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式放假了,一个人出去溜达,在通往学校大门的路上跟凌涵再次“狭路相逢”。
“你果然有运动天分,跑得很快。”凌涵这话算是赞扬?
“唉,眼见为实你才相信,下回您能直接相信我不?”我这话有点像是怨言。
“哈哈,别这么小气,下回我一定信你。对了,你现在是要去哪儿?”
“不去哪儿。”我确实不晓得要去哪里,就是不想孤零零待在宿舍而已,出去透透气也好。
“你的话太少了,是不是对每个人都这样啊,还是你就对我有意见了,恩?”凌涵似笑非笑地打趣我。
“没有”不知道该怎么作答,决定努力找个话题,“好吧,那我能问问你是为什么来这所学校的吗?”
“哦,呵呵,这是我和我先生的故乡,在外面待了些年,还是觉得自己的家乡最好,所以回来了。”她竟然结婚了!不知怎的,听到这个事实让我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是啊,凌涵各方面条件都不错,肯定有好多男人抢着追求才对。可为什
么我心里会突然像失了重心般,摇摇晃晃的。大好的青春年华,就将自己送入了婚姻的围城里,这个女人怎么想的。
学校大门,一个向左,一个向右。
吃完饭,还是决定回家呆几天。我家离学校1小时车程,房子是爸妈在我上初中的时候买下的,算是专门为我购置,因为他们长期都不在这个所谓的家里。
家里有我最好的朋友,一把吉他,也是初中时代闲来无事被偶像剧鞭策,所以买了吉他来自学,是它陪我度过了无数个寂寞难熬的日子。
跟初中时的朋友出去吃饭k歌,聚在一起的时候无不感叹着对以前疯狂日子的怀恋。
a说,他们学校管得太严;b说,他们学校偏僻在鸟不拉屎的地方;c说,他们学校没有一个玩儿得好的熟人在;d说,他们学校纨绔子弟多,风气差;e说
再怎么好的朋友,高中时代分隔两地总是聚少离多,这种情况便是对友情的考验了。一个月来的不愉快,仿佛在那几个小时里都消失不见。众人开怀,对话筒强取豪夺,热闹非凡。
外婆跟着舅舅住在乡下老家。我想,如果对老家还有唯一牵挂的话,那就是外婆了。
外婆今年七十六了,两鬓斑白,老年人爱唠叨一点不假。虽然我很不喜欢听外婆不断地重复讲着往事,但我知道外婆是真心疼爱我,小时候若不是有外婆的照料,我的生活会更糟糕。
外婆在舅舅家过得并不好,舅妈不喜欢外婆,从嫁进这个家就不喜欢。每次我都尽量不留下来吃饭,因为讨厌某些人丑陋的嘴脸,这次舅舅在家,说什么都不让我走,盛情难却。
人老了爱吃软食,舅妈憋着怨气把米饭煮得很软,看到她的表情,我在心里骂着恶心。发福的体态,典型的大妈短卷发,目无尊长,对老人家颐指气使。
很不爽快地扒了几口饭,跟外婆道别的时候,外婆偷偷塞了两百块钱在我的口袋,我在车上才发现的。除了外婆,不会再有人待这般待我。
回到学校,九月过渡期已经结束,各科老师都开始下狠心,将学习进程和作业都抓得很紧,说已经给了我们一个月的放松和习惯时间,接下来才是真正的高中生活,让我们做好充分的心理准备。
每个月都会有月考,还要全年级排名。第一次月考,单科英语竟然全年级第二,与第一名相差一分,这无疑再一次巩固了我在班上的英语地位。
先前说过,这个班的英语集体很糟糕,而我就是那个极度例外的例外。由此在已经有英语课代表的情况下,李老师非要我也当课代表,辅助全班将英语成绩提上来。
自从当了英语课代表后,他们都把我当“人工电子词典”,一遇到不懂的单词就会直接大喊问我,说比自己查词典来得快多了。楚硕也都因为这个原因,直接改口叫我师父了。
往来办公室的次数较多,在走廊上偶尔也会碰到萧乐,多数是点头简单打个招呼,当然也会站一起小聊一会儿。
“蓝天,你跟初中不大一样了。”萧乐叫住我,认真地说。
“是吗?人都会变,不可能一直处于同一个状态吧。”
“这个我知道,但是人总该往更好的方面发展不是吗?”
“你是说我现在发展得很糟糕?”其实我懂她的意思,只是一直不愿去想。
“最起码,比不上以前那个你,现在的你连一个简单的微笑都隐含悲伤。你知道吗,你这样就像个游魂,对生活没有激情,
对人生没有憧憬。”
萧乐的话,令我心中一颤,只为“游魂”二字。她说得含蓄,却直抵我的内心深处,我强作镇静挤出一个无所谓的笑:“你可以直接说‘行尸走肉’,我不介意。”
“蓝天,我不是挖苦你。”萧乐皱了皱眉,“我们虽然算不上死党,毕竟也同学三年,我只是希望看到你过得好,不要再对过去的一些失败而耿耿于怀。”萧乐指的是中考这个惨痛的教训。
独立久了,便愈加把自尊和骄傲看得重要,中考的失败对我来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一度拒绝的“卑微”和“可怜”两个词,就那么顺其自然地笼罩在了我的身上。
“谢谢你的劝告,或许,你是对的。”理智仍在,对于善意的关心,应当心存感恩。
“快点把丢失的自己找回来,才对得起为你担心的大家。”萧乐结束了郑重的谈话语气,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还以为你会冷冷地撇我一眼,再冷冷地走开,搞了半天,害我虚惊一场。”
“我有那么不懂人情?安啦,我会好好整理心态的。”与萧乐同窗三年,她知道曾经的我是有多么自信开朗,所以才会对现在这个我表示担忧。
“谁让你这段时间死气沉沉的,简直是冷死人不偿命。我真没夸张,六楼几个班的人都在议论,说三班那个班长整天一脸冰霜,弄得跟苦大仇深似的。”萧乐调皮地笑了笑。
十月份,我跟凌涵没有什么特别的交集,她上课我听课。英语办公室挨着语文办公室,以至于除了帮李老师做事,我也老喜欢跟着韦婷往凌涵那里去。
我不知道,凌涵对于我的举动,会不会觉得好笑,但她从来没说过什么,偶尔见我进去,她也是柔和地笑笑。其实若是跟我有过类似经历的人,应该都会明白这种傻劲儿。
期中考试后换了座位,我跟楚硕分开了。我没什么感觉,坐哪儿都一样,楚硕倒是十分不舍,不舍各种作业都能在我这儿搭车的便利。
劝过他,自己还是得试着努力一下,或许会发现还是有心情去学习的,不要求每科都学得很好,最起码有一两科会比较感兴趣吧,比如我。可他总是笑笑,说:“我不是你,没法做到跟你一样。”
考试比前两回进步了不少,我也不是十分在意,不喜欢被学习拖着走,更不喜欢被学习主宰了生活。
英语单科直奔年级第一,给三班扬眉吐气了一把。每次我们班的均分都是被英语给拖后腿,老师同学各种无奈。虽说我一个人挑不起大梁,做了一枝独秀,但总算搬回一局“面子”,大家心里也舒坦不少。
月末的一个周四晚。
“蓝天,电话!”我正在洗澡,韦婷在寝室里扯着嗓门儿喊我。这丫头看起来娇小可爱的,声音可一点儿不含糊。平时还好,一旦放开嗓子,能在楼底下叫出六楼的人。
“哦,你先看看是谁?”有可能是急事,那就不能错过;也有可能不是,等会儿再回过去,所以得择人而定。
“白云。”韦婷拿着手机到了厕所门口,问,“接不?”
“白云?我电话里没这么个奇怪的名字吧!”我疑惑,“你确定是我手机?”
“确定,宿舍又没人跟你同款型号!哎呀,其实是‘clouds’啦,反应迟钝!”韦婷小小地吐槽我。
当初要来凌涵的电话后,本来存的名片是“凌涵”,不过又觉得太过明显。国庆在家回想起与她的初次见面,清新高雅,就突然给输入了这个英文单词。
“额,你先放下吧,不管它,我出来再回电话。”我是个凡事懒于解释的人,还是待会儿再说吧。洗完澡,边擦着头发边去阳台回凌涵电话。
“喂,凌老师,有什么事吗?刚才手机不在身边。”我保持一贯的声调。
“哦,也没什么事,你这周末在学
校吧,有空吗?”难道是约我?这想法一出,我都被自己惊了一跳。由于月末,所以我们周六不用去教室上课,但我下午有跆拳道的培训班。
“有空,具体时间?”比起跆拳道什么的,显然凌涵的邀约更重要。
“星期天上午。”
“哦,行。”既然时间上都不冲突,我答应地更为干脆了。
“你都不问我找你干什么就答应了?不怕被我拐卖了?”
“你拐好了。”
“呵呵,那好,上午九点,陪我去听个讲座吧。在a大,北京来的讲师,有关于如何有效利用学习时间的。”
“好的,到时候电话联系。”其实不管她约我去做什么,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
“恩,早点休息吧,再见。”怎么凌涵突然想起来约我听讲座,学习?真不愧是老师啊,什么都离不开学习。难道是担心我规划不好高中的学业?连我爸妈都不操心。
“喂喂,老实交代,谁的电话呀?还‘clouds’呢,你是蓝天,他是白云,肯定有隐情。不然,干嘛还躲着打电话?”韦婷凑过来不停地追问,把女生的八卦天xi_ng表现得淋漓尽致。
“亭子,你真八卦。”还“隐情”呢,明明白白的情都没有。
自运动会后,我对韦婷的信赖又增加了一分,叫她“亭子”,顺口。她是个真单纯的女生,一点不矫揉造作。我喜欢看她天真的笑,心里的忧伤也会跟着化开。
“蓝天,你竟然没有否认?”韦婷惊讶地盯着我,像要看穿我的心。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承认什么、否认什么了?”我淡淡的说。
“也是,哎,算了,没人能看懂你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她的眼神黯淡了下去,失望的情绪在扩散。
“我只是不喜欢解释,但绝不会骗你。你快收拾东西吧,明天不是要回家去吗?”我对她抿嘴一笑,说得很诚恳,不忍伤害眼前这个真心对我的女生。
“啊,对。放月假了,哈哈,又能回家啦!”韦婷立马多云转晴,兴奋地开始收拾东西,真是个小孩子。
家?对我来说,多么的陌生,没有温暖只有孤寂冷清。长久以来,我已经不再幻想自己会有一个其乐融融的家庭,也不再幻想爸爸妈妈会给我一个温暖的拥抱,或者一家三口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我早过了幻想的年龄,是个没有亲情感的人,除了友情我找不到可以令我偶尔开怀的理由。年少时的疯癫和张狂,也随着初中的结束而一去不返。
他们说,羡慕你的自由,没有大人在家管教多好。我只能在心底苦笑,没人管算不上是件幸福的事。你羡慕,那是因为你没尝试过一个人独处黑暗,一个人对好多事都无能为力的滋味。
你们天真地笑着,何曾看到过我也笑着的背后,一道道难以愈合的心灵创伤。
作者有话要说: