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我是魔教教主的走狗。
今日之后,我就是一个准备参加科举的普通读书人。
教主看到我递上的辞职信,默了半晌,本来就苍白的脸变得愈发的苍白。
他把我的信放在火烛上烧了。
我说:“教主,我想读书。”
教主说:“你不仅没做好吩咐的事,现在还想擅自离开?”
我说:“对不起,我想做个好人。”
教主:“……好人?”
他紧紧地皱着眉头,似是无法相信我说的这些屁话
,不过事实上我自己也没有相信。
要不是为了活命,谁会离开这样一份五险一金的岗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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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主最终还是同意了我的请求。
毕竟两条腿的狗还是挺好找的,少我一个对他而言实在是无关痛痒。
但他要我最后为魔教再做一件事。
我稍稍一权衡,便答应了他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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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让我把武林盟主削成空气刘海。
好像有点难度,但我觉得,我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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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兄听到我说了我的打算后,重重地按着我的肩膀,严肃道:“你不行。”
我说:“我可以。”
仁兄说:“你不行。”
我说:“男人不可以说自己不行。”
仁兄说:“晏重虽自诩正道,心里的弯弯绕绕却比常人更多。你去削他头发,和取他项上人头有何区别?”
我抚上腰间的匕首鞘说:“既然我削过他一次头发,那来第二次也不是甚么难事。”
虽说那次我还被他抓住后,是吃了蛮多苦头的……但,我还活着。
仁兄松开了我的肩膀,问我:“你先前是如何从他手下逃出来的?”
我说:“他把我扔进水牢里关着饿了几天,叫人抽了我几鞭子……倒还好,他为人蛮亲和,最后还请我吃了顿饭,就算我们俩冰释前嫌了。”
仁兄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我没明白他什么意思。
仁兄说:“你这个年纪,本不该承受这些。”
我说:“我已过得比许多人都好,怎么说得上什么该不该?”
他沉默了好一阵,最后还是把马牵给了我,说:“你去罢。七日内不见你回来,我就去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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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到京城时,我才猛然想起一件事。
我忘记先找教主结算我本月工资了。
说来让人蛮不好意思的,我一向是月光族,工资一到手就被我拿去胡吃海喝,故而这些年下来也没攒下甚么钱。
如今一Mo腰包,才发现自己只剩三文钱。
看来削头发这事得尽早解决才好,不然我吃饭睡觉都没着落。
我思来想去,决定先去吃个饭再去找晏重。
可三文钱能买什么?
大约是我在酒肆门口转了太久,里头的小贩还特意出来问我是要做何事。
我说:“我饿了。”
小贩说:“公子身上有钱么?”
我说:“有。三文钱。”
小贩说:“……”
我说:“我帮你们端菜洗碗,再加这三文钱,能换一顿饭么?”
他看起来有些犹豫,但还是同意了。
我从正午做到了日落西山,换了一包吃食。在我要把三文钱递给他时,他摇摇头,没有收下,反倒放了一吊钱到我手里,对我说:“这是你的工钱。”
我夜里坐在巷子里,握着那一吊钱,心想削发的事情说不准可以往后再挪一挪。
那包吃食里竟然有一袋泡椒鸡爪。
我好开心地揭开袋子一口啃了下去。
我哭了。
我咬了第二口。
我哭得好难过。
我咬了第三口。
我泣不成声。
这分明装的都是泡椒,根本就没有鸡爪。京城的人心也好黑,我觉得自己受到了欺骗。
正当我啃着泡椒加馍馍流泪时,我忽然听到有人在叫我。
他声音很轻,若不是我听力比常人要去好,定是听不到他说的话的。
他很小声地叫我:“兼明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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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角受付钰这张脸我已经见过无数次。
我还绑过他五六回。
“这么巧么?”主角受压着声音对我说,“兼明兄怎么也来京城?”
我站起来,拍拍衣摆上的尘土,说:“付钰,我这次不是来绑你的,你不必担心。”
付钰说:“噢。”
我客观地说:“是挺巧的。从前都是我刻意去寻你的行踪,没想到今日我没有找,还能在这等地方见到你。”
付钰清秀的脸上带笑,说:“那是当然……因为我特意跟着兼明兄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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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沉思片刻,道:“我明白了。你现在看上我们教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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付钰听我说完这句,脸色变得有些奇怪。
他摇了摇头。
他还是看起来瘦巴巴的。
其实有些人管这叫纤细美少年,只是我着实欣赏不来。
我心下琢磨,除了教主的事,付钰也没有找我的理由了啊……等等,我知道了!他又因为没钱流落街头了,所以来找我借钱。
我Mo了Mo好不容易赚来的一吊钱,又看了眼主角受如纸一般薄的身子。
罢辽,我饿一顿没什么,他要是饿出毛病了,盟主和教主都会心疼罢。
我拿出那一吊钱,说:“我身上就这点钱了,你都拿去吧。”
付钰愣愣地站在不远处看我,说:“我……”
我说:“我上次已经给过钱叫你多吃点肉,怎么今日见你还是这般瘦弱?”
付钰说:“兼明兄,你便不能好好听人说话一回么?”
我:“?”
我:“我好好听着的啊。”
他走到我面前,拿走了我怀里的那包吃食,秀气的眉头轻轻一蹙,说:“他们就给你吃这个?”
我说:“除了馍馍有点硬,泡椒鸡爪没有鸡爪外,其他都挺好。”
付钰叹了声,他抬眼看我,低声说:“兼明兄,你得把自己当人看,莫要再为那人做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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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付钰不欢而散。
因为我觉得他不尊重我的工作。
狗怎么了?狗比人更忠诚,也比人更好养……我是自愿当的教主的走狗,怎么到付钰口中,就好像我过得很凄惨似的?
我在屋檐上盘腿坐下来,长长地叹了口气。
“兼明?”屋里的人忽的推开窗,似乎是叫了一声我的名字。
我说:“是我。”
里头的人默了会,说:“你在我屋子上做什么?”
我说:“本想找你麻烦,想想今日太晚了,所以推到明天。”
晏重大概没想到我说的这么直接,鲠了一阵,才说:“你又把我的手下都迷晕了?”
我说:“我刚得了种效果更好的,正好拿他们试试手。仁兄告诉我这个没有副作用的,你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