”

“舅舅!”文晟无声的说。

眼光阻止少年的动作,淡笑颌首,金色的阳光照在脸上,斯文俊美,真正的温润如玉。

文晟退了出去,皇帝支起身子,手指扣在腿上,似沉吟,似低语,“惟有佳人忆南国,殷勤为尔唱愁词。郑谷的诗,以情喻景,当以这首侯家鹧鸪最佳”,转头一笑,“少卿怎么看,侍奉帝侧,是否也在心忆南国。”

少卿眼眸一跳,“臣万万不敢作此想法,臣是皇上从苦海里拉拔出来的,一心为皇上驰骋疆场,杀敌浴血,”

皇上定定看他,突然起身,长发散在身后,单衣松松的披着,露出白皙的X_io_ng膛,慢慢踱到潭边,俯身掬了一掌清水,温热的细流从指间泻下,珠玉四溅。

“少卿你来,这水极好,又能怡神又能舒畅身体的,一道下来浸一浸。”手指用力,单衣滑了下来,围着脚边一汪月白色的漩涡。赤L_uo的双足踏过清浅的潭水,没到深处。长发在水里散了开来,缭绕舞动。

少卿面红耳赤,一双眼死死盯着脚边,不敢稍抬半寸,耳边水声不断,那人欢笑谑语,“少卿还不下来。”

少卿银牙暗咬,闭了眼睛除去一件件

外袍单衣,渐渐L_uo露出来的肌肤红热似火,也不知是冬日的暖阳还是那人火热的目光。

拼命藏进水中,只是那水太过清澈,藏不住一丝一毫,碧波荡漾间,碧绿波光蒙上男人赤L_uo强健的身体。

“再低下去,就要被自己溺死了。”下颚被修长的手指抬起来,温柔却不容人抗拒。

少卿抬眼,那人正看着自己,脸上溢出名为温柔的神色,被蛊惑了,他是高高在上的帝王,不该允许自己露出Xie露内心的表情啊!心里这么想着,眼睛舍不得移开半分,贪婪的将男人的每一份温柔收进心底,如饮醇酒,愈久弥香。

温热的身体贴了上来,耳边清楚的听见薄薄皮肤下剧烈的心跳,“你又瘦了”,皇帝吻着温顺伏在怀中的人微颤的发丝,手臂牢牢的圈住这个温柔的男人,“少卿,你怨朕么?”

“臣,从来不敢怨责皇上。”发自内心的,少卿的唇贴着皇帝起伏的X_io_ng口,仿若这样做便可以将内心的想法传到男人心里,他是皇帝,他是臣子。他是贵人,他是奴才。云泥之别,鸿鹄与燕雀,怎么跨得过。怨责,从来也不敢想的,忠心,诚心,情意,混杂一处,怎么能够分清。只知道那日立在宫门,那人看他的第一眼,便把他当做一生的主子。他要江山,便替他守住江山,他要建不世功业,便为他开疆拓土,纵使血污溅身,亦甘之如饴。

手指点住他唇,那人顽皮的咬住自己的耳朵,声音低沉,“别说忠心侍主的话,那是说给皇上听的,我不爱听,少卿少卿,你心里是怨着朕的。朕知道你不爱杀戮,但朝里除了你,全是迂腐不懂得变通的老臣,朕又能够用何人为帅,你回来以后,朕着实冷落了你一段日子,其实朕又何尝想这样。但为人君者,要时时制衡朝中格局,那些姓王的,平日里没什么功绩,论起是非却是谁也比不上的,太后还健在,朕不好除了他们,等朕无所顾忌了,少卿,朕绝不会亏待了你。”

“少卿一生都是皇上的奴才,皇上不必顾虑少卿。”

“少卿就是太过恭顺了,你忘了朕说过什么,这里四下无人,朕想听听少卿是如何唤朕的。”手指顺着劲瘦的腰抚下,拨开圆润的双丘,潜入闭得紧紧的穴口。

“皇上”,少卿一惊,贝齿咬住下唇,眸若灿星,微恼的瞪着皇帝,却不知此时温润如玉的脸孔染上薄嗔,眸含水光,见之无不怜惜,更舍不得罢手。

暖暖的水顺着手指拨开的缝隙钻了进去,甬道受惊的一缩,随即被温水浸得松软开来,柔顺的迎合男人的侵占。

“你忘了此时该叫朕什么?”小巧白玉般的耳尖泛出红色,粉粉透明,可爱无比,忍不住张口含了,将圆润的耳珠放在舌尖玩弄。

可怜的人儿在怀中都得厉害,发出细细的呻吟。心中不由窃喜,他也是愿意的吧,他也是喜爱自己的吧!比他大将军的神武英姿,要挣扎反抗是再容易不过了。最恨他又说什么主子奴才,公忠体国,因为是主子,所以连身体也给了,若他不是主子,只怕连看也不会看一眼了。

心里慢慢的恼怒起来,手上不由用力。那人闷哼一声,必是痛极了,却不挣扎,仍旧柔顺的任由自己恣意玩弄。哪里还舍得捉弄凌虐,想不到身为帝王的自己也有这么一天,一片心思全然系在一人身上兜兜转转,真实窝囊之至。但若是他,也甘之如饴了。

顺着水流将自己送入那片温热的密地,男人眼睛紧闭,不敢看自己半分,只眼睫不住颤动,下唇咬

得嫣红,似要渗出血来。

担心自己弄痛了他,停下不动,温柔的吻着他的唇。

少卿睁开眼睛,脸色苍白,勾起一抹笑,当真淡雅如菊,“少卿不要紧。”

皇帝扶着他的腰,缓缓律动起来,细密的吻落在少卿颈脖,印出一朵朵红梅。

少卿微微喘气,仰起颈脖柔顺的承受皇帝落下的唇,只觉体内像有一把火在烧,男人的一部分就在自己体内,那么亲密。只有这个时候自己才觉得离他是那么的近,不再不可捉Mo,他的温柔,他的怜惜都是对自己。

手指攀上皇帝的肩,少卿抬起腰,将男人火热的剑更深的收进鞘里,眼角落下水珠,不知是溅上的水亦或心底流出的苦涩,近乎献祭一般的举动。

“烨,烨。”破碎的叫声逸出唇瓣,手紧紧的,紧紧的圈住皇帝的颈脖。每一次撞击都将自己更深的送入皇帝怀里。强劲的手指扣住自己的双丘,用力分开,细嫩的内壁被晃动起来的水流撞击着,阵阵酥麻,敏感的穴孔被火热的物体填满,挤压着脆弱的媚肉,几乎要以为就这样被男人撕碎了,只要是他,怎样都不在乎―――

少卿浑身颤抖,被男人温柔对待的玉茎再也忍耐不住,白浊的汁液夹在碧波之间泛了上来。

眼皮沉重,感觉有人将自己抱了起来,身体触到软软的床榻,猛然惊醒过来,忙忙抓住皇帝为自己擦拭的手,“臣万死,竟然让皇上――――”

未尽的话语被修长的手指封住,皇帝的脸上竟然现出一抹孩童一般的顽皮,“少卿,只在这里,只在此时,你我不是君臣,不是主仆。少卿,叫我名字好不好?”

他是说“我”,不是说“朕”,少卿的心里酸酸甜甜,几乎是毫不迟疑的点头说好,喉头却像被一团棉絮堵住,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轻轻点头。

皇帝的脸上现出喜色,惯常紧抿的唇角微微勾起,在少卿眼里竟是说不出的好看。“文烨,文烨。”轻轻叫着他的名,只是这么叫着,心中便极其满足。

皇帝像是极为高兴,亲自为少卿净身,服侍他穿衣,平常批改奏折的手束起腰带来也丝毫不显生疏。上下大量一番,极满意的眯细了眼,“少卿长得好,无论穿什么都是好看的。”

到底是臣子做惯了,突然与皇帝没有了上下尊卑之分,不由浑身不安,衣袖下的手收紧,挣扎起身,“天色不早了,臣―――”

被皇帝拉了过来,揽在怀里,“朕派人告诉了姐姐,你今晚就留在离宫。”

公主知道了。

少卿简直不敢相信,让一个外臣留宿离宫,纵是不相干的人也会想到别的,更何况冰雪聪明的公主。

“皇上不该这么做。”声音带了怒气。

皇帝以为少卿在气他擅作主张。遂笑了,拿过摆在桌上的银龙首奶茶壶,Ru白色的奶茶注入碗里,一边送到少卿嘴旁,一边道:“是朕错了,不该不知会你一声。但朕是心疼你,山路崎岖,你又是这样的身体,野外又不安定,万一怎么了还不心疼死朕。”

少卿头一偏让过了,“皇上多虑,臣到底是战场上厮杀出来的,终不至这么不济。”

皇帝软语道:“朕怎么敢小瞧了朕的大将军。嗓子渴不渴,喝一口润一润。”

少卿推开,正色道:“皇上若为少卿着想便放少卿回府,若皇上要议事,该当会宫再议。离宫终究不是皇宫。白龙鱼服鱼虾皆可欺之,圣上金尊玉贵,一举一动均系天下苍生,只今后万万不可如此轻率行事。”

文烨笑容淡去,脸色沉凝,一抹温柔渐渐消散眼底。他是皇帝,高高在上的天子,哪个见了不俯首贴耳,战战兢兢。偏这少卿,为他温柔言语,做小服低,却换来一通面责冷斥,当真何苦来哉,他的心里,只有君臣,只有主仆,何尝真真切切的喜爱过自己。

冷冷笑着:“好一个大将军,纵是御史大夫也不得不甘拜下风。你担心什么,你娶了朕的姐姐,与朕便是裙带姻亲,留宿一宿又有何不妥,偏偏生出这许多是非来,你要回去便回去好了,朕留得住你的人留不住你的心又有何用。”

拂袖起身,细瓷做的茶碗踉呛一声打个粉碎,瓣瓣棱角尖利,戳得少卿的心鲜血淋漓。

忍住身体不适当,慢慢下榻,背对着他的男人理也不理。轻叹一声,说什么都是错,倒不如什么也不说。

衣衫悉索,皇帝面上森冷,耳朵却一意啼听身后动静。这人,连一句服软的话也不说。他是皇帝,向旁人发发脾气也是应该,又不是真的气恼了,告个饶也就过去了。少卿少卿,难道朕的脾气你也不知,分明是故意气朕,摆足了脸色给朕瞧了。

心中发作得愈是厉害,面上愈是平淡。唇畔勾出笑来,原本便俊美的面孔更是如有宝光流动,不可逼视,“少卿,你便回你的将军府,好好陪姐姐吧!皇子间的争斗少参和,别承望朕不知道晟儿杀了那几个不长眼的奴才是为了谁?”

少卿心中一寒,几乎站不住,“皇上,少卿心中只有皇上一个主子。皇上要少卿是生是死,只需一句话便是了”,手指掐进肉里,竟丝毫不觉得疼痛,“少卿一生,只负过公主一人。公主对少卿情意深重,少卿只盼能够报答一二,皇上便连这小小的心愿也是不能允的?”

在你心里,朕始终及不上姐姐。方才手里还抱着那人,鼻间仿佛还闻得到那人淡淡的清香,耳畔还残留着那人情动的昵喃,原来竟是一场梦幻。

眼里所见,那人立在不远处,如水沉静,在自己耳边诉说着对另一个女人的怜惜心痛,偏生这个人是自己的姐姐。白烟迷蒙,那人像瑶池逸仙,无论怎么抓住握住终究会像这白烟一般飘逝无踪。

少卿少卿,朕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完完全全的依在朕的怀里。若你是女子该当多好,偏你是朕的能臣,是朕的肱骨,是朕的亲人。

风动影摇,却再也不是鸣苑里那对意气风发的少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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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晟回到府里,已是暮薄西山了。一阵风似的卷了进来,口里只喊着饿,进了偏厅却发现一切早已准备好了,满满的摆了一桌子,粗粗看了看,都是些鹿肚熊掌,皱了皱眉,筷子一摔,“油腻腻的,谁吃这个。”

赵紫尝了尝,倒还好,只不知皇上训了什么话,使得他火气盛了,再好的东西也入不了眼,也不再劝,笑吟吟的道:“王爷回来得好早,赵紫本还想着王爷会在离宫留宿一宿的。”

文晟正憋着一肚子火没地方撒,恰巧赵紫问了,咬着牙道:“皇上哪里有心思留我,训了一通子话。你还说皇上不知道那事,他可是连我在临江楼吃什么肉喝什么酒都知道了。耳目灵便到这样的地步,真真让人心寒。我现在只担心舅舅,皇上留他下来,说要议事,我瞧那样子也不像议事,我寻思着皇上不好罚我,要变着法子罚舅舅呢!”

赵紫心中一凛,莫非各个王公大臣的家中都安插了皇上的耳目,皇上机心深重至此。口中笑道:“大将军与皇上是裙带之亲,又是能臣良将,皇上指不定真有什么事同他商议呢!王爷别只往坏处想,皇上连你这祸首都不罚了,还能罚他,又关大将军什么事呢?不过被几个奴才带出名字罢了,若这也要罚,那天底下的人都不敢开口说话了。”

文晟听赵紫款款道来,细想一下

也觉得自己是多虑了,“难怪父皇也说要见你。这么伶俐,连死人也给你说活了。再过十多天便是围猎,你向账房支些银子,好好打扮一下,随我一同去见父皇,别丢了我的脸。”

闹出这许多事来,本想皇上必定是知道的,但再没想到这么快了。惊惶只是一瞬,笑了起来,仍是一贯从容,“那真是赵紫的福气了”,眼珠子转了转,“这些天闹得人心不得安生,今儿听说街上闹花灯,王爷不如去看看热闹,也好散心。”

“花灯?”文晟奇怪,“又不是元宵,哪来的花灯?”

赵紫伸手拉他,“谁知道呢!他们闹他们的花灯,我们看我们的热闹。”

问了人,才知道是梁国舅的二表姑的三姨婆的小儿子娶亲,又是大财主,才这么大张旗鼓的。赵紫肚中暗笑,梁国舅这么个步步算计的人怎么就有这样的亲戚,不过娶个媳妇就唯恐天下不知道了。幸好不是做官的人呢,否则一折子上去,编排个扰乱京城治安的罪名来,还不知道怎么收拾呢。

转眼看文晟,平日出入都是佣仆成群,车架相随的,哪里有过和平民百姓一样的致趣,不时伸手拉拉别致的花灯,连呼新鲜,倒像个没有见过四面的贵公子。

其实这种样子也很可爱呢!

手悄悄的伸过去,握住他手。少年正专心致志的看着挂在竹竿上的花灯,浑然未觉。他的手心温温暖暖,和自己略微冰凉的手不同。

“是凤凰。”少年大呼,奔了过去,赵紫也被拉得飞奔起来,许久没有过这样的感觉,前方的少年大笑,血液沸腾起来。

不过是只扎得有点好看的花灯罢了,赵紫并不觉得特别稀罕,自己便能扎得出比它好看的。少年却像看稀世珍宝般,拉拉它长长的尾翼,再MoMo它的头,叫道:“好奇怪,还会动的。”

像个孩子。赵紫不知道此时自己流露出多么温柔的眼光,只想着若能让少年这么笑,便是将整条街的花灯全部买下来也是值得的。

问了摊主,不过二两银子,买下来递到少年手里。他接了过去,却不知怎么点上蜡烛,一张脸红通通的,亮灿灿的眼眸好似漫天的星子都落了进去。

忽然想一把将少年搂在怀里,再不让别人看到。

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什么时候自己竟对他怀了这样的心思,手指颤抖,火折子一下就灭了。

少年笑话他,只推说是风。

好容易蜡烛燃了起来,火光映着凤凰上五彩的羽毛,晶莹透亮,竟似浴火重生一般。

走了一会,文晟说肚饿了。这也难怪,本来就没用晚膳,回王府已是来不及了。赵紫见大树底有一家馄饨铺子,虽然简陋,倒收拾得干净。

便和文晟过去,要了一碗来尝,也不知嘴刁如王爷用得惯不惯。

文晟尝了一口,便问是什么馅的。

赵紫笑答:“还能是什么馅,左右不过是猪肉馅,韭菜馅。”

文晟嗯了一声,倒还吃得下。虽然只吃了一碗,但已是极难得的了。

人忽然多了起来,怕被冲散了。赵紫紧紧拉住他,被推挤着来到一座高台前,台上也扎着花灯,只是灯上提着字。

文晟口中说道:‘又不是真的闹花灯,还当着连灯谜也写上了。“脸上却是兴致勃勃。皱眉看了看,忽然指着道:“这个简单,是个‘孙’字。”

顺了他的手指看去,只见灯上提着一句诗“孔雀东南飞”。

‘孔’除去东,剩了‘子’字,‘雀’除去南,剩了‘少’字,一合起来不正正是孙字?

文晟却因说得慢了,那边早已有人说了出来。人群之中那人更显得娇小,竟是位文弱书生,年级只怕比文晟还小。从这边看去,只见到那人的半张脸,但只这半张脸就让人惊艳了。

文晟看了看他,又转头看看赵紫,只觉得梅兰竹菊各有一番风姿。笑道:“我猜那人定是位官家小姐,穿了男装出来瞧热闹的。”

赵紫眼利,看出那人虽然长得极美,颈间却有小小的突起,也不和他辩,只道:“已是中夜了,王爷要不要回府歇一歇。”

文晟抬头,一弯新月挂在空中,银钩一般,泻下一地水银。

“这么好的月色,岂能白白浪费了。”挤出人群,信步便走,却又不是往扎花灯的地方去。挂在竹竿上的灯越来越少,人也渐渐稀疏。赵紫心中奇怪,王爷却又不像迷了路,在岔路间左转右转,竟是极熟悉的。

脚上踏到软软的泥土,才知不知不觉何时离了青石板铺的京道,到了城外树林来。高大的杉树遮天蔽日,纵是白日也难以见到阳光,更何况深夜至此,暗沉沉的辨不清方向,险险被石子摔倒。突然一只温暖的手伸过来,身旁脚步习习,心知是少年刻意放慢脚步。

心中滋味复杂,像打翻了杂货铺子,什么酱醋盐酒一应混杂,酸甜苦辣的味儿全都涌了上来。

好奇怪,自己该当是他心里第一厌恶的人了,怎么忘得了他被压在身下时如何信誓旦旦的说绝不放过自己,言犹在耳,手中的温暖却又是真的。赵紫,赵紫,你自负聪明,怎么便连这少年的想法也猜不透。

“我记得以前走的就是这条路,到了。”

文晟放开收,跑了过去。赵紫忽然觉得心中一宽,竟是说不出的难受。但他素Xi_ng最惯常掩饰,只笑吟吟的看着少年跑到前面。

参天古木俱化成细长的青草,微微摆动,波浪一般起起伏伏,只到腰间,恰恰能让人看清,只以为自己站在浪涛之上。软软的草叶打在身上,竟是说不出的舒服。

群草围绕处是一条长河,流水淙淙,渐或一两声蛙鸣,清静幽寂。远远人声依稀传来,飘飘渺渺,境象天上瑶池的仙乐。

身体忽然被一股大力拉住,惊慌之下来不及抗拒,倒在地上时却碰到一个温暖的身体。

“别动,躺下歇一歇。”

原来不是山精鬼怪啊!

少年躺在身侧,浅浅的呼吸传来。四周长草密密层层,像一个天然的帷帐,与世隔绝起来。

点点星子闪在头顶,很近很近。

赵紫伸手,真想抓下一个来,看看是否当真如琉璃珠子那般美。

“很美的地方吧!”赵紫像是从迷梦中惊醒一般,骤然收手。被他看到了,这么孩子气的举动。

身旁的少年笑得纯净,那双光华流溢的眼睛便是天边最耀眼的星子也比不上,真的很想吻上那双眼睛。“我小时候来过这里,和三哥一道来的。到得大了,什么四书五经,文德武功拘得人走动不得,难得今儿竟再走到这里来。”

“出了王爷和三王,再没有别人来了?”赵紫轻轻的问。

“嗯,我只带了你来。”文晟合上眼,细喘微微,似睡非睡,似醒非醒。

只带了你来。

连赵紫也不明白,为何听到这句话时,身体似乎不是自己的了。心脏剧烈跳动,声震耳膜,真怕身旁的人听到了。赵紫,当真没用,不过一句话而已,又有什么没有听到过的。

以为少年睡着了,熟悉的声音却响了起来,带着少年特有的尖锐,但又刻意压低,隐藏着一丝不为人知的羞涩。“那次的事真是多谢你了,我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你帮了我,心中极是感激的。只要你――――再

不做那种事,什么荣华富贵,甚至出仕为官,只要你对我说了,必定给你。”

惊讶转眸,文晟眼眸紧闭,睫毛微颤,白玉一般的耳尖烧的粉红。

荣华富贵,出仕为官,多少人求了一生也求不到的东西,只需自己一句话便能抓到手里。轻轻笑了起来,只说一句,“赵紫所为,均是心甘情愿。”是真是假,连自己也分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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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番外第3章__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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